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听不懂，但大受震撼

    明月大陆形状呈不规则圆形，陆地平均直径大约1000公里，大陆之外还有海洋，100公里的近海内，同样使用了虚拟现实技术。
    所以，明月大陆的可活动面积，大约是120万平方公里, 挺大，但月港足有五亿人，哪怕同一时间内只能登陆一半人，密度也相当大。
    但，明月大陆是三维结构。
    其最大高度达到8千米，月之城的建筑，平均高度达到3千米，而人们主要的出行方式，是飞行轨道车。
    所以, 非但不嫌挤，还相当空旷。
    明月大陆的生态环境，则是以生命星球北温带为模板。
    于是，就有日夜变化，就有四季气候的循环交替。
    此刻，明月大陆正处于中秋，大陆表面的植被大都被染上了一层金黄的色泽，干燥凉爽的北风一路南下，所过之处，落叶纷飞，景色怡人。
    飞着飞着，楚颜玉不由自主地降低速度和高度，仔细地欣赏着大地上那美不胜收的秋景。
    看着看着, 她忽然发现了一大片金色稻田，风吹过，稻穗摇摆, 恍如一片金色波涛。
    她惊叹一声：“呀~~好漂亮啊！”
    立即一转方向, 控制白鹭朝稻田旁的空地落去, 还没挺稳，就开门跳下车，奔跑到稻田边上，俯身去看那沉甸甸的稻穗。
    看着看着，她伸手捏下几粒谷粒，剥去稻壳，放在嘴里品尝起来：“嗯~有股稻香，甜的，和真的稻子一模一样呢。”
    她抬起头，看向远方。
    目之所及，全是金色稻田，田间有十几台收割机正在忙着收割稻子，而控制那些收割机的，则是月港的居民。
    看得出来，他们十分地忙碌，甚至没工夫停下来好好地喝口水。
    楚颜玉心中生出疑惑，转头看林远：“既然衣食住行都离不开现实。那在虚拟世界种稻子, 又有什么意义呢？”
    林远走下车，靠在白鹭门边上站着：“给虚拟的肉身吃啊。”
    “虚拟肉身......也要吃东西？”
    “要不然, 我为身躯打造五感干嘛？”
    林远笑着指了指自己嘴巴：“仔细感觉下自己的舌头。为了完善舌上的味觉感受器，我可花了不少时间呢。”
    楚颜玉动了动嘴里的舌头，清晰地感受到了麦芽糖的甜味，但她却更加迷惑：“吃东西可不是单纯为了美味，那是为了维持生存呢。”
    林远一笑：“谁告诉你，虚拟肉身吃东西，不是为了维持生存？要不，你试试一天不吃饭，不喝水？”
    楚颜玉自然不用亲身试验，她仔细检查了下肉身结构，便明白林远所言非虚，忍不住道：“既然是虚拟世界，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林远伸出两个手指，耐心解释：“第一，是为了和现实接轨，保证虚拟和现实之间不会出现脱节。第二，普通人如果觉得不耐烦，可以托管给系统来代吃，但电磁生命却要以此为生。”
    第二点，楚颜玉一下没听懂：“电磁生命......你是说，我要以此为生？”
    林远点头：“生命都是能量耗散结构，人类如此，电磁生命如此。电磁生命无时无刻向空间辐射电磁波。这些都是能量，如果没有补充，信息体很快就会崩溃。”
    楚颜玉有些了解了：“可是.......等等，我过去是怎么补充能量来着？”
    她忽然发现，她竟不知道如何给自己补充能量。换句话说，她从没考虑过补充能量这件事，好像自然而然就能存在了。
    但此时深思起来，就觉得很不对劲。
    林远却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寄魂者是圣人所造。他在你们的信息体里，留下了自动的充电口。也就是说，只要呆在星联网上，你们就能自动地吸取电能，维持生存，而一旦脱离这个环境，就会逐渐虚弱而死。”
    “是这样吗？”楚颜玉陷入了沉思。
    许久后，她缓缓点头：“没错，我们的确要依托星联网生存，一旦脱离，或者断电，就会变得十分虚弱，随时有崩溃的危险。”
    林远便道：“而我，修改了相关代码。将自动充电改为主动觅食。也就是说，在虚拟世界里，你要找东西去吃，才能维持信息体的能量平衡。”
    楚颜玉皱眉：“听起来像是在没事找事。”
    天天都吃东西，这也太麻烦了。
    林远摇了摇头，认真道：“并不是。我这么做，是为了明晰信息体和环境的边界。边界分明了，能量才不会乱窜，信息体的结构才能维持最大程度的稳定，而不是‘砰’地一下突然崩溃。”
    “是这样吗.......好像有点道理。”楚颜玉陷入了沉思。
    她再次回到白鹭车上。
    这回，她不自己开了，设置了目的地，又设置漫游模式，便任由白鹭慢悠悠地带着两人在百多米的天空中漫游。
    飞了一会儿，她忽然道：“月港五亿人，养起来很费劲吧。”
    “还行。”
    “肯定费劲的。深渊几十万人，我都要绞尽脑汁地寻找能源，保证服务器不宕机。更关键是，月港这些人中，真正创造价值的人，恐怕百不足一，其他的就是纯消耗。”
    林远笑道：“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这么多人根本就是累赘，他们不过是一堆寄生在文明身上的米虫，毫无存在的意义。”
    对这话，林远却不赞同了：“很多人总是喜欢为事物赋予意义，但意义这种东西，是经不住究根问底的。真要说的话，存在便是意义。”
    “怎么不能究根问底啦？你看，对人类延续有益的，那就是意义嘛。”
    林远微微一笑：“那我问你，延续最明显的表观特征是什么？”
    “当然是人类的数量越来越多......呃~~~咦？事情好像绕回来了......啊~~我脑子乱了！”
    楚颜玉抱住了脑袋，感觉自己的思维陷入了死胡同。
    林远哈哈大笑：“我倒有个说法，你要听吗？”
    “你说。”
    “你看，因为科技发展，百分之一的人工作，就能生产出足够生存的物资。而剩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就是脱产者，对吧？”
    “嗯。”
    “但，人类是闲不住的生命，脱产之后，必然会想尽办法来消磨时间，对吧？”
    “对。”
    “没有了现实的压力后，只需要适当引导社会的风向，这些脱产者就可以专注地学习知识和技能。试想一下，当一个社会绝大部分人的脑力，都投入到创造之中，会发生什么事？”
    楚颜玉微微摇头，有些无法想象。
    林远微笑：“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我断言，在明月大陆，人类的精神之果会迎来井喷式发展，大量新思想、新艺术、新技术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而这些精神财富，短时间内，能极大地促进各领域技术的发展。长时间看，也正是人类文明在宇宙存在过的最好证明。”
    在林远看来，若单纯只是为活而‘活着’，那和‘死亡’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有创造，才是生命的真谛。
    “啊~~~~”
    楚颜玉说不出话来，觉得有道理，但又说不出道理在哪，一时间，只觉心中十分震撼。
    这时，白鹭发出提示：“距离红溪村仅剩5公里。注意，红溪村是返璞归真为主题的生态旅游村庄，该村附近为禁飞区。”
    白鹭缓缓降落，停在了一处宽敞的停车场上，而这里已经停了数百辆形状风格各异的轨道车，每一辆都是唯一的，几乎看不到重复的外观。
    楚颜玉目光在一辆深沉的墨蓝色轨道车上滑过：“这辆好漂亮，是你设计的吗？”
    林远哈哈大笑：“我哪有这个时间？这应该是某个改装工作室的设计成果，看得出，设计师很厉害。”
    “这就是你说的精神之果吧？”
    “可以这么说。”
    楚颜玉又陷入沉思。
    林远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好啦，别多想了，下车吧，红溪村景色极美，咱们去好好逛逛。”
    说话间，他也开始暗中搜寻那个入侵者的精确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