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撒网

    没过多久，就看到顾宸从卫生间出来，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宋琦说，“修好了”
    男人总是这样，将感情与事情分得一清二楚，明明刚刚两人闹得不欢而散，如今一句修好了就打算让别人好言相待吗
    至少宋琦不会，她换了一身衣服，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慵懒地刷着手机，听到顾宸的声音不紧不慢地抬起眼皮，轻描淡写一句，“真是辛苦了”
    顾宸被她的反常搞得莫名巧妙，这女人自从从他家回来就这副模样，仿佛他背着她做了坏事，可是就算他真的做了什么也轮不到宋琦在这里甩着臭脸，况且刚刚明明是她先主动，想到这，顾宸脸上闪过一丝愠怒
    这时宋琦反而冷静下来，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过分，可还是没办法原谅刚才顾宸对自己的冒犯，她别扭地放下手机，看着还站在不远处头发有些湿漉漉的顾宸，“你等我一下”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抱着浴巾和换洗的衣服从房间出来，递给眼前的人，“把衣服换了吧，别让人家以为我怠慢了客人”
    其实顾宸大可拒绝宋琦的好心招待，换身衣服不过是下楼回家的事儿，可是当他看这女人一副别扭的样子，心下也起了捉弄之意，“好啊，那谢谢东道主了”，一把接过跨身走进卫生间
    待顾宸出来整理好后，看见宋琦正在盯着他刚才站的位置留在地板上的水渍出神，不过很快她便恢复了状态，刚想开口却被顾宸截胡
    “你弟多大了？”他一边用浴巾擦拭未干的短发一边问道
    “20，21了吧”宋琦含糊地回答，示意顾宸坐下
    “你倒是对什么都不上心”顾宸轻笑，像是感慨又像是抨击
    宋琦听到这句话楞了一下，还是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水，漫不经心地边走别说，“又不是我亲弟”
    “远房亲戚？”对方的好奇心明显浓烈，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之意
    “怎么，你很好奇？”宋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看着面前的人又回到之前的不正经，顾宸倒也心情大好：这个女人和之前想要接近他的不同，有时明明像一个勾引人的狐狸，但当他想要走近她的领域，她又变身成一个攻击性极强的刺猬，露出坚韧的爪牙，甚至不惜自我伤害。也许确如紫婷所言，如果不是那日曾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如果不是她的眼眸确实神似惜故，顾宸也不会有如此耐心来应对
    可是她到底想要什么，顾宸看着眼前面容姣好的宋琦，心里一阵疑惑
    “还好”，他接过那瓶水，轻松打开之后一饮而尽
    他不喜欢这种被人质问和审视的感觉，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问话偏偏被人误解成其他意思，这让多年行事磊落的他有些挫败
    “你对谁都这样咄咄逼人吗”顾宸将手中的空瓶拧紧，一个随手便扔进了对面的垃圾桶里
    “种什么花结什么果，你怎么不想想你对我做了些什么”
    这时的两人才像是进入了真正的主题
    “你是指刚才在浴室里我说的话？”顾宸轻抵牙根若有所思地回忆着刚刚头脑一热冒出的话，心里也觉有些不妥，但他的眼前却总是浮现出那时宋琦一脸惊慌却又强装镇定的样子，活脱脱一只受了惊的小鹿，偏要拼死和猛虎一搏
    他刚要开口做些无力的解释，偏偏宋琦先他一步，“你们男人是不是很喜欢这种把女人绕得团团转的感觉，难道非要看见我们互相争斗，心里才会有成就感？”
    还没等顾宸回应，宋琦自顾自地发泄着心中的怒火，“你倒不必用其他女人来打发我，我承认对你确实见色起意，但你也不用如此奚落我，我宋琦就是再不济也不会当一个替代品！”
    见宋琦语气越来越激烈，顾宸听着心里也明白一二，他直言道，“紫婷和你说什么了”
    “无非是过来人的身份告诫我一些教训罢了，劝我及时收手，以免陷入情网无法自拔”
    听到这话，顾宸不怒反笑，“那你怎么回答她的”
    宋琦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能怎么回，我连你联系方式都没有，更别提算得上她的对手，人家倒好，活生生把我逼回到原路”，说完还故作责怪地睥睨了顾宸一眼
    “没错，是她多疑了”，顾宸虽说着此话，眼里却尽是笑意，“不过还谢谢你的见色起意，让我刚搬到这里的第一天便体验感十足”
    说到这宋琦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嘴上却仍不饶人“还不是被你们给气的”
    突然门铃响起，应该是修理工到了，顾宸无意多留，跟师傅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临走，顾宸举起手机挥了挥他的右手作别，宋琦却看见，在那黑墨色缠绕的手臂上有一串飞舞张扬的文字，可惜她看不懂
    正当她思考这字句的可能来源，手机铃声适时响起，她打开微信，发现联系人的上方出现了小红点，在好友申请中，对方写下了这样一句话，“现在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当她的对手了”
    “看来还挺聪明嘛”宋琦满脸笑意地靠在沙发上，手却不由自主地点开顾宸的朋友圈，在看到空空如也的界面又放大观察他的头像，那是一张极光图，可是本该愈发灿烂的星体下毫无征兆地独留一片漆黑，让人费解
    不过宋琦倒没细想，她抬头望着天花板，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这种虽被人戳破但还可以理直气壮的感觉让她难以控制地暗暗自喜，
    她要的很简单，刚才甚至直白地告知于他，接下来就看顾宸到底接还是不接她抛下的网了，想到这宋琦心里也闪过一丝疑虑，连如此风情万种的女人都无法进入顾宸的心，如果顾宸也只当她是千万过客中的一个，日后被拒绝还要忍受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尴尬，那样的话——
    宋琦被手机振动叫回，她看着眼前陌生的对话框，将刚刚心里想的杂念抛之于脑后
    “衣服明天还你”，空白的聊天框突然洋溢起欢快的泡泡，这不是发出我想你的怦然心动更不是看到我爱你的洋洋洒洒，这种感觉像是一种互不诉说的默契，我的明目张胆，你的欣然接受，在世人看不懂的肢体语言中，我从你的眉眼里看到了自己
    “姑且让我盲目自信一次吧”，宋琦在心里祷告，“拜托了，顾宸”
    顾宸走到家门口就闻到香喷喷的饭菜味儿，他拿出钥匙开门进屋刚好看见紫婷端着盘子将炒好的菜放在桌子上
    “回来啦，一会儿准备吃饭”紫婷若无其事地笑着对顾宸招呼着，仿佛早已将昨晚的话抛之脑后
    顾宸将计就计顺着她的意思做到饭桌前，看她从厨房端出最后一道菜，缓缓开口，“昨晚不是说再也不来了吗”
    紫婷手一顿不小心被底盘烫了一下，她捂着轻微发红的手，顺势坐到椅子上，“宸哥，昨晚我说话冲动了，后来我想了想，这些年你对我们母子这么好，哪怕我不能以身相许，我也可以以朋友的身份在你身边陪着你，报答你”
    说完她含情脉脉地看着顾宸，“阿彪死得早，如果不是你多年来的帮助，我们恐怕....”
    可是顾宸并不领情，“紫婷，有些话一旦说出口是收不回来的，今天你做完这顿饭就不要再来了，感谢的话也不用多说，阿彪是我的战友，都是我应该做的”
    堵死了紫婷的后路，可是她仍不甘心，她渐渐附上顾宸的手问道，“是我不配吗”
    可下一秒便抓了个空，顾宸将手抽出，正视道，“不是你不配，只是你不是我想要的”
    紫婷听了这话心彻底变凉，她曾见证过顾宸拒绝女人的坚决，每当她们腰身贴附想要靠近时顾宸都会不动声色地回绝，在那段日子他即使痛苦到极点也从不用这种堕落的方式放纵自己，可是昨晚他却似乎动情了，就在她本以为可以一骑绝尘的时候，他又再次回归理智，他说她不是莫惜故，可谁会是呢，楼上那个眼神薄凉的女人就是吗！
    想到这紫婷内心掠过一丝冷戾，“原来你所谓的专情却也抵不过一顿饭的欢声笑语”
    “你不要总是把别人扯到这个问题里，紫婷”顾宸无奈地劝说着
    “难道不是她让你决定放下莫警官吗，顾宸，你真的可以为了一个仅见过几面的女人就轻易放弃自己的挚爱吗？”紫婷实在想不通，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竟然让顾宸如此沉沦
    “我从没想过放下惜故”，顾宸认真地看着紫婷回答道，“我一直都在尝试没有她的生活，所以我一直都在走出来的路上，是你，一直活在过去”
    她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话的样子，突然让她想起五年前那个夜晚，看到血肉模糊的阿彪心里无法诉说的悲痛与无助。是啊，是她自己一直抓着过去的不幸念念不忘，是她一直自以为顾宸的洁身自好是为了掩饰失去挚爱的底色，是她向顾宸自诩互相治愈的首选，一直没有走出来的只有她自己，原来这一切是她多年来的执念罢了
    紫婷一阵苦笑，原来想明白后心里才没有多余的贪念，她慌乱起身，脱下围裙准备离开，就在她落荒而逃的最后一刻，顾宸起身看向门口，
    “紫婷，我们都要尽力拥有新的未来”
    “顾宸，如果没有我，你也要努力过好你的生活”
    就像她曾对我的希冀一样，我同样对你祝福，不要放弃忘记，不要拒绝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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