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哼。
上君雪眸光闪烁,隐有怒气,挑高了语调问:“你不相信?”
花十二忍得很辛苦,刚要开口,就“扑哧”一声笑岔了气,连连摆手又摇头,笑得急喘粗气:“不不不,我信你,我当然相信你!即便你不说,我也能猜到!”
上君雪见他这般笑得狼狈又无拘无束像极了记忆中的模样,神思不由回到了当年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眼底不由浮出了一层温柔的水光,神色也舒缓了许多,只是当花十二抬起头看他时,又是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夏帝找你做什么?”
“呃……”花十二摸了摸鼻子,想着怎么开口,仔细琢磨男子当时说的话,似乎并无恶意。
“花十二,不要敷衍我!”上君雪冷道,眯起的眼睛像是威胁。
“岂敢岂敢!”撩起一绺金辫子放在手里细细把玩,貌似漫不经心地开口:“如今你我都是为太子办事,以前的恩怨暂且不提。从现在开始,上君雪将军,希望你我合作愉快!”
上君雪拍案而起:“不要给我顾左右而言他!花兰卿!夏帝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哎呀,不要生气么!你我打起来的话,太子会很头疼的吧?”花十二继续把玩细长的辫子,“身为太子师的你可不能意气用事。如今帝有九子,夭折有三,二皇子是个跛子,一向与太子交好且终年混迹江湖可以忽略;三皇子最得民心,可惜生母是个刺客,人言可畏,也当不了皇帝;剩下的五皇子、七皇子、九皇子却是一母同胞,疏不间亲,他们身后的势力也远胜于太子,再者,如你所说:帝心难测,夏帝并不属意太子,废太子也不无可能。到时对太子一派虽不至于赶尽杀绝但也会进行一次大清洗,我这个无权无势的……蛮夷,恐怕很难保全吧。”
“一旦涉及帝位之争,便再无抽身的可能,花十二dd”上君雪突然神色凛然,“dd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啊……想说我花兰卿可没那个闲工夫操心太子,有钱没命花怎么行!威胁我性命的事,我可不会做”,花十二轻飘飘来了这么一句,气得上君雪要拔剑之际,才慢吞吞继续说:“我可以帮太子,但不能暴露出我的身份。”
而后,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门口处不知何时洒落了大片的暖阳,清风吹来温柔拂面,花十二向外望去,天朗气清,实在是个赚钱的好日子,今儿早上没进账多少银子,不知道下午生意怎么样。
“我知道了”,上君雪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
身旁茶盏放下,椅子移动,显然是要离去的意思。兴许是被阳光晃得恍惚了,花十二竟鬼使神差地开口挽留:“晌午了,留下吃个饭吧!”
上君雪起身离去的身子顿时僵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像是处在缥缥缈缈一片白雾中,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半晌,他才听见自己冷漠的声音说:“不用!对着你,我吃不下饭。”
“也是!对着我这张脸,肯定会食不下咽”,花十二跟着起身,敞开大门,大喜:“今儿个天儿好,生意该上门了。大门在那里,慢走不送!”
主人下了逐客令,上君雪走到门口,心中压抑的愤怒终是抑制不住,回身道:“等太子的事情告一段落,你我之间的恩怨也该做个了结!”
花十二正围着柜台收拾账本,闻言,笑眯眯地回答:“我只是来赚钱的,不想计较十年前的恩怨。不过了结了也好,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了。”
“想要井水不犯河水,恐怕要等你死了再说!”上君雪冷言冷语,下一刻毫不流连地离去。
花十二拨动算盘,只当没听见。
第6章 第六回 调香宴
前几日阴雨连绵,整个金阙笼罩在雨雾之下,百花凋零,目之所及一片萧索。那时花十二还趴在柜台上一边拨动着算盘一边唉声叹气,说什么“一连几日没有大生意上门,都快要喝西北风了!”。
这几日惠风怡人,上门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几个大主顾出手阔绰,说是一掷千金也不为过,把花十二压箱底的、再过几天就要发霉的存货买走了。奸商花十二还刻意抬高了价格,几十文钱的簪花改几颗琉璃珠子,就要了足足二十两银子,把先前亏损的竟都赚了回来。
又送走了一拨客人,花十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赚得眉开眼笑,风铃叮叮当当,又有客人上门了,花十二抬眼一看,顿时心花怒放了。
水绿衣裙的女子身姿翩纤,婀娜绰约袅袅如烟,嫩绿的斗篷与那时如出一辙。
蹦蹦跳跳的红衣小童中气十足地叫唤:
“你这儿顶顶好的香料都拿出来dd拿出来dd”
女子轻声呵斥:“奴儿,不可无礼!”
花十二手脚麻利摆出了所有香料,正琢磨着怎么开价,就听那女子说:“不够好”
花十二立即一个激灵,见那女子摇头似是不满,赶忙上前,又听女子道:“上回那香料是我自己玩儿的,这回却是正儿八经地调香用。调香宴上若是用了这等香料,花老板,我可是会被笑话的”。
“调香宴么”
花十二沉思片刻,起身回柜台底层翻找,很快翻出来一块黑布包裹的小石块儿一般的玩意儿来。
“舞楼阁主,花町阁所能拿出的最好的,大抵如此。”
红衣小童奴儿还未凑上去就被呛了个不行,说不清是什么味儿,捏着鼻子,刚要打开黑布,就被女子拿了去。
花十二道:“五千两……”
奴儿吓得跳脚,登时扯了嗓子叫骂:“我呸!!奸商dd狮子大开口也没你这样儿的dd”
“……黄金”,花十二默默用檀香扇掩住半边儿脸,翡翠般的眸子温润而清澈,莹润无垢,“五千两黄金,不二价。”
舞楼阁主解下耳环,赠与花十二,奴儿在旁看得目瞪口呆。
“凭此物,可到仙人阁领五千两黄金。”
花十二诚惶诚恐地接了。
“对了,”舞楼阁主踏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这蔻石是花町阁能拿出的最好的,那么……花老板所能拿出的最好的是什么?”
花十二笑道:“千金不换。”
“哦?”舞楼阁主掩唇低笑,“能让花老板千金不换的东西定非凡品,可否一观?”
“舞楼阁主当知‘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本不是什么稀奇之物,因为要留给有缘人才显得与众不同些,”花十二的态度出乎意料地坚决。
“呸呸!!什么‘有缘人’,我看是意中人吧dd”
奴儿呲牙咧嘴,颇有强取豪夺的架势,被舞楼阁主嗔斥了一句,又悻悻然缩了回去。
“难得花老板这么坦率,妾身倒不好找茬生事了。”
舞楼阁主轻轻巧巧地提起红衣小童的衣领子,道:“回去再管教你这奴儿”,便告辞了。
花十二目送那袅袅如烟的身影远去,掂量掂量手里的耳环,啧啧,五千两黄金到手了。
没过多久,又有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上门,指明要花町阁的香料。花十二虽心有疑惑,但还是取了各种香料来,老者挑拣了几样,很干脆地付了钱。
没过一会儿,马蹄嗒嗒,风铃叮当清脆可人,正在记账的花十二撩起眼皮,就看见一个黑衣锦带的青年走路生风,把刀撂到柜台上,一张俊朗英气的脸硬生生皱成了罗刹,冲花十二凶神恶煞地吼:“你这儿调香的东西都给小爷拿出来dd!!”
看来是位有身份地位的爷,花十二不敢怠慢,一股脑儿上了整个花町阁的调香品。青年挑挑捡捡,指着里头几块儿石头一般的黑木,登时大怒:“你这奸商,居然敢拿几块儿破石头来糊弄小爷dd瞎了你的的狗眼,信不信小爷一刀砍了你dd!!”
说时迟那时快,花十二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突然眼前一花,一把大刀虎虎生威,堪堪停在了花十二的脖子上。
花十二急道:“不是石头不是石头!!这是上等的桑木,有百年之龄,可用于调香!!”
大刀晃了晃,吓得花十二赶紧梗直了脖子,欲哭无泪。
不怕货比货,就是不识货。这位爷显然是个不识货的主儿,还是个暴脾气!天子脚下,持兵械者,无非是帝都四门统军、御廷十二卫的子弟。看这青年黑衣锦带的打扮,应是御廷十二卫中天引卫的装束。
御廷十二卫,以龙吾卫为尊,天引卫最末位。天引卫里的兵众大多是王侯将相家的子弟,个个飞扬跋扈,虽说不上草菅人命,但是恃强凌弱之事不胜枚举。
如今遇上了天引卫,花十二自叹倒霉,别说赚银子了,先把小命儿保住了才是要紧。
唔……不知道搬出昭和公主、七皇子、上君雪将军有没有用?
不等花十二开口,又一道清亮浑厚的嗓音传来,带有痞子一般的笑声dd“嗳嗳嗳!杜珩!dd手别抖啊!!花老板要是不小心伤着了,昭和公主可是要伤心了!”
花十二一颤,这声音……似是耳熟。
“昭和公主”一出,青年俊朗的脸忽地窘迫,忿忿啐了一口,又狠狠瞪了花十二一眼,鼓哝了一句“不就一小白脸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好歹收了刀。
花十二转危为安,内心油然而生了一股感激涕零之感,看向自己的“恩人”,几乎热泪盈眶道:“多谢!”
杜珩问:“你怎么跟来了?”
来人同样黑衣锦带,配有一把长刀,刀鞘镶嵌有各色宝石、缠有各色丝绦。
“谁说我跟来的,小爷是来跑腿儿的!”
皇甫端和咧开嘴,阴恻恻地笑。
即便如此,仍掩饰不住眉宇间的俊朗。与杜珩的俊朗不同,皇甫端和有着一眼看去就给人顽劣的野性,一双永远半睁开的眼睛里全是玩世不恭的痴笑。
花十二故作惶恐,身子抖得不成样子。
“去宫里玩儿,结果被昭和公主逮到,来当跑腿儿的了!”皇甫端和伸进怀里摸索了许久,终于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请柬,扔给花十二,道:“昭和公主给你的!”
花十二手忙脚乱地接住,打开请柬,是关于昭和公主的调香宴。
一切豁然开朗,只是不知道赴宴的都是些什么人,夏帝孤身进了花町阁本就引人疑心,昭和公主又格外青睐花町阁,花町阁的处境便与众不同起来,若是只有调香师还好,若是请了众位皇子……
花十二脱口而出:“敢问大人dd”
杜珩卷走了所有的香料拉着皇甫端和正欲离去,突然被叫住,下意识挑眉回了一声:“怎么了?”却见上一瞬还神色复杂欲言又止的花十二突然眉开眼笑起来,仿佛上一瞬间的踌躇只是错觉。
“草民只是想恭送大人:大人一路走好,花町阁随时恭候大驾!”
“哼!”杜珩以为他想要银子,本来不想给的,但看在昭和公主的面子上,于是掏出张银票扔了过去。
皇甫端和也笑嘻嘻地挥手:
“花老板,回见啦!”
昭和公主的调香宴如期而至。
花十二起了个大早,收拾好铺子,正准备出门,就听一阵嘈杂急切的砸门声,心下大骇,慌慌张张夺门而出。十几个黝黑粗壮的大汉正对着花町阁邻边的铺子抢保护费,花十二的怒火顿时一股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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