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我们都在暗自哭泣

    盘旋在暗影岛上空的黑雾恢复成原本沉积的形态，偶尔翻涌，但已经不再遮天蔽日。
    在伊苏尔德的要求下，佛耶戈归还了赛娜的灵魂，把布隆和薇古丝都传送了回来。
    做完这些之后，她就钻回了四月的身体内，留下泽尔他们来面对这个国王。
    佛耶戈捧着魄罗有些不知所措：“我的王后，为何离开得如此匆匆！你为何不肯出来见我？”
    “别喊了, 能不能有点国王的样子，你吵到我的魄罗了。”泽尔不耐烦的一招手，四月随即一脚瞪开佛耶戈，飞到他手上翻开肚皮求撸。
    它刚才被佛耶戈搞得很不舒服，现在要泽尔给它顺顺毛，不然就赖着不起来了。
    佛耶戈不确定那小东西和她的王后是什么关系，但看着它在别人手里撒娇卖萌的样子，他很不是滋味。
    泽尔说道：“伊苏尔德现在只是一缕残魂，她能出来的时间就这么长，跟你说这些已经算是用心良苦了。事已至此，你就暂且放过她吧。”
    “那她何时才能再出现？”
    “我不知道，这得看她心情。收集其余的灵魂碎片或许可以让她出现的时间延长，但你和黑雾已经不被允许再踏出暗影岛，否则她会躲在魄罗体内封闭自己，你永远也别想再见到她。”
    “作茧自缚。”佛耶戈握紧拳头。
    当初他因为害怕王后离去才将她灵魂分成多份存进容器里，结果这些魂器随着时间流失都散落到世界各地。而他现在被禁足，无法前去寻找魂器，只能让伊苏尔德流落在外。
    难道事隔千年，就只能见这匆匆一面吗？
    “佛耶戈, 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如果你只是想要王后回到你身边, 我们倒是可以帮你寻找其余的魂器, 前提是你得遵守和伊苏尔德的约定，而且格温和赛娜身上的灵魂碎片你想都别想。”
    佛耶戈缓缓抬起头，看着泽尔，空洞泛光的双眼里出现了一丝憧憬。
    “此话……当真？”
    “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不过我们都有各自的路要走，没法把全部时间都用在找魂器上，所以你得沉得住气。”
    佛耶戈叹了口气，沉重而又无奈。
    反正他已经等了一千年了，再多等些时日也无妨。
    只要伊苏尔德能够回心转意重归他的怀抱，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会把四月留在岛上，魄罗是种很神奇的生物，能够感受到人心底里的真情实感……即使你没有心。你的心意会通过魄罗传递给伊苏尔德，所以你要好好善待它。这是你改过自新，让伊苏尔德重新认识你的唯一机会。”
    说着，泽尔把四月放了下来。
    小家伙有些茫然的待在原地，没有靠近佛耶戈，显然还没有对刚才发生的事情释怀。
    看见佛耶戈靠近，它直接跑开了，想要让四月改观, 看起来任重而道远啊……
    对此，泽尔提出一个建议。
    “四月最喜欢抓迷藏游戏，反正你也喜欢找人，没事干的时候就陪着它玩吧。”
    佛耶戈听出泽尔话里的讽刺意味，没再接话。
    想他也曾是一代国王，潇洒倜傥，风华正茂。
    如今却要他把一只小动物当成王后，对着它倾吐衷肠，陪它玩幼稚游戏。
    这成何体统？
    眼看着四月跑远了，佛耶戈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感知到它体内伊苏尔德灵魂的存在。
    他慌了，连忙追上去。
    看着佛耶戈消失在黑雾中，莎拉叉腰说道：“佛耶戈就这么收手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没有蚀魂夜了？”
    “是的，黑雾不会离开岛屿，雾中的亡灵也会被困在岛上。不过还是要小心锤石，他才是这场角逐的最大赢家。”泽尔答道。
    等到这支队伍分开之后，要想再聚到一起就难了。而锤石的威胁不小，就怕他满怀仇恨将他们逐个击破。
    但那些都是后话了，此时应该做的，是给这趟画上句号。
    萝伊问他：“店长，我们真的要把四月留在这里？”
    “目前看来，恐怕这是最好的办法。”
    答应寻找魂器和留下四月都是给佛耶戈打的一剂定心针。
    仅靠伊苏尔德的毒誓，不一定能拴住佛耶戈。
    日子得有个盼头，才能让人心甘情愿的等下去。
    否则等佛耶戈猛然发觉自己傻傻的等待换不来任何改变，又会再一次“为爱疯狂”了。
    “我很怀疑他能不能照顾好四月，这个人只会给别人带去伤痛……甚至连最爱他的人都抛弃了他。”萝伊眉头紧锁。
    他们来暗影岛是来带回四月的，可最后却要把四月留在这里。即使它已经很适应暗影岛的环境，还是让她产生了把四月当成质子的感觉……这是否有失公允？
    “佛耶戈的人品确实有问题，但他应该不会伤害魄罗。你如果要是担心四月吃不饱的话可以给它开小灶，想给它检查身体我也可以把它传送回来。”泽尔叹了口气：“总之，先观察一阵子吧。”
    她点点头，随即又问：“那魂器怎么办？总不能把咖啡厅关了满世界的跑吧？”
    “寻找魂器一事可以交给我们。”赛娜和卢锡安结伴走了过来。
    她已经从别人那里听闻了事情经过，虽然对最后没有封印佛耶戈不太放心，但既然事情已经促成，那她也来出一份力好了。
    只要黑雾能控制在暗影岛，这结局也算皆大欢喜。
    “你们都不给自己放个假期的吗？”泽尔问。
    “黑雾被限制在岛上，困扰我多年的诅咒算是解除了，也不用为了阻止蚀魂夜满世界乱跑。”赛娜笑了起来：“忽然失去了战斗的意义，不找点事情来做总感觉很不习惯，身上就像有蚂蚁在爬。不必担心，就算是为了帮助伊苏尔德吧。这过程总不会比跟黑雾作战更惊险，当做旅行就好了。”
    “顺便追查锤石，绝对不能这么放过他。”卢锡安补充道。
    赛娜看向他，卢锡安脸上的冷酷如同冰雪消融了，两人相视一笑。
    为光明哨兵的事业奉献了半辈子，余生终于可以好好享受一下了。
    虽岛上的阴霾不曾散去，但此刻却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在此祝福你们。”泽尔由衷的祝福这对侠侣。
    “你们也是，有机会我会到你们店里喝一杯。”
    “随时欢迎！”泽尔笑得很开心。
    什么叫雪中送炭啊！有了这两位去寻找魂器，那他就可以和萝伊放心回皮尔特沃夫了。
    平淡的日常才是他想要的。
    有人欢喜有人愁，布隆替赛娜和卢锡安光明的未来感到高兴，但他自己的需求却没有解决。
    如果没有把福光水带回去，家乡那些患病的孩子又有怎么办？
    他不忍心打破欢快的气氛，选择将苦闷藏在心底，可是莎拉却不会让自己受气。
    逛了一圈残破圣坛没找到普朗克，她直接回来找到俄洛伊大声指责：“俄洛伊，是不是你放跑的普朗克！”
    “普朗克跑了？”她这么一说，其他人才发现普朗克竟然趁着混战的时候逃走了。
    “莎拉，你可有证据？”俄洛伊举着石球，一双眼睛瞪得外凸，紧握的拳头隐忍着怒火，时候被冤枉大了。
    “就凭他是你的情人，而且混战的时候我一直没有看见你，你完全有这个机会。”
    “我一直在与黑雾中的恐怖之物战斗，哪里有心思管他死活。”
    莎拉冷笑道：“大家都知道普朗克是有资格的那个，你尽管大方承认你是为了你的女神将他放走。”
    “我不需要这么做！女神也不会下达这样的旨意！”
    俄洛伊有力的手臂搭在厄运小姐肩上，让后者感受到了威胁，把手指挪到枪上。
    没想到这支同盟在完成任务之后这么快就出现了不和谐的征兆，眼看着她们就要打起来，布隆连忙上去劝道：“厄运船长，布隆觉得俄洛伊不是那样的人，可能是普朗克自己跑掉的。当时情况太乱了，我们都没法看着他。”
    莎拉看在布隆面子上，没有继续追究。
    “收拾一下准备登船，回去之后我会立刻封锁港口，检查出入的每一艘船，普朗克别想在老娘眼皮底下兴风作浪。”
    “这可真是令人意外啊。”布隆唏嘘道，其实他不希望有人和自己一样失望而归。
    “小家伙们，你们要走了吗？”不远处的茂凯声音洪亮。
    “是的，守护者。”泽尔回答道。
    其实在打败佛耶戈之后还有许多事情都没有确定，或许有人会选择留下来继续待一阵子，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分别很快就要到来。
    “在走之前，送你份谢礼。弗雷尔卓德的英雄——布隆。”茂凯脚步朝着布隆走去，步履沉重：“你来这儿是为了你的家园寻求解药，一无所获却依然留下，为拯救我的家园而奋斗。”
    “当然！这是作为英雄应当做的！”
    “终我一生，我从未见过如此纯洁的心灵。如果这是属于你人民的美德，那么他们必须得救。”茂凯示意布隆靠近，从身上摘下谢礼递到他手里。
    “这是，呃……叶子！布隆太喜欢了！”
    看到所谓的谢礼只是一把叶子，布隆有些失望，但还是马上摆出兴致高昂的姿态，恭敬的收下这份谢礼。
    礼轻情意重，不能让人家寒心。
    布隆没去多想，他听见茂凯回忆起了福光往事。“很久前，当和平仍未打破，人类会来此地寻找这些叶子，而我也会送给他们，他们就是用这些叶子制成了各种灵丹妙药。”
    “那解药……”布隆屏住了呼吸。即使他再迟钝，也知道茂凯这段话是在提醒他。
    “这些叶子是我的一部分，而最后的福光水就在我体内流淌，它便是你要寻找的解药。它是恢复这片土地最后的希望，也是你的希望。”
    “天呐……”布隆语无伦次，再一次猛男落泪。
    茂凯这么为他着想，则他刚刚还在质疑对方的用心，实在太不应该了。
    “叽叽/哼叽。”大胡子把他的眼泪舔去，小胡子则拍着肩膀安慰他。
    “布隆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回头一看，发现只有自己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布隆是……唯一在哭的人？”
    “我们都在暗自哭泣。”
    “谢谢你，守护者。也谢谢你們。布隆的族人会记住这份恩情的。”
    没想到如此暖心的话语竟然是从亚索嘴里说出的，布隆开心的将眼泪擦去，小心的收好这些救命叶子。
    茂凯挥动树枝道别：“去吧，你们永远都是树林欢迎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