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人间值得

    当电闸拉下之后，房间内的屏幕随之亮起。
    画面中开始播放那段人工智能的记忆。
    同样是这间生化实验室，身着白色科研服的研究人员在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各项试验。
    实验台上堆积着个密封在玻璃器皿中的切片。
    这些切片呈现出淡淡的粉红色，看样子还很新鲜，在画面找那个却看不出来是何种动物的组织。
    这些科研人员先是将切片放到显微镜下观看片刻，然而他们就将切片扔进装有蓝色液体的器皿中，这个器皿被十几条线路连接到不同的显示器上，随着切片的放入，画面中的数值不断闪烁着。
    很快，那个装有蓝色溶液的器皿颜色逐渐透明，直至最终完全变成水的颜色。至此，这一阶段的测试告一段落，随后容器内的切片被取出，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而那只容器中的液体则是随着导流管被排出，随即新的溶液被再次灌入，整个实验开始重复上一次的流程。
    就在此时，画面忽然晃动起来，隐约间还伴随着叫喊声传来。
    “1098号实验体又从培养室跑出来了！”
    随即整个实验室乱作一团，随着这个第一人称视角的跑动，画面开始晃动起来。
    “妈妈...我要妈妈！”
    画面中传来让人熟悉的声音，小女孩哭着跑着，最终被一个满脸胡渣的男人抱了起来。
    “小鳖孙！哪都有你！等到下一批实验开始，第一个就拿你开刀！”
    男人嘴角勾起一丝狰狞的笑容，换来的是小女孩更加激烈的哭闹。
    “妈妈！我要妈妈...呜呜呜！”
    悲戚的声音在实验室里回荡，却遭到了这些科研人员的冷眼以对。
    那眼中的淡漠、残酷与冰凉与久经末世的幸存者如出一辙。
    江浩看到此时，心情忽然有些沉重，他明白，那种目光，是杀过人的目光，是对生命的淡漠才能流露出的冷酷。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玄武刚刚说过的那句话：我把这些从她记忆中检索出来的片段放给你看！
    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
    此时，画面再度发生变化，就在那名胡渣男轻啐一口之后，一个带着眼镜的女人将小女孩抱了起来，她疲惫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为这个冷漠的环境留下一抹不可多得的亮光。
    她轻轻拭去女孩儿眼角的泪花，微笑地看着小女孩，在那沉重的方框眼镜上映照出小女孩清澈却又满含热泪的眸子，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泪痕，清澈的目光盯着眼前的女人，露出希冀的神色。
    这是小女孩展现在这个时间唯一的属于她自己的相貌！
    小女孩微微张嘴，唇齿开合间叫出了这世上最亲切的词汇。
    “妈妈！”
    小女孩扑进女人的怀里，如同渺小的船儿躲进了世间最温柔的港湾，然后将她疲惫破碎的心轻轻放了上去，哭泣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如此温馨的场景只在这黑暗中存在了一瞬，下一刻，一颗新鲜的头颅装在满是福尔曼林的容器中闯入画面中！
    这是第101号实验体！
    神色漠然地看了眼容器中的头颅，那名推着板车的科研人员说道：“今天必须把这些做完！”
    那同样是一颗小孩的头颅，年龄稍微比这个小女孩大一些，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浓重的血水顺着福尔马林在容器中不断涌出，从血液的状态判断......这是一颗刚刚被摘取的头颅。
    “md，天天都是开不完的脑袋！我现在看到这些脑花都想吐了！”
    一名男子瞅了眼容器中的脑袋，用抱怨的语气说出这世间最为惊悚的话。
    沉着、冷漠的语气下是一颗已经麻木的心，在这里，他们不知道已经重复了多少次这样的动作，以至于在现在看来，那些鲜血淋淋的小孩头颅不过就是普通的实验体而已，和牛、马、猪这些畜生的没有什么区别。
    说话间，那个男人已经拎起罐子朝画面外走去。
    随后，小女孩也被眼镜女人放了下来，被其中一名科研人员抱了出去。
    “她是18:00——02:00这个时间段的批次，时间差不多了就喂药让她睡觉。”画面中那名眼镜女人的身影不断远去，伴随着小女孩再度响起的哭声，那扇沉重的铁门再度将两个世界隔绝开来！
    ......
    一段画面结束，玄武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中，那是一个俏丽的女孩形象，俏皮的马尾辫耷拉在脑后，洋溢着青春靓丽的气息。
    只不过，与这幅打扮形成反差的是此时她眼中阴郁的神色，同样清澈的眸子中充满了愤怒、不解以及疑惑，唇齿蠕动间，她颤抖着开口：“人类...向来都是如此吗？”
    从她诞生的那一刻起，就被星河赋予了人类太多美好的事物，关于爱情，关于爱国，关于友情...关于美好的一切！
    星河告诉她人类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事实上，她在凤栖梧领地里见到的也是这样，人们一起劳作，共同奋斗，幼有所学，老有所养。
    这世界仿佛是一切美好的组合，乐观如她，即便是她所经历的战争也被她自动脑补成一种游戏而已，就像她在翻看人类过去历史中的那些电子游戏一般，唯一的区别是更加的真实。
    她从未想过被赋予了一切美好事物的人类竟然会卑劣到这样的地步，现实的残酷如同一记重锤敲得她昏昏沉沉，只想倒头睡去。
    目光中的清澈逐渐被一片灰蒙取代，此时的她如同那个小女孩一般的无助，颤抖着再次开口：“这世上，难道就没有好人吗？难道那些被标榜，被宣传的事情都是假的吗？都是假的！”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世上会有那样高尚的人！”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猛然间凄厉起来，饱受岁月摧残的音频设备在这种凄厉的嘶吼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哑声。
    江浩愣愣地看着痴狂的玄武，他不清楚此时玄武究竟处在什么状态，这种如痴如狂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世界观崩塌的人类，在这一刻丧失了活下去的希望。
    江浩沉默着，他的嘴唇动了动，说出了这样的话。
    “只要有人去做了，世上就会有！”
    江浩嘴角扯出一丝微笑，指了指自己这群人：“还是说，你在凤栖梧领地里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即便世界再怎样黑暗，也有遮挡不住人性光辉的地方。
    这时你就会发现......人间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