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回去,没说一定要带活的……你死掉的话,我以后都不用看见你了。”段二鼓起腮帮子琢磨了一下,笑了笑,看上去仍是一副天真的模样。只不过是一种残忍的天真,孩子们在扯掉蝴蝶翅膀的时候,也都是这样兴致盎然。
“你看那边。”段二抬手指向右边的椰树。
他看到有个青椰子突然从树上掉下来,砸到了坚硬的石头,乳白色的椰肉裂开好几瓣。
“嘻嘻,就用你来试一下吧。”
只见段二把头一仰,陶秋安的身体往上升了好几米,感觉跟搭电梯相似。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这孩子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严重性,她只当作是一种游戏!她甚至不明白死亡的意义!
段二确实不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她所知道的不过是某个人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了。
与此同时,在无人岛东面的丛林里,戚凌后背一痛,他被段十四偷袭了。
戚凌伸手去摸,拔下了一支麻醉针,糟糕了,非常槽糕!
他眼前发黑,赶紧找了一颗树扶住,随即释放潜能,从喉管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强行变身。
变身人也有强弱之分,而最基本的一个判断标准,就是变身的速度。变身过程是极其痛苦的,身体的结构发生改变,每一根骨头都在伸缩移位,即使只有短短的十秒甚至几分钟,痛苦不亚于坐上电椅受刑。
而决定变身速度快慢,主要因素是自身条件和对潜能的控制力。
戚凌的变身速度平均在十五秒左右,算得上非常稳定并且快速,但今天就没那么轻易做得到了,因为药效麻痹了他的身体和感官。戚凌跪倒在地,双手撑住了身体,手指逐渐逐渐缩短,耳朵变尖,一根根黑毛从皮肤的毛孔里伸展出来。
段十四现身走出来,用麻醉枪指着戚凌,得意之中带着嫌恶:“别逞强了,我用超浓度麻醉针,可是专门为了你准备的,连大象也能放倒。”
戚凌仍在顽强地抵抗着,药效带来的麻痹和变身的剧痛相互抵触,上身挣开了衣服,几乎已经变成了兽形,嘴角咧到了耳朵下,白色的獠牙渐渐突出。尽管进展很缓慢,身体确实在一点一点的发生变化,呈现出半人半兽的可怕模样。
段十四赶紧再补上一枪:“妈的,怪物!”
戚凌不甘地咆哮一声,倒在地上,身体迅速的恢复原形,静止不动了。
段十四松了口气,抬手看看防水手表,还有三个小时,接应的船就会来了。只希望麻醉药能管用到那时候,否则没有人制得住戚凌,这只怪物可以把任何绳子扯断,除非是用铁链栓住。
陶秋安的身体正急速下坠,他尖叫一声,闭起了眼睛。
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身体却突然停下来,头顶距离浅滩仅有几厘米,晕眩过后,前额冒出了细汗。
“好不好玩?”段二发出咯咯的清脆笑声:“再来一次吧,这次会更高,更快哦。”
“够了!”陶秋安窝火地瞪着段二:“你玩够了没有!”
段二啊了一声,愣愣看着他特别的眼睛。
“放我下来!”陶秋安凶巴巴地吼她。
“不要、不要!你敢凶我,我讨厌你,去死!”段二动了杀念,她要把陶秋安升上去,再狠狠地往下砸个脑袋开花!十秒之后,段二满脸不可置信地呢喃:“动不了……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动不了……”
“放我下来,听到没有!臭丫头,当心我揍飞你!”
“我不!”段二大叫一声,卯足了劲发动异能,非要把他弄死不可。
陶秋安只感觉到身体一重,立刻摔到了地上,他看见段二闭着眼睛,站在石块上晃两晃,然后失去平衡往下跌,顿时想也没想地就冲上去接住了她。
这叫什么事啊,陶秋安长长吐一口气,平复异常激动的身体。
段二看上去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虚弱,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讨厌……你放开我。”
“闭嘴。”陶秋安把段二打横抱起来:“两人都没回来,肯定出事了,我们找你大哥哥去。”
段二把脸撇到一边,不情不愿地呆在他怀里。
虽然小孩的体重比不上大人,但是抱久了也会感觉吃力,陶秋安索性把段二背起来,一脚深一脚浅在崎岖的石滩行走。随着时间流逝,他越来越不安,连身上的衣服都风干了,他还是找不到戚凌。
陶秋安绕了小岛一圈,回到他们登岛的浅滩,看了看,周围仍是没有半个人影,决定往小岛中心走。而趴在他背上的段二,已经没心没肺地睡着了,脑瓜子枕在他肩头流口水,唉,这娃子……
陶秋安方向感不太好,在树林里瞎转,走得腿都酸了,总算给他找到了人。
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对劲,戚凌动也不动的躺着,上身的衣服破破烂烂,段十四背靠树干,手里还拿着麻醉枪。段家人的听力都好,他发现段十四的同时,对方也发现了陶秋安,并用枪口指住了他。
陶秋安高高举起了一只手来:“别、别开枪。”
他一说话段二就醒了,从他背上跳下来,提着公主裙向戚凌跑去。陶秋安见她只顾着戚凌,连自己被段十四用藤蔓绑起来也不管,心底啐了一口,忘恩负义的臭丫头!
“你想要怎么样?”陶秋安问段十四。
然而段十四并不理他,走到了段二面前蹲下:“二小姐,动手吧。”
段二看了看戚凌,不停地猛摇小脑袋。
“族长说过要你亲自动手。”段十四说。
“不要!我不要!”段二把自己都快摇晕了,扶住像小山似的段十四:“等会不是有人来接我们吗?到时再打电话问问族长,说不定他不生气了,改变主意了。”
这番天真的梦话,让听的人只能无语。
陶秋安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拖延时间:“对,我会向族长求情,一定让他答应放过戚凌。”
“真的?”段二看着他问。
陶秋安连连点头,要是能竖起三根手指的话,早就对天发誓了。
“如果族长不答应,我就杀了你,哼!”
陶秋安又无语了,一个小屁孩整天喊打喊杀的,像什么话。他忧心忡忡地看戚凌一眼,应该只是昏迷而已,但接下来还怎么办?他挣了挣缠在手腕上的藤蔓,绑得太紧了。
段二肚子饿了,恹恹地趴在段十四腿上啃手指头,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陶秋安看到两艘接应的游艇靠岸,有一伙人从船上走下来,个个手里都拿着猎枪,立刻就后悔刚才没有反抗一下,眼前戚凌还不醒来,他急得心里直冒火。
他和戚凌被丢在浅滩上,周围站着四个人,还有四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们。
段十四拿来手机拨通,讲了几句话之后挂断,对段二摇摇头。
顿时,陶秋安整颗心都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怪物(中)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因为段二不肯对戚凌下毒手,段十四便提着猎枪,一步步朝他们走来。陶秋安看着他一脚踩上戚凌的背部,枪口抵住了戚凌的后脑,急得都快疯了,直接一头撞了上去!
砰的一声,枪响了,惊动了成群的小鸟拍翅乱飞。
段十四被撞了个踉跄,那一枪打偏了,他抓住陶秋安的头发,用枪柄砸他脑袋,大喊:“开枪!”
于是枪声再次响起,紧接着是段二的尖叫声:“不!”
段二发动异能,所有射向戚凌的钢珠子弹都停住了,接着同时掉到地上。
陶秋安被砸得满头是血,晕乎乎的想,这丫头好厉害!
戚凌手指动了动,突地睁开眼睛,他是被枪声惊醒的,身体还麻痹着。他艰难地坐起身来,眼睛变了颜色,渐渐露出一脸狰狞的凶相,周围持枪的人都纷纷往后退。
“开枪!开枪!”段十四把陶秋安扔到一边,举起枪大喊大叫:“快杀了这个怪物!”
“大哥哥,快跑!”段二把异能发动到极限,金色的瞳孔仿佛燃烧起来。
几乎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不能动,唯独一个人除外。
“丫头,谢了。”戚凌站起来,动动僵硬的手脚,扯掉身上碍事的衣服,咧嘴。
这是陶秋安第一次亲眼目睹变身后的戚凌,活生生的一个人,就在他眼前变成了野兽――还是一只体形健壮彪悍的黑豹!看上去体形比普通的豹子大上一倍,周身都是乌黑透亮的皮毛,但在阳光下细看,会发现它身上有一朵朵的玫瑰斑。
陶秋安看着它离地高高跃起,肢体修长,线条流畅优美、充满了浑然的力量感,是让人眩目也让人敬畏的生灵。黑豹张大嘴巴,露出尖牙利齿,扑向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
豹是世上最大型的猫科动物,具备凶猛攻击性和高度的敏捷性,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只是释放了部分潜能的变身人,速度会快得像电影里的蜘蛛侠。
段十四往游艇的方向跑,结果被黑豹给扑倒了,一口咬住脖子。
陶秋安眼睛几乎追不上黑豹,场面很混乱,枪声不断响起,还有惨叫声以及皮肉撕裂、骨头被咬碎的声音。当黑豹咬住一个人胳膊,把整条手臂从肩膀扯下来,他闭起了眼睛,不敢再看下去。
没过多久,耳边只剩下风声和海浪声。
陶秋安再睁开眼时,看到了浑身浴血的戚凌,正一丝/不挂地站在自己面前,下意识地往后挪屁股。戚凌愣了愣,别开视线不看他,扯断陶秋安身上的藤蔓,然后抱起了昏厥的段二,登上游艇。
双手刚得到自由,陶秋安便撑住地面,哇一声吐了出来。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遍地都是被撕咬过的尸体,段十四还泡在海水里,面部朝下,魁梧的身体随着海浪波动浮浮沉沉,血都把周围的水染红了。
陶秋安在游艇上又吐了两回,几乎把黄胆水都吐出来,才感觉舒服了些。
闹出那么大件事,海南岛是不能再呆下去了。戚凌跳进海里洗掉身上的血迹,换身干净的衣裳,匆匆忙到旅馆把行李拿了,再买两条方形面包和一箱矿泉水。他回到游艇的船舱里,陶秋安已经睡着了,和段二一人霸占了一张沙发。
戚凌把他拎起来,拖进游艇的洗手间里,把陶秋安的脑袋按下,清洗黏住头发的血和额角的伤口,上好药贴好纱布以后,再把人拖出来扔到船舱里,整个过程没说一句话。
陶秋安也没开口,他甚至不敢抬眼看戚凌,一直僵硬地绷紧了身体。被扔到船舱里以后,他蜷缩身体,抱住疼痛欲裂的脑袋,满脑子都是震荡的后遗症,像有几万只苍蝇在耳边盘旋。
游艇上配备先进的航海系统,二十个小时以后,停泊在广州芳村码头。
戚凌先下船去打点落脚的地方,陶秋安和段二面对面啃方包,大眼瞪小眼,瞪着瞪着不知怎么的就斗起气来,发狂似的往嘴里塞面包,看谁先吃不下!
最后,两条方包被他们消灭了,一大一小鼓着肚皮瘫在地毯上。
“大哥哥不开心……”段二打个饱嗝,翻身接着说:“还是很不开心。”
“小鬼,你知道什么,净瞎说。”
段二不服气地踢了他一脚:“才没有瞎说,我感觉得到,你忒讨厌了!”
陶秋安也感觉得到,并且也知道原因,可他能怎么办呢,他就是怕戚凌,光是看着都有点毛骨悚然。他知道戚凌不会伤害自己,可知道改变不了什么,他害怕戚凌不仅仅因为他会变成黑豹,还有另外一个更深层的原因。
因为戚凌提醒了他一个血淋淋的事实――他也曾经变成野兽,也曾经杀死过好几个人。
比起害怕戚凌,陶秋安更害怕那样的自己,他只想做个正常的人类,经历离合悲欢,生老病死,和世上大多数人一样平平凡凡的度过这辈子,最后躺在床上安然瞑目。
戚凌在火车站附近租了间带家具电器的两室一厅,属于私人住宅区,楼下有绿化地和泳池。
当陶秋安得知房租三千五一个月时,只有傻眼了,大城市的人都那么有钱吗?要知道,从前三千五足够他们家整个月的开销了,而且还每顿都大鱼大肉。
段二兴冲冲在屋子里跑了一圈,抱住戚凌的大腿:“我要和大哥哥一个房间!”
戚凌摸摸她乱糟糟的脑袋:“好,到房间去,我给你扎头发。”
段二耶了一声,抱紧戚凌的腿,用双脚夹住,姿势就像树熊跟一个样,然回头吐了吐舌头:“讨厌鬼,没有经过允许不准进我们房间,不然杀了你!”
戚凌宠溺地笑笑,只能拖着一条沉重的腿,逐步逐步挪进了房间里。
陶秋安默默地把行李放下,他和戚凌这算什么?算冷战么?
新房子里什么东西都有,唯独少了几分人气,陶秋安花了整天的时间收拾干净,玻璃窗能当镜子照,连厕所马桶都刷得发亮,结果只换来戚凌一句,没事找事瞎折腾。
陶秋安转身就把刷子砸到他脸上去,戚凌把脸上的泡沫洗干净,一声不吭转身走了。
把刷子从地上捡起来,他觉得自己过分了,陶秋安不想和戚凌冷战,都逃亡的时候还斗什么气,而且……这样会勾起戚凌不愉快的回忆吧?每当想到冷暴力三个字,他的心脏微微刺痛。
半夜陶秋安起床撒尿,看见戚凌在阳台上喝啤酒,他走过去轻声说:“对不起。”
戚凌侧身,手肘撑住阳台的栏杆,眼神淡淡地看着他,不说话,也分不清喜怒。陶秋安忽然就紧张起来了,因为夜色中的戚凌带有一股神秘感,很爷们、很硬朗的眉眼让他心跳加速,不由的又把姿态放低了些。
陶秋安像被掐住喉咙,断断续续地把话吐出来:“我知道是自己不对……其实……我……反正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子……我没把你当成怪物,我只是有点那个什么……”
这段便秘似的道歉,让戚凌听不下去了,一下捏住他的下巴,眼睛变得金亮摄人。
戚凌抬起他的脸,凑近,作势要亲他。
陶秋安一下猛地推开戚凌,急急地后退,直到背部撞上了落地玻璃,很响的一声。
夜深人静的时候,这声音犹如惊雷,让人心头一震。
戚凌抿着嘴角,讥笑一声,看也不看惊慌失措的陶秋安,抬脚就走回房间,关上了门。
陶秋安知道自己搞砸了,他先顺着玻璃滑落,在阳台傻坐了一会儿,又霍地站起身来,拿起栏杆上剩下的半灌啤酒,狠狠地灌自己一大口,从口腔苦到了心底。最后他捂住脸,也笑了一声。
戚凌大概笑他虚伪,那他呢?他笑自己矫情。
虚伪也好矫情也罢,陶秋安不能否认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样,额头的伤口复原速度惊人,每隔几个小时照镜子都有变化,昨天结痂了,一觉睡醒以后就开始脱痂。
陶秋安摸摸前额的红印子,心想,自己是没机会破相了。
逃亡也得过日子,也得吃喝拉撒,他们一起去超市采购生活用品。陶秋安推着手推车四处张望,戚凌在旁边抱着段二,按照他们交谈的频率计算,貌似冷战还在继续当中。
“我想买厨具和食材还有调料,你们要买……”
陶秋安没说完,戚凌就转身朝童装区走去了,段二趴在他肩膀上,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你大爷的!什么态度啊!陶秋安恨恨地蹂躏着方便面,直到把货架上所有的方便面都捏碎了一遍,堵在胸膛那口恶气才消散了点,果然人都是需要发泄的,甭管发泄途径是什么。
发泄了情绪以后,陶秋安收拾心情,决定做一顿丰盛的饭菜,馋死那俩家伙。
他在超市里转悠了半天,两手提着四个大大购物袋,有些笨拙地走到了出口,张望一下,没有看到戚凌和段二的身影。陶秋安有点心慌了,那俩家伙是没出来还是丢下他先走了?
没办法中的办法,他只好傻站在超市出口处等着。
陶秋安身上最厚的一件就是黑色风衣,在室外呆得久了,开始发起抖来,谁说广东的冬天不冷,忽悠人。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陶秋安眼巴巴望着一个又一个人从里面出来,愣是看不到戚凌,他满心都感到不安,难道是出事了?
结果接下来就真的出事了!
有个中年的醉汉出现在超市门口,酒气冲天,手持雪亮的尖刀,逮着人就捅。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怪物(下)
结果接下来就真的出事了!
有个中年的醉汉出现在超市门口,酒气冲天,手持雪亮的尖刀,逮着人就捅。
这里是个人流密集的地方,有老有小,一下子就炸开锅了!
周围的人跑的跑跌的跌,尖叫的尖叫,捅人的继续捅人,场面要多乱有多乱。
陶秋安也想跑,他看到了那个醉汉掐住一个孕妇,一边红着眼睛叫骂,一边用刀子在孕妇的脖子上比划,能跑得人都跑得老远,除了地上躺着那两个被捅伤的以外。
眼看孕妇都被掐得喘不过气来,陶秋安咬咬牙,从购物袋里拿起刚买的平底锅,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过去对准醉汉的后脑勺砸下去。
陶秋安希望一下就能把醉汉砸晕了,结果事与愿违,锅底砸到醉汉的肩膀。
这下麻烦大了,醉汉推跌孕妇,狂性大发地用刀子捅向他。陶秋安吓得脸都白了,手里拿着平底锅,又是躲又是挡的,胆小的人早跑掉了,胆子大些的在老远围观,硬是没有一个人帮忙阻止。现今的社会风气就是这样,很多人都怕事,更不愿意给自己找事,但又热衷看别人出事。
陶秋安跑了两步,被醉汉抓住胳膊,扑面的酒气呛得他想吐。
戚凌抱着段二从麦当劳里走出来,听到从远处传来的惊叫声,他认得出是陶秋安的声音,立即把孩子先放一边,拉下帽檐遮住眼睛,释放潜能,像赛跑运动员般朝终点冲刺。
他赶到时,陶秋安已倒在地上,抓住醉汉的手,醉汉压着他,要用刀捅他的心口。
戚凌脑子一下烧了起来,冲过去踢向醉汉的脸,再抬腿横扫他的脖子,再一脚踢得他翻个跟斗。
他总共就出了三次脚,接连不断地把醉汉踢得像一滩烂泥。戚凌是练泰拳的人,而泰拳一入门的基本功,就是要用玻璃瓶磨小腿前面的腿骨,直到磨到没痛感了,再换钢管继续磨。刚学泰拳的人个个都叫苦连天,但学成以后,只要力气够大,一脚绝对能扫断对手的脖子。
戚凌还残存一点点理智,没把醉汉的颈骨给踢断,只是踢移位了。
解决掉醉汉,他看了站起来的陶秋安一眼,抱起自己走过来的段二,快步离去。陶秋安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提起沉重的购物袋,又狼狈又匆忙地追上去。
在路上他还乐呵起来,戚凌刚刚太帅了,就像从天而降的勇士,帅毙了!
回到家里,戚凌一把揪住了陶秋的耳朵开骂:“你白长腿了你,别人都跑你还往上冲,傻不拉唧的!”
陶秋安弱弱地嘀咕:“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戚凌气得一个劲地磨牙:“傻逼,你有本事救么?不掂掂自己有多少斤两,就会学人逞英雄!”
陶秋安无言以对,整张脸都窘得发红,他低下头,规规矩矩地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戚凌被他生分的口气弄得一愣,还来不及开口,陶秋安提起东西,走进了厨房。
段二扯了扯戚凌的裤腿,故意大声说:“大哥哥,别和讨厌鬼生气。”
陶秋安做了几道拿手菜,清蒸、红烧、凉拌都凑齐,还有一大碗玉米蛋花羹,全部摆在餐桌上,光是卖相就已经满分了,很有家常的感觉。
段二吃得停不住嘴,戚凌不时帮她夹菜,两人有说有笑,反倒是陶秋安,默不吭声地吃饭,和他们连个眼神交流也没有。戚凌本来是想改善关系,看到陶秋安这副不冷不热的模样,顿时打消了念头。他可以纵容陶秋安撒疯撒野,就当做是情趣罢了,但是唯独有一样不行,就是陶秋安对他摆冷脸。
若要比冷酷,十个陶秋安也不是他对手,在他面前装什么逼!
媒体的效率真不是盖的,下午发生的事,晚饭时间就能在电视上看到了。
根据知情人士透露,醉汉原本是超市的仓管,因为无理解雇而怀恨在心,借酒壮胆之后报复社会。播出了热心的市民提供的手机拍摄视频,他们三个人全部上镜了,戚凌和段二戴着帽子,看不清模样,而陶秋安在和醉汉纠缠时,帽子早不知掉哪里去了。
戚凌把筷子“啪”一下拍到了餐桌上,脸色黑得像锅底:“看看你干的好事,这里不能呆了,天亮就走。”
陶秋安也放下筷子,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讨厌鬼!你又惹大哥哥生气了,我讨厌你!”段二眼睛一下子变了颜色,本来搁在茶几上的遥控器凌空飞过来,砸到了陶秋安的身上。
陶秋安闷哼一声,身体摇了摇,蹲到地上去。
“丫头,我跟你说过不准乱用异能!”戚凌斥责了小丫头以后,伸手去扶陶秋安。
“对不起……”陶秋安却甩开他的手,站起来,又喃喃地说了句对不起。
戚凌看着他急急忙地走进房间,拧紧了眉头。
陶秋安靠在房门上,咬住嘴唇,眼睛里渐渐泛起泪光。他心里难受极了,他不否认自己有错,可让他难受的是戚凌的态度,像藏在棉花里的针,时不时刺痛他一下。
到了广州以后,他都没能安安心心的睡上一觉,喘上一口气。
他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喜怒哀乐都由不得自己,仿佛整颗心都捏在戚凌手里。
在戚凌面前,陶秋安始终都是自卑的,他知道自己是个扔进人群里就被淹没的人,而戚凌的责难,让他的自卑感更加深了。陶秋安没奢望自己会成为戚凌的挚爱,真的,他想都不敢想。
他一直找不准自己的定位,也看不出自己在戚凌心里的份量。
他缺乏安全感,对未来更是茫然,他只知道,戚凌是自己最重要的人之一。
因为重要,所有在乎,因为在乎,所以忐忑……
陶秋安到底还是没有哭出来,他脱掉衣服,找来纸巾,捂住了腹部的伤口,闭起眼睛缓缓地吐气。伤口是被醉汉用刀划的,长度和手掌差不多,不深也不浅,流了一点血。他怕被骂得狗血淋头,不敢告诉戚凌。
回家以后他对处理过伤口,本来血已经止住了,结果刚刚遥控器砸的那一下,正中要害。
“开门,澡也不洗,你躲在里面做什么?”戚凌的声音传来。
陶秋安吓了一跳,慌忙往床上扑:“不洗了,我困了,晚安。”
“开门,快点。”戚凌等了一会儿,直接用脚把门踹开,他一跨进房间,脸就沉了下来。
陶秋安像蚕宝宝似的裹在被子里:“你干吗呀?”
戚凌看了看他,抬起眼又环顾周围,最后视线落在了墙角的废纸篓。他从废纸篓里面捡起沾血的纸巾团,放在鼻下嗅了嗅,不吭声,眼睛直勾勾地盯住陶秋安。
陶秋安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呃……我做饭时不小心切到手了。”
戚凌右边太阳穴弹出了一条青筋,转身,摔门而去。
陶秋安拉上被子,盖过了脑袋,在密不透风的黑暗中独自伤感。
过了一会儿,戚凌手里拿着伤药,回到房间里,一把掀开了被子。他一手捏住陶秋安的脖子,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打了下他的屁股,冷冷地说:“给我躺好。”
尽管戚凌没用上力气,陶秋安还是吓着了,怕他一个不高兴捏死自己,乖乖把身体躺平。
接下来戚凌用棉签把药膏涂在他伤口上,眉头紧锁。陶秋安伸出手,似乎想把他的眉头给抚平了,戚凌僵了一下,撇开脸,继续沉默不语的擦药,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陶秋安默默地收回手,仰头望着橘黄的床头灯,表情哀伤。
第二天清晨,戚凌弄来一辆上了假牌的黑车,急匆匆地开上高速公路。
戚凌本身是个不肯安分的人,命运也没有给他安分的机会,从小家里人不闻不问,小学一毕业就把他往寄宿学校送,等到觉醒以后段家派人来接,后来呆不住就自己到外面闯荡了。他并非有多大的本事,但丰富的社会经验,足以应付一切棘手和麻烦的突发事件。
段二霸占了后座,吮着拇指睡得正香,陶秋安在副驾驶座上,把脸贴上冷冰冰的车窗玻璃。
想说真心话不难,但对于一个习惯了死扛死撑的人,要把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吐出来,先得剥开自己那一层厚厚的鳞甲。酝酿了很久,陶秋安才鼓足勇气说:“戚凌,我是真的怕你。”
戚凌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一下,目不斜视的继续开车。
“真的,我是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看到那样的场面不可能当作看电影,看完了屁事没有……”陶秋安深深吸一口气,微微颤抖的双手十指交握,放在唇间继续说:“我更害怕的是我自己,你知道吗?当时我竟然没有想要阻止你的念头,压根就没有,眼睁睁地看你杀了一个又一个人……天啊,我这是怎么了?”
“我只想当个正常人,难道这样也有错吗?”陶秋安抓住戚凌的胳膊,哀切地问。
“没错,你就继续做你的正常人,怪物由我来当。”戚凌答。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祭品
“没错,你就继续做你的正常人,怪物由我来当。”戚凌答。
陶秋安猛地一震,睁大眼睛看着这个男人――戚凌的语气独断肯定,不容置疑,简直像一个暴君,有种横行无忌的强大气势,让人不由自主的、盲目的信奉他、追随他……
陶秋安绷在心里的弦松掉了,他解开安全带,倾身凑过去,亲吻戚凌的耳朵、发鬓、侧脸、嘴角……没人想当怪物,可是却有人为了他宁愿当怪物。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呢?他可以不相信自己,但他怎么能不相信戚凌呢?
突然,车子刹停在马路中间,地面留下一道长长的刹车痕。
戚凌咬着牙,掐住陶秋安的脸,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是你自找的,等下别怪我。”
“啊?”陶秋安有了很不好的预感,寒毛竖起。
广深高速公路中段往前五百米,左转,有一间汽车旅馆。
汽车旅馆与一般旅馆最大的区别,在于旅馆提供的停车位与房间相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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