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书房。
袁宗皋好不容易再次请见兴王成功,在朱祐杬面前婉转表达,是否要在事情闹大时,找个人出来当替罪羊……话兜兜转转没说完,这边告知唐寅又来了。
“让他进来吧。”
朱祐杬咳嗽两声。
这次他跟袁宗皋是单独会面,连张佐都不在。
唐寅进来后,表达了先见见襄王府特使,后再动手抢地盘要人之意。
朱祐杬听了没做表示。
袁宗皋则问:“伯虎,你先前才说要振奋王府士气,先武力夺回田地再说,怎才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态度就变了呢?”
唐寅道:“在下仔细斟酌过,觉得事有蹊跷,襄府所为或受人驱使……”
随后唐寅又将朱浩那番有关襄王府可能是被人胁迫,不得已而为之,双方尚有和谈的余地,以他自己的口吻说出来。
听完这些,朱祐杬不由连连点头。
“……襄府派了王府长史前来,诚意算是给足了,若连见都不见上一面,双方直接撕破脸皮开干,反而成全隐身幕后之人的心愿,不如先试探一下,双方是否有各退一步的可能。”唐寅道。
朱祐杬道:“唐先生所言在理,可事都闹到这地步,就算襄王为人所胁,恐怕双方也无退路了吧?”
“事在人为,今日见上一面,自会有答案。”唐寅道。
袁宗皋笑问:“伯虎,你认为有和谈的必要?那你认为,王府应该派谁去呢?”
唐寅打量袁宗皋,大概意思是,人家派了王府长史前来,你和张景明总要去一个吧?这叫对等,大不了我陪同就是。
朱祐杬道:“此事既然是唐先生提出,那就由你亲自去好了……袁长史不会介意吧?”
“不敢。”
袁宗皋巴不得自己不露面。
见襄王府的人,以为是什么好差事呢?你唐寅既然逞能,连兴王都觉得你自己去比较合适,我凭何要出头?
“在下领命,不过请兴王准允朱浩同去,也好帮忙参详。”唐寅提请。
若是不提,他自作主张带朱浩去也可,但朱浩就只是个陪衬,不能为兴王府说什么,但若是兴王授意就不一样了,朱浩甚至可以代表兴王府说话。
朱祐杬先看了袁宗皋一眼,见袁宗皋笑而不语,没提出反对意见,也就应允:“带朱浩也可,只要不辱没兴王府面子,唐先生可便宜行事。”
……
……
唐寅领命离开。
袁宗皋若有所思:“兴王,您觉得,伯虎他有没有可能是在见过朱浩后,临时改变主意呢?”
“不会吧?”
朱祐杬不太接受这种说法。
袁宗皋叹道:“老夫发现自从伯虎进王府后,事事都依赖朱浩,似将朱浩当成心腹使用,很多事前后态度颠倒,让人匪夷所思。”
他想把唐寅和朱浩说成一伙,让朱祐杬觉得唐寅不过如此。
朱祐杬剧烈咳嗽起来,显然身体不能支撑太久,他涨红着脸摆摆手:“由着他去,就算有什么事,也等办完后再说。”
如此一来,袁宗皋提出找人当背锅侠的事也没法再提及,这让他很是郁闷。
……
……
唐寅得到兴王授意,带着朱浩、陆松和王府仪卫司的诸多侍卫一起前往城中驿馆见襄王府右长史庞迁一行。
“这个庞长史,乃成化十四年进士,做官时间不长……中间经历许多事,一直到正德中才被委命为襄王府长史,年近古稀,你说话要客气些,不能太过得罪人……”
唐寅去的路上叮嘱朱浩,他自己也做好准备,既然这件事由朱浩主导,那去见面时,可以让朱浩先出来发言,他“查缺补漏”即可。
朱浩笑着问道:“那唐先生准备泄露自己身份吗?”
唐寅道:“能不提就不提吧。”
代表兴王府见襄王府来使,唐寅作为兴王府中特殊的存在,也要顾虑自己的身份问题。
就算别人知道他是唐伯虎又怎样?
无官无品,只相当于幕僚的存在,去留不是兴王一句话的事?你说你能担责,但真的担得起吗?
……
……
到了驿馆。
襄王府这边来人不多,似乎对方也知道,这是兴王府的地头,本来拿了兴王府的人作为人质就不占理,来多少跟送人头差不多。
讲什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算了吧,这是两家王府之间的殴斗,不会去讲那些规矩。
“庞长史,在下陆某,特地代表兴王府前来与襄王府商谈田亩争议,请移步到僻静之所细谈。”
唐寅一来,也不介绍朱浩,直接表明来意。
遵循兴王交待,优先保证兴王府的颜面,谈判时要拿出应有的气势。
对方果然是个老态龙钟的儒者。
身材略微有些佝偻,笑容满面,朱浩第一眼看上去觉得此人跟袁宗皋相似,都是笑面虎的类型,但身子骨比袁宗皋差多了,走路都需要一旁的小童搀扶。
宾主就这么上楼,到了客房门前,唐寅道:“单独叙话吧。”
襄王府那边也带了侍卫前来,闻言全都用愤恨的目光打量唐寅。
两家起争端,最义愤填膺的要数两家王府仪卫司的侍卫,至于王府的中上层文官反而都知道有所收敛。
“请。”
庞迁引路,带唐寅和朱浩进入房间,侍卫想拦住朱浩,唐寅连忙道:“此也为王府使者。”
言下之意,你们家那位长史,不也带了一名小童进去?轮到我这边为何不行?
庞迁笑着摆摆手,示意侍卫放行,随后朱浩随唐寅入内,在庞迁坐下后,唐寅也落座,唐寅招手示意朱浩坐在自己身边。
对面庞迁仍旧挂着笑容,只是其身后的小童怒目瞪着朱浩,好似在说,你一个小孩在这里摆什么谱?你有什么资格坐下?
小童双目很大,瞪起后,两只眼珠子圆滚滚好像琉璃球,朱浩望过去仔细打量一番,有点分不清这是个小萝莉还是个小正太,反正就是十岁左右的孩子,个头倒是摆在那儿,手指纤细……
就是这眼珠子太大了!朱浩琢磨,这年头应该不会有美瞳吧?小时候眼睛就这么大,估计随着年龄年增长,继续增大的可能性很大。
等长定了,靠这对眼珠子就能瞪死人。
庞迁没有在意兴王府使者的举动,或许对方就是想在自己地盘下他这个襄王府长史的面子呢?
庞迁道:“阁下,有事直说吧。”
唐寅冷声道:“该开出条件的是你们吧?地是你们抢的,人是你们打伤的,旱地的田垄和水田的秧苗都是你们破坏的,人还是你们扣押的……难道不该做出合理的解释吗?”
上来语气就带着激烈的火药味。
庞迁微微一笑:“我不太明白,头年里不是你们先动的手吗?当时襄王府可是一再容让,甚至事态未恶劣前,就派人前来协商,却被冷遇晾在城内月余,后来只是说了几句就把使者给打发回去……”
没等唐寅说话,朱浩突然抢白:“那就是没得谈喽?”
“嗯?”
庞迁打量朱浩。
心想,你小子跟着一起进来也就罢了,坐下我也能忍,你在这个时候跟我说这话算几个意思?
或许里面动静太大,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陆松和对方的侍卫领班一起冲了进来,生怕里面已经动手。
可武人理解不了文人谈判的方式,哪怕声音有多大,言辞再激烈,那也是动口不动手,他们显然紧张过度了。
但两家都怕里面出事,这次让谁退谁都不退了,陆松和对方那高个子的侍卫领班好像门神一般矗在门口,一左一右瞪着里面。
“陆典仗,别紧张,打不起来,就算里面真的动手,我们也不吃亏啊。”朱浩笑嘻嘻说道。
陆松一愣,心想有理。
对方一个老头一个小童,虽然这边阵容差不多,但唐寅明显比老态龙钟的庞迁能打多了,朱浩打对方小童也未必吃亏……那自己怕什么?
本来陆松都要退下了,庞迁却笑指陆松:“陆典仗,陆松是吧?老朽人在襄阳,也听闻过你的大名,据说去年平盗之战中,你身先士卒,置个人安危于不顾,立下大功并擢三等待用,真是将门虎子……名门虎将啊。”
陆松听了心里直打鼓。
对方上来就把自己这个要进来干架的武夫称赞恭维一番,这是什么路数?
是怕我带兴王府的人进来把他们一锅端了,先说上两句好话,加以麻痹?
“不敢当。”
对方客气,陆松也不能绷着,抱拳行礼,但很快右手又放到了刀把上。
庞迁笑道:“不如陆典仗介绍一下,这两位是……?”
以庞迁之意,你陆松好歹是王府中数得上号的人物,来这里算是王府的礼数,可你护送来的两个是什么玩意儿?
我堂堂襄王府长史前来谈判,你们兴王府就算不派长史来,也该派个典吏吧?看这架势,这二人连官品都没有?
先不说对等不对等的问题,就说我跟他们谈了有什么用?他们能做主吗?
陆松正色道:“这二位,一位乃是我兴王府军师,陆先生。头年那场剿匪之战,还有夏天防汛之事,都是陆先生全权调度指挥;
“至于这位小先生,乃朱小先生,也是我王府幕僚,深得兴王和世子信任,如今即将有功名在身……他二人乃奉兴王之命前来,全权代表兴王府对外事宜,绝无轻慢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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