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火种

    虚空入侵了。
    当第一只狰狞恐怖的怪物将缝隙撕开，一双猩红的眼眸贪婪的扫视着周围的一切时，坚守在裂隙附近的勘察队明白，木奇将会是第二次虚空入侵的第一站。
    勘察队，是木奇先生亲自组建的一只特种军团。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面对外界的询问，木奇先生永远都是一个说辞：“现在还不是时候。”
    然而只有这些勘察队员自己知道，当他们真正被公众于众时，他们迎来的不会是赞扬或荣耀。作为唯一一只由一百二十名“引爆者”构建的军团，他们从知道自己使命的那一刻，就已经不被世俗所容。
    他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引爆虚空。
    引爆一颗针对神明的炸弹。
    当然，能伤害甚至杀死神明的炸弹，绝对不会放过普通的生命。这一百三十名隐姓埋名，后来经过各方运作改变身份的勘察队员明白，只要那颗炸弹爆炸，他们将会是人类历史上最恐怖的刽子手。
    虽然木奇先生早已修建的地下庇护所可以保护将近百分之七十的居民，但无论是那些没有来得及进入庇护所，亦或是在地面上战斗的军团，都将会被那颗炸弹彻底湮灭在现实之中。不会留下尸体，也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勘察队的人都见过那个场景，令人感到灵魂颤栗的恐怖场景。
    因此，勘察队员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和敌人同归于尽的英雄。
    “准备。”
    合上臂甲，背上战术背包，将腰间的锁扣扣紧。身着轻甲的男人右手一立，随后重重落下，眼中满是平静。
    身后的一百一十九名同样装扮的勘察队员直接立正，敬礼。他们的面前是通往早已被修建的节点通道，漆黑幽深的通道仿佛一只长着大嘴的深渊之蛇一般，用着阴冷的竖瞳死死的盯着这些即将赴死，也即将杀害至少数十万人的队伍。
    “统共十二个节点。”
    勘察队队长没有回头，声音十分洪亮：“这一次的饱和式引爆准备，每个节点派遣十人，其中九个人待命，剩下一人进行引爆准备。按照早已排列的顺序，小队队长开始，依次警戒外界，防止虚空生物进行破坏。”
    “引爆后的预留时间是一分钟，这一分钟里，所有人必须竭尽全力离开引爆地点。”
    队长声音十分冰冷，他注视着那即将吞噬他们的节点隧道，眼中浮现出无法言喻的意志：“我们用了五十年，忘记一切。”
    “忘记我们的身份，忘记我们的过往，忘记我们曾经获得的荣耀。”
    身后的勘察队员齐齐开口，洪亮而坚毅的声音充斥在这座秘密修建的地下建筑之中。
    “但我们却永远无法忘记仇恨，无法忘记我们遭遇的不公，无法忘记祂们的所作所为。”
    轻甲上，蕴含着狂暴力量的纹路逐渐闪烁着淡金色的光辉。这是那个男人曾经亲手镌刻在他们灵魂深处的符文，这也是曾经至高的荣耀。
    崇皇军团纹章。
    “我们不是英雄，也不是战士。”
    纹章蔓延在他们的身上，蔓延在这群人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他们的眼中浮现的，是曾经最为闪耀的纹路。当曾经的崇皇军团，今日的勘察队踏出第一步时，金光暗淡，黑暗弥漫。
    “我们只是抱着仇恨的冤魂。”
    没有任何的交流，也没有任何的指示，在十二个分叉路前，原本的一只百人军团顿时整整齐齐的分散成十二小队，进入了那些隧道之中。他们知道自己的命运，但他们并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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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二次。”
    老人看着持之以恒，不停挥舞镰刀的死幽之神，带着浓浓的嘲讽对祂开起了地狱玩笑：“都说人在死的时候会看到走马灯，为什么你还没有被我的眼睛弄瞎呢？”
    第一百三十三次。
    扭了扭已经失去知觉，早已麻木的脖子，老人重重的咳嗽两声，随后略带自嘲的笑道：“真怪，我怎么总是喜欢讲这些冷笑话。”
    第一百三十四次。
    “哦，差点忘了，七暮那臭小子传染给我的。”
    脸颊被撕裂，老人舔了舔被鲜血覆盖的嘴唇，略带不解的自言自语道：“你说如果七暮在这的话，他那么强的攻击性，会不会直接把死幽之神给说死呢？”
    爱说冷笑话的人最容易笑，在发出极其刺耳的笑声之后，老人看着寻找自己灵魂碎片的死幽之神，像是长辈的关心一样对他问道：“找到了吗？没找到跟我说，我会更大声的嘲讽.，..”
    第一百三十五次。
    镰刀砍下了老人的腿骨，但灵魂却依然没有消散。那一瞬间的剧烈疼痛来的很快，但对早已经支离破碎的木奇先生而言，这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让我想想，这个时候七暮会说些什么…”
    没有理会身上的疼痛，老人撇着眼，扯着已经撕裂的声带，对着死幽之神发出齿轮摩擦的刺耳音调：“急了。”
    似乎真的被老人的话语刺击到了一样，也可能是一直杀而不死的老人让他感到急躁。死幽之神更快的挥舞着镰刀，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像往日一样随意的杀死这个垂朽老人的灵魂，永远都有那些凝滞的声音和祈祷阻碍着他，无法让他轻易找到那些散落的灵魂碎片。
    “他总跟我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其中有一个我印象比较深，就是反派死于话多。”
    老人冷笑着，眼中却带着回忆的慨叹：“可能是文化差异吧，我感觉在这种场景下，我更像是个反派。但问题就在于，我已经絮絮叨叨这么久了，怎么就死不了呢？”
    一直在外人面前儒雅随和的老人，这一次真的儒雅随和了。
    “你知道你为什么杀不死我吗？”
    低下头，看着不知疲倦，不停挥舞镰刀的死幽之神，老人扯了扯嘴角，脸上满是嘲讽：“公正女神的规矩，是她必须执行所有契约，那怕是无心之言。”
    “生命女神的规矩，是她只能掌控生命，不允许创造生命。”
    第一百三十六次。
    “咳咳，咳咳咳。”
    骨髓被抽出，老人弯下腰咳嗽两声，但他就是没有停下他的话语，继续说道：“你的规矩，我研究了很久才研究出来。”
    抬起头，浑浊的眼中满是嘲弄，他似乎看到了被困在了动物园的老虎对着青蛙说，外面的世界我走了三天才能走完的可悲模样。
    “你只能杀死该死的人，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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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到底在找什么？”
    穿梭在高楼之间，小可看向一旁的周离，神情中带着挥之不散的疑惑：“你说我们要找到崇皇，可我们怎么去找呢？”
    这一路上周离没有使用任何的侦查技能，他只是按照卡娅的指点在楼宇中穿梭。他一会踢一脚路边的垃圾桶，一会坐一坐椅子，反正就是闲不住，总是弄一些奇奇怪怪的举动。
    “放心，我自有安排。”
    在瞎转悠半天，什么都没有获得之后。周离总算认定了自己的猜想，他突然伸出手，用黑雾在空气中留下了两个字符。他转过头看向一旁不知在想什么的卡娅，轻声问道：“卡娅，你认识这两个字吗？”
    “唉？”
    突然被叫到让卡娅愣了一下，她抬起头，平静的回答道：“认识。”
    “礼物。”
    在准确无误的回答了周离的话语后，周离笑了一下，他打了个响指收起黑雾。随后对卡娅说道：“你还在这个城市中见过这种文字吗？”
    “这…”
    卡娅微微皱眉，摇了下头，“我的记忆比较模糊，只有对这个城市大概的印象。如果说具体的字符的话，我应该……”
    突然，卡娅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一样，她瞳孔紧缩，声音急促：“等一下，我见过这个文字。”
    周离的脸上浮现出果然如此的微笑。而卡娅则深吸一口气，指向一个熟悉的方向，轻声说道：“我家的门牌上，就是这种字体。”
    果然。
    周离心中轻笑一声，随后略带感慨。无论多少年，家乡的文字永远都无法被忘记。
    是的，周离方才给卡娅展示的文字，是汉字。
    关于线索，周离认定崇皇只有两种选项。一是线索极其显眼，而且就放在随处可见的地方。这样的好处是后来人不是脑残的话，就一定能看到崇皇留下的线索。可坏处也同样如此，谁知道后来者究竟是什么人，或者说，是不是人。
    在找了几个地球老乡熟悉的地方后，周离便认定第一个选项是不可能了，随后他便转到第二个选项。也就是崇皇留下的线索会十分隐蔽，但对于某些特定的群体而言，这个线索却又很容易获得。
    这一次，周离没有猜错。崇皇将线索藏在了一个最不引人注目，但却又十分经典的地方——文字。
    如果想要找到崇皇留下的线索，一是要懂得汉字，这也是区分这个后来者究竟是不是地球人。第二，就是要救下卡娅，或取得卡娅的信任。只有满足这两点，才能找到崇皇留下的痕迹。
    在得到这至关重要的消息后，周离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向着卡娅家的方向走去。过了一会，一栋别致却与周围其他楼房没有差异的独栋小楼出现在了众人眼前。而那挂着的门牌上，也写着周离熟悉的汉字。
    当然，周围的房屋门牌也写满了汉字，可那上面都是狗屁不通，词义不达的重组文字。如果不认识汉字，便完全无法分辨出来两者的区别。
    “卡娅，这是你的家。”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当周离距离线索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并没有推门而入。相反，他看向一旁的卡娅，用着平淡的语气征求她的意见：“你来决定谁进去，决定进屋后的规矩。”
    “啊？”
    卡娅愣了一下，实际上，她虽然对人类的情感十分复杂，但她内心深处却一直有一股力量催促着她保护这些人类。她本以为周离会直接进去，毕竟在这么长时间的交流下来，她也知道崇皇对他们而言是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物，但距离这个人物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周离却选择了征求她的意见。
    片刻后，卡娅回过神来，开口说道：“艾因…还有你跟我进去，好么？”
    周离点点头，这也正合他心意。一旁的艾因走上前，站在卡娅的身侧。在侦测到卡娅的指纹之后，这扇小而精致的门扉缓缓打开，三人走进了这栋屋子。
    卡娅的家十分简洁，布局像极了周离印象中地球的样子。如眼的是一个客厅，三个沙发围绕着一个银白色的茶几，茶几上悬浮着茶杯。不远处便是一个巨大的荧幕，却没有任何的投影设施。
    当周离关上房门的一瞬间，那白色的荧幕突然打开，伴随淡雅的音乐声，光与影交错，一道身影出现在了荧幕之上。
    “你好。”
    看着荧幕上那道陌生而熟悉的身影，周离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他看向荧幕中的人，笑着说道：“很高兴见到你。”
    “崇皇先生。”
    “太客气了。”
    没错，出现在荧幕上的，就是那个在虚空中失踪，最后被定义为死亡的第三代勇者，崇皇——七暮。
    七暮很年轻，看起来与周离的岁数相差无几。样貌清秀的七暮在荧幕上显得十分亲切，他看着周离，声音柔和：“你就是这一届的勇者吧。”
    “嗯，没错。”
    周离点点头，应了下来：“同时，我还是你的老乡。”
    七暮早已料到此事，他轻轻的点了下头，随后看向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卡娅。当看到紫发黑眸，容貌可爱的卡娅时，七暮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欣慰的笑道：“卡娅，你长大了。”
    “我到底是谁？”
    面对荧幕中的七暮，卡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她咬着一口银牙，略带晶莹的双眼看向崇皇，颤抖的声音让人心生怜意：“我…到底是什么?”
    “在此之前，你想知道真相吗？”
    七暮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他看着她，复杂的笑容让卡娅怔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