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每个人总有自己坚持的东西

    “老子早特么不爽了！”
    朱狗子摇摇晃晃指着洛九霄破口大骂，“是！你丐帮现在是人多势众！但你们干的是人事儿吗！以前萧老帮主在的时候丐帮是什么样的？江湖人谁提到丐帮不竖起大拇指说一声好汉！
    “丐帮为什么成立？还不是因为朝廷不干人事导致民生凋敝！乞丐多了才有的丐帮！当初萧老帮主创立丐帮，为的是让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大伙能吃饱穿暖不再受欺负！他鼓励丐帮手脚健全的大伙去种地！去漕运做活赚钱！还主动带头领着有武功的弟子去押镖去帮人跑腿！而那些没有自主能力的孩子、老人、残疾人则由丐帮大伙共同供养！大家虽然辛苦了点儿，但吃饱穿暖全靠自己！而且也活的有尊严！你这算什么？”
    洛九霄忽然笑了，“本帮主继承老帮主的遗志将丐帮发展壮大，现如今天下谁敢欺辱我丐帮？便是老帮主也做不到我这份上。金刀老鬼，尊敬你的喊你一声金刀老祖，在明白人眼中你就是金刀老狗！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能生活在名门大派之中？少倚老卖老了！看你也是喝醉了，本帮主不与你计较，速速退去罢。”
    “我呸！你这算什么发展壮大！”朱狗子明显喝大了上头了，“自从你当上帮主，丐帮简直无恶不作！现如今你丐帮三教九流什么渣滓都收！动辄欺男霸女灭人满门！而且还贩卖小孩儿，打断孤儿手脚逼他们去乞讨！时不时借口劫富济贫便去百姓家里抢劫杀人！老帮主若泉下有知，怕是也要后悔把丐帮交到你手里！
    “再说我金刀门当初也不过就是老夫苦苦支撑！现如今我那师侄承了门主之位，带领弟子开荒种田，且时不时打猎、卖药维持门内所需。我金刀门虽不如你丐帮，但我们活的光明正大！”
    那几名金刀门弟子挺了挺腰板，明显十分自豪。
    洛九霄仰天大笑，“哈！天下谁人不知我丐帮乃名门正派，更是天下第一大帮！金刀老狗，看在你们门主的份上老子饶你一命！滚罢！”
    “名门正派？我呸！”朱狗子冷笑道，“颠倒黑白你最在行，还自称什么名门正派？还什么天下第一大帮？你看看今天来的人，有一个在江湖上能说得出名姓的没？你看人家正儿八经的名门正派有人搭理你的？”
    “哦？那看来你们金刀门来此是捣乱来的。”
    洛九霄双眼微眯，身上杀气四溢。
    很明显，金刀老人这最后一段话让他破防了。
    “既如此......看来今天必须要做过一场了。”
    洛九霄好整以暇整了整衣领，尔后脱掉貂皮大氅甩到一边，接着浑身上下气息暴增，就连他身边的空气都有些扭曲焦黄，“来吧老鬼，本帮主也许久未曾与人动过手了，让本帮主见识一下你天榜末尾的实力。”
    李疏鸿人还是麻的。
    这完全没按照他剧本来啊......
    不过虽然冲突是这老头挑起来的，但他还真不能坐视不理，毕竟......他的本意也是开打。
    他冷眼扫过场中数百江湖群雄。
    除了少数人之外，其余人大多默不作声。
    很明显，他们既不敢得罪丐帮，但也不想得罪金刀门。
    看来金刀老头说的也不错，确实只是一群墙头草，那些江湖上真正的顶尖势力压根没兴趣参与此事。
    不过墙头草也好。
    这样若是待会干翻丐帮，他们的屁股大概马上会换个方向吧。
    李疏鸿站起身抓住朱狗子胳膊，“老爷子，你还是歇着吧。”
    这老头习惯性吹牛，而且还没节操，真让他上......恐怕只是去送的。
    反正这老头也喷爽了，下面就让自己来罢。
    况且这老头子怕也没那胆子正面跟洛九霄对上，李疏鸿也算看出来了，他就是觉得有自己兜底，所以可以尽情开喷。
    虽然挺反感别人这样搞事然后引到自己身上，不过本来这次自己就是打算搞事的，而且丐帮干的那些事他李某人早看不爽了！
    金刀老头喷的让他挺爽，这就足够了。
    但下一刻，朱狗子的行为打破了李疏鸿对他的认知。
    只见这白发老头把李疏鸿按了回去，尔后道：“此事交给老夫。”
    他脸上罕有的认真，“年少时咱们仨第一次见面，那时谈及各自理想，老夫的理想是振兴金刀门，你没有说，萧三的理想是天下再也没有乞丐，若还有乞丐，他要带着所有乞丐有尊严的活下去。
    “后来他创立了丐帮，他告诉老夫，若他死后丐帮变质，他希望有人能终结丐帮。我那时说此事交给我来办，现在我要履行承诺。”
    他叹了口气，“若非有酒......我怕是还没那个勇气。”
    说罢，他一把甩开李疏鸿的手，豪迈大笑着就朝台上的洛九霄走去。
    李疏鸿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一时失神。
    这老头......居然还几分豪迈悲壮，更多的却是萧索。
    方才李疏鸿在他眼眸中没看到一丝醉意。
    他这是装醉......
    所以哪怕没有自己，他来此也是要履行与当初好友的约定......吗？
    李疏鸿抿了抿嘴，坐了回去。
    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东西，李疏鸿觉得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尊重他的选择。
    “师叔祖！”
    就在他沉思之时，忽然听到身边金刀门弟子焦急的声音。
    李疏鸿抬头看去，只见朱狗子与洛九霄已战至一处！
    朱狗子金刀若雷霆，一口沉重巨刃在他手中竟如和风细雨一般攻势绵密！
    奈何洛九霄一双铁掌虽大开大合，但看似缓慢的动作实则动如雷霆！
    他一双巨掌挥舞的水泼不进，掌心与空气交错摩擦出剧烈火花，掌风中隐隐带有龙吟，金刀老人霎时间便落入下风。
    而洛九霄，他甚至双脚都并未移动分毫。
    那金刀门弟子惊呼，便是因为金刀老人一着不慎被洛九霄找准破绽轰飞了出去。
    尔后他啐了一口血沫，足踏地面，地面骤然炸裂留下一个深坑！而金刀老人身躯撞碎空气产生肉眼可见的音爆！
    刹那间他便已跃过数十丈。
    手中金刀扬起，金色刀罡夹杂着赤红火焰燃起，好似一条蜿蜒十数丈的血色金龙！
    尔后金龙狠狠朝洛九霄撕咬而下！
    “是焰龙焚天！”
    金刀门弟子惊呼出声。
    这招是金刀门刀法中的镇派绝技！就连门主也说自己将将掌握，未曾想师叔祖居然使用的如此纯属！
    “师叔祖要赢了！”
    金刀门弟子们喜上眉梢。
    但李疏鸿却微微叹气，“不，是要输了。”
    金刀门弟子们愕然。
    “哈哈！来得好！”
    下一刻，只见洛九霄披头散发仰天长啸！他身后似有龙影闪烁！更有龙吟咆哮！
    尔后他一掌击出。
    伴随着响彻云霄的龙吟，一头带着水纹的翠绿气龙撕裂了空气，与烈焰金龙狠狠撕咬在一起！
    铮——！
    似有刀鸣！又好似巨龙咆哮！
    洛九霄须发皆张，肆意张狂，“哈！金刀老狗！听闻你曾自吹与天榜第一大战数次未分胜负！若真是如此，那天榜第一想来也不过欺世盗名之徒耳！”
    下一刻，只见那条烈焰金龙骤然炸裂，被那翠绿水龙撕咬成无数碎片！
    “师叔祖！”
    金刀门弟子惊呼出声。
    只见半空中金刀老人空门大开！而洛九霄身随气动，一掌驾驭着翠绿蟠龙便朝金刀老人轰去！
    金刀老人嘴角溢血，脸色苍白如纸。
    看着逐渐在视线中放大的巨龙，他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甘。
    终究还是......食言了吗。
    自己这一生还真是失败。
    十八岁甫一出山便遇到了李疏鸿，尔后一招落败。
    与李疏鸿、萧三结识，年少轻狂意气勃发。
    在江湖上闯荡数年之后却恩师仙去，师门败落，自己愧对恩师栽培。
    努力扛起师门，奈何天资有限，终究无法光复师门。
    好友萧三心力衰竭过世却连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
    李疏鸿已是天榜第一，妄想再次挑战于他，却连出手的勇气也没有，更没脸相认。
    好不容易盼来师侄这个绝世天才，自己更是侥幸亏得先天，想要去江湖打出偌大名声替师侄保驾护航，奈何蹉跎江湖二十余年，再回师门之时......师门已被师侄振兴，自己却未曾出一点力。
    老友萧三留下的丐帮逐渐壮大却初心不在声名败坏，于是想要去完成与老友的约定。
    可惜，终究是天资有限技不如人，更是见到了那个最没脸去见的人。
    自己这一辈子还真是失败，就像名字一样，终究不过是猪狗罢了。
    所谓的玩世不恭，不过是甘于平凡的自嘲。
    就这样罢。
    金刀老人闭上了眼。
    但他等了许久，那条翠绿蟠龙却仍旧未曾轰在他身上。
    “醒醒，你还没死呢。”
    他睁开眼，看到了一袭青衫的背影，还有那条如泡沫般碎裂的蟠龙，以及脸上表情第一次变得凝重的洛九霄。
    朱狗子的视线似乎有些模糊了。
    这句话，他上一次听到还是年少轻狂意气勃发的十八岁那年盛夏。
    但那已经是六十多年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