汉中医院,外科病房中。
石大坚整理好床铺,主治的吴医生说他今天没有问题,就能出院回家。
他看着自己的右臂,非常幸运没有被截肢。
但这只手臂基本算废了,只能用它吃饭写字。
现在手臂连十斤的东西,都拎不起来。
他基本告别战场, 连刀都拿不起来,还怎么和敌人拼杀。
石大坚看到吴又可医生来到他的病房。
他感激的说道:“感谢吴医生精湛的医术,能让我保下这个手臂。
如果被截肢,我今后的生活会更加困难。”
吴又可谦虚的说道:“这不是我的医术精湛,而是你体质很好。
你的伤口已经发炎,你挺过感染这一关。
如果感染太严重,我们只能选择截肢, 这是唯一保命的办法。”
吴又可拿出一个温度计。
他看着水晶外壳的温度计,在水晶里装上酒精, 就能显示温度。
这是医用温度计,指示度数非常精准,它也非常昂贵。
水晶这种昂贵的东西,吴又可用着都小心翼翼,怕碰碎了。
这一支温度计的价格,比他一年工资还贵。
弄坏了这只温度计,真的有些赔不起。
石大坚不用其他人教,直接张开嘴含住温度计。
吴又可在一旁等着,温度计一段时间不再增长,他才能记录数据。
他从军方临时医院出来,被军方医院院长推荐给汉中医院。
他凭着自己的技术,正式被汉中医院招聘。
吴又可在汉中医院,见识到牛痘疫苗,有很多从其他地方逃荒的人。
他们感染了天花,但这些天花没有在汉中任何一个地方传播开。
这种情况,根本不符合常理, 唯一的解释, 就是牛痘疫苗真的有效果。
不只是吴又可看出这件事, 周围的百姓也看到牛痘疫苗的强大效果。
有很多没打牛痘疫苗的百姓,主动要求各乡卫生所,给他们打疫苗。
牛痘疫苗的效果,惊呆了吴又可。
牛痘疫苗随着时间推移,大量的人接种。
它也发现很多副作用,但它的致死率很低。
对比天花带来的可怕较果,牛痘疫苗带来的副作用,根本不算事。
吴又可为了了解牛痘疫苗,他跟着很多医生学习,了解到微生物的存在。
他也发现经过煮沸的棉布,真能有效防止伤口感染。
吴又可把自己对于瘟疫的研究,转向微生物方向。
他现在也渐渐认为,微生物才是导致瘟疫的罪魁祸首。
他想着这些事,同时观察石大坚嘴上的温度计。
记录温度计的读数,三十六度八。
吴又可笑着说道:“大坚,你体温已经正常,没有发热的迹象, 可以正常出院。
右胳膊上的肉,为了防止感染扩大, 被切下来很大一块,他无法再用力。”
“感谢吴医生,我的身体情况,你已经告诉我多次,我会记住的。”
石大坚给吴又可道谢,没有这个医生,他的命都保不住。
吴又可给石大坚手写出院单,盖上他的印章。
石大坚属于军方伤员,住院他自己不用花一分钱。
有这张出院单,就能办理出院手续。
住院费用由医院和都督府相关部门统一结算。
冯三秋提着果篮,走进病房中。
“老班长,我听说你今天出院,正好到了休假时间,我来看看你。”
吴又可看到石大坚的朋友到来。
他把出院单交给石大坚,道:“大坚,你现在就正式出院了,不要忘了去办手续,忘记了很麻烦。”
石大坚收拾他的个人物品,医院也没什么东西,主要是勋章和铭牌,还有一件破烂的军服。
冯三秋主动帮石大坚拿着东西,协助他办理好出院手续。
他们坐上冯三秋叫来的马车。
石大坚看着冯三秋的衣服,与常规的军服有一些差别。
“三秋,我记得你是陆军,看这衣服,你被调到水师那里。”
冯三秋笑着说道:“我被益门侯提拔,管理一支小船队。
以火攻的方式,灭了湖广明军水师。
我又带着兵,守住了汉水。
前段时间,被正式任命为汉水水师提督。
名字好听,权力没那么大,隶属于长江水师,属于分支舰队。”
石大坚看这冯三秋,他手下这个兵,现在终于发达了。
他住院时,经常读着报纸,了解很多大事,特别关注军队的改制。
冯三秋这个职位,是很好的职位,在水师中,也算排名前几的军官。
苏统领再次扩张,冯三秋这个职位,要比其他人容易被提拔。
冯三秋把话题转向石大坚身上。
“老班长,我们军中,像你这种伤兵退役,一般都会去新兵营或是转业到地方。
我们汉水水师,就有很多伤兵,转业到长江渔业公司。
他们负责打渔和养鱼。
根据我们水师的经验,和我打听到的消息,每个人能选择的职位都不同。
有好的职位,就要快点定下来,要不然容易被其他人抢走,错过这次好机会。
你现在去哪里,定下来了吗?”
石大坚表情非常纠结,想了想说道:“曲向阳祝师已经来找过我,他一共给我三个选择,让我出院后回复他。”
冯三秋听到后精神一振:“老班长,是哪三个选择,我帮你分析分析。”
石大坚稍微回忆一下,立刻说出他获得的三个职位。
“第一个选择是不退伍,去屯垦兵团总管。
这个选择我很犹豫,在病房中,我从报纸上了解屯垦兵团。
四川能放置屯垦兵团的地方,都已经有屯垦兵团驻守。
我这个屯垦兵团,只能是新成立的屯垦兵团,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驻守。
你嫂子刚生完孩子,正在坐月子。
我受伤的消息,都没有告诉她。
曲向阳祝师告诉我,去屯垦兵团,为了方便撤离,初期不让带家属。
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带孩子,容易受到欺负。
你嫂子胆子又小,自己也没有生活能力,离不开我。
我不太想做这个选择。
第二个选择,去四川训练新兵。
这个选择中规中矩,一眼都能望见最后的人生。
第三个选择,转业到官府,去宝鸡府刑局当局长。
这倒是一个好选择,只是我对破案一窍不通。
让我抓罪犯,怎么能抓得到。”
冯三秋听到老班长这么说,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班长,我从你的语气中,就能听出来,你想去当局长。
只是对刑案一窍不通,有点打怵。”
石大坚听到冯三秋这么说,他又审视自己的内心。
他点点头,道:“我确实是这么想,总不能到了刑局,当一个吉祥物。
这样被手下架空,会被兄弟们笑话。
我还不如去新兵营训练新兵。”
冯三秋想到开解老班长的话,他说道:“老班长,这些破案只要识字,很快就能学会。
你只要了解个大概,不被下属蒙蔽就行。
不需要学会那么多技术。
你去当领导,只要能知人善用,今后肯定会步步高升。”
石大坚听冯三秋这么说,他也下定决心。
“那我就回复曲祝师,转业到宝鸡府当刑局局长。”
他们在车上,又聊着汉阴防守战的经典战役。
马车到了石大坚的家,他邀请冯三秋进入他家待会。
这是一间大宅子,冯三秋只买得起小房子,都买不起这种大宅子。
冯三秋知道,这是石大坚岳父,赠给他的宅子。
他们封爵那天,都被人抢亲。
石大坚娶的是大户嫡系,他取的是旁系,待遇完全不同。
大门打开,管家惊呼道:“老爷回来了。”
冯三秋看到前院房门突然被推开,几个丫鬟,抱着一个婴儿。
还有丫鬟,搀扶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
这个小脚女人,平时走路都费劲,现在小跑过来。
石大坚看到他们,上前走了过去,道:“刚生完孩子不久,你们走出来,受到风寒怎么办。”
立刻让她们走进屋中。
这名女人看到石大坚回来,她放松下来,好像又看到了主心骨,很听话的回到房间。
自己夫君很久没有消息,她怀孕时就十分担心。
现在看到夫君回来,终于能放心下来。
石大坚邀请冯三秋进入客厅,他拿出一瓶地瓜烧。
“咱们兄弟喝一场,这是我家存的酒,现在可是稀罕物品。”
冯三秋也喜欢喝酒,他陪着老班长喝酒。
聊着他们把大明三边总督杨鹤抓住,聊着之后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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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河来到都督府军政部,军政部代部长文景明,正在带领一群祝师整理资料。
文景明是二师祝师,攻打贵州平越府,击溃贵州大明援军时。
他被山林里的毒虫咬伤,导致右眼失明,退出前线。
苏河任命他为军政部代部长,处理好军政部工作,就正式任命他为部长。
前线部队的师旅级祝师,都是苏河的学生,经过重重考察,忠心没有问题。
文景明还被授予祖庙太祝的身份,担任军政部代部长,负责管理军中政务和所有军中祝师。
军中绝大多数祝师,都是苏河的学生。
苏河地位已经稳固,他把一些权力交给其他人,让他们帮助自己更好管理军队。
这些权力,苏河随时可以收回。
君主最重要的能力,就是学会知人善用,掌握好权力分配的技巧。
文景明看到苏河过来,他放下手中的资料,走过来说道:“校长,军政部已经完成阵亡士兵的抚恤工作。
恢复好的伤兵,我们也已经完成工作分配。”
“伤兵有数千人,官府提供的职位够吗?”苏河询问道。
他这段时间,一直处理称王大典的事情。
伤兵安排工作,交给文景明、王仲策、钱明义三人协调处理,这三人的职权涵盖各个衙门。
文景明拿过一份资料,递给苏河看。
他同时简单的总结道:“校长,我们一共有三千八百名伤兵,恢复基本的健康。
大部分伤兵,都原地安排在四川。
这也是我们用外地官员管理四川的途径之一。
他们大部分被安排乡间的巡捕所,负责管理乡村治安案件。
处理一些乡间村民的纠纷,抓捕乡村中的犯罪分子。
巡捕下乡,需要的人员极多,能给伤兵提供很多的岗位。
根据士兵的意见,不愿意下乡的士兵。
安排到屯垦兵团当军官。
识字的士兵,有很多人选择到乡公所当一名吏员。”
巡捕下乡,这是苏河亲自安排的重点政策。
这是统领府权力下乡的重点支柱之一。
没有深入到乡村的暴力机关之称,权力下乡就是空中楼阁。
文景明继续说道:“对于军官,他们的安排更加丰富。
主要有三种选择。
调运到二线部队,屯垦兵团、新兵营和新设立的警备军。
转业到地方,担任官府属官、校长、祝师等职业。
转业到公司,担任公司经理或工厂厂长。
后两种选择,需要军官有一定相关才能,至少要能识字,会书写公文,才能获得这些职位。”
苏河翻看的资料,大部分军官,都选择第一种。
少部分有相应才能的军官,才选择第二种和第三种。
新成立的警备军,它和屯垦兵团性质差不多。
他们主要驻守在城池,为了应对巡捕无法应付的危险情况。
比如有一支小股部队,从偏僻地方绕过前线守军,进攻他们的城池。
再次作战后,前线攻占某些城池,也是警备军负责进行军管。
官府交接之后,他们也不用离开,直接负责城池的安全。
这样就不用主力部队,分心去防守城池,影响它们的战斗力。
苏河放下资料,很满意文景明的安排。
他当上军政代部长,第一个任务完成的很好。
“你安排的不错,我也听很多军官和士兵反应,大部分人都很满意。
有些不满的声音,也是因为他们自身的期望过高。”
文景明听到苏河的夸奖,他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自己管理军政部,得到校长的满意,退出一线部队,也能为校长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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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德贵带着钱芸芸,逛着汉中城。
钱芸芸是他爹,给他定下的一门亲事。
他封爵的当天,就是成亲的日子。
丁德贵现在真正感到汉中城的不同。
心学汉中学派不断批判理学,成为汉中这里的显学。
理学被批判,和理学捆绑在一起的封建礼教,也一同被批判。
丁德贵最直观的感受,有很多大户人家的小姐,他们也带着丫鬟上街。
这在之前,完全是不可想象。
在大明的时候,女子在结婚之前,不会抛头露面。
某些勋贵女子,也只是在正月十五那天,去指定地点游玩,主要目的是相亲。
丁德贵和钱芸芸讨论过女子出门这个事。
钱芸芸说她们女子,现在也能出仕当官,不比男子差。
女子去当医生、老师,哪怕是进纺织厂,挣的钱也不比男子少。
丁德贵能看到钱芸芸的自信,她相信哪怕是自己独自生活,也能养活自己。
他对钱芸芸比较满意,最满意的一点,就是钱芸芸不是小脚。
咚!咚!咚!
走来一队巡捕,他们敲着锣。
“大理寺衙门今天举行公审。”
钱芸芸看着丁德贵,期待的说道:“丁哥哥,我们去大理寺那里看看,好不好。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公审,以前老爹根本不让我出门。”
“好,我们去看公审。”
丁德贵带着钱芸芸,走向大理寺衙门。
他们来到这里,看到好多人把这里围的水泄不通。
“这些狗官,还敢和大明朝勾结,吊死他们就对了。”
“吃里扒外的狗官,就应该处死他们。”
丁德贵向其他人打听才知道,他们来得有些晚。
大理寺已经判处一批官员,这些都是在战争期间,暗中与大明朝联系的官员。
大理寺把他们写给大明朝的投降书,当众念了出来,直接导致群情激愤。
这些官员被判处死刑,家属被判流放,五代人被列入黑榜。
钱芸芸热烈的鼓掌,道:“这些人都该死,丁哥哥在前线打仗。
这些人竟然想出卖你们,真是太可恶了。”
丁德贵也点点头,道:“这些人该杀。”
他说话的同时,付出二十枚铜币,与前方的百姓换了两个位置。
他们已经来到,队伍的前方。
都督府军法部部长苏鹰,今天亲自出来,审判一些犯人。
他嗓门很大,大声说话传播的很远。
“涉及军人的案件,由军法部来处理。
这些人涉及破坏士兵家庭,男方全部处以劁刑,流放屯垦兵团。
女方公布处理结果。”
苏鹰的声音落下,一队穿着亚麻衣的士兵,压着五百多名男人,走到了刑场。
苏鹰调来汉中医院的外科医生,负责给这些男子行刑。
劁刑比之前更进步,不再割小鸡,只是拿掉蛋蛋。
医生们向苏鹰介绍,这样做能让这些人存活率高一些。
但他们一定会变成太监,不能再行房事。
苏鹰考虑到这种刑罚,主要是为了警示他人。
他上报给苏河,得到允许的批复,就改变了劁刑。
“我知道错了,不要啊!”
“贱人,是那个贱人先找我。”
“我还没孩子,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刑场内,求饶声和叫骂声响彻一团。
很快刑场内,就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钱芸芸好奇的看着前方,有白布遮挡,她也无法看到刑场内犯人腰部以下的地方。
但看着他们扭曲的表情,这些人痛苦到了极点。
她听着周围的讨论声,了解到这些人究竟犯了什么错,受到什么刑罚。
她小时候因为好奇,见识过劁猪,还第一次看到劁人。
丁德贵痛骂道:“这些人活该,破坏士兵的家庭,就应该得到这个下场。
蛋蛋没了,他们之后想干坏事,也无能为力。
我听说强歼犯,也会是这个下场,这真是大快人心。”
钱芸芸好奇的问道:“丁哥哥,前面的布挡着我看不清,那些女人是什么下场。”
丁德贵仔细看完公告。
“给男人戴了一顶绿帽子,绝大部分士兵,都把他妻子休掉。
大理寺官员根据士兵的建议,酌情判处这些女子。
大部分女子,都没有判重刑,很多只是劳改一两年。
少部分导致士兵父母气死或是士兵疯了。
她们被判处流放。”
钱芸芸听完,感慨道:“这些女人活该,她们管不住自己,就让刑法管她们。”
“哎呀!那个表情严肃的大理寺官员走了。”
钱芸芸抬头看到苏鹰已经离开,这些犯人也被士兵带走。
“刚才那人不是大理寺官员,他是军法部部长苏鹰。
现在出来的人,才是大理寺卿吴栋林。
吴栋林都出来了,这是有大案。”
大理寺卿吴栋林,压着一批犯人走了出来。
这批犯人中,还有南郑县大名鼎鼎的朱老爷。
大理寺官员,宣传这些人的罪行。
丁德贵才知道,这些人都是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或是收买妇女儿童的买家。
吴栋林说着法律,有大理寺官员重复他的话,让更多人知道。
“在苏统领治下,拐卖妇女儿童,一律被处以死刑,买卖同罪。
我们已经很仁慈,大明朝这种罪行,要被凌迟处死。
凡是举报有人拐卖或是收买妇女儿童。
他会获得对方全部财产,上限一千两银币。
巡捕抓住他们,也会没收全部财产,这些财产奖励给办案的巡捕。”
吴栋林说完,开始审判这些人的罪行。
证据确凿,这些人全部被吊死。
钱芸芸吓得脸色苍白,道:“这些女子和孩子,真的是太惨了。
这些人简直是畜生,吊是他们太便宜了。”
旁边站立的书生,听到这句话,他忍不住反驳道:“我觉得这条法律,还有待商榷。
判的实在太重,抓到就给人判死刑。
一点余地都不留,这样人贩子在觉得自己被抓,他们一定会撕票。”
“你这就说错了。”丁德贵开口反驳,“有买的人,才有人贩子冒险。
这个刑法的重点是买卖同罪,消灭所有买家。
又让潜在买家,因为巨大的风险不敢行动。
乱世就应当用重典,只有下重手,才能拯救更多的人。”
丁德贵不认为这个刑罚太重,只有重刑才能让所有人不敢下手。
现在是乱世,唯有极重的刑罚,才能约束某些人因为乱世,已经放飞的心。
“丁哥哥,希望下次还能和你一起逛街。”
丁德贵亲自把钱芸芸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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