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黑产

    修真界与地球不同，个体战斗力拥有极大差异。对于地球人来说，匹夫之怒最多血溅五步，但在修真界，修真者间的冲突甚至能移山填海。
    为了制定更合理的社会制度，避免社会矛盾激化，产生社会级别的人道主义灾难，修真者对于社会科学的研究非常重视，甚至还出现了金刀门这种专门研究灵石金融学的专业学术门派。
    因此撰写论文也成为了各大门派弟子获得门派贡献、甚至天道功德的重要手段。
    但想通过写论文获利并不容易。
    正如已故无量剑派门派管理大师洛申所著的《修真门派管理学》所述，门派贡献是各大门派管理门内弟子的主要工作抓手，能够获得门派贡献的学术文章，要么是在实践中产生了切实效果，要么就需要获得门派高层的亲自认可，无论哪种都非常困难。
    除此以外，不像地球研究者可以随便在期刊里灌水，修真者的时间非常宝贵。
    写论文的时间和修炼的时间往往会互相冲突，如果耗费很长时间，却只写出来些没有门派贡献的垃圾文章，不仅会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白白耽误了自身修行，还会因为耽误了门派高层的时间，被门派高层狠狠责罚一番。
    正是因为这种制度安排，修真界就诞生了一个庞大的黑色产业——论文枪手。
    相比时间金贵的修真者，凡人不仅数量庞大，并且时间也不值钱。于是很多低阶修真者就打起了让凡人当论文枪手的主意。
    但问题在于，社会科学大多是经验科学。
    就像地球有关金融制度和货币制度顶层设计的优秀文章，大多数都是由央行工作人员发表，养老保障制度顶层设计的优秀文章，往往都是出自社保基金理事会。
    即使是大学这种专业学术机构，由于不接触实务，也很难写出优秀的实务派文章，最后大多都会沦为纸上谈兵。
    九州修真界的统治权牢牢掌握在修真者手里，凡人既没有参与社会管理的资格，也没有参与社会管理的经验，写出来的论文不出意外，大多都是些纸上谈兵的学术垃圾，因此雇佣枪手的低阶修真者，本身就对凡人枪手的学术水平没有太高期望。
    他们主要就是靠走量的方法，雇佣大量水平马马虎虎的凡人枪手来写文章，然后再从这些学术垃圾堆里翻翻找找，看看有没有能“借鉴”的好思路。
    只不过这种黑色产业是完全见不得光的存在，因此那些修真者并不会亲自出面与枪手沟通，而是会请蒙面客这样的掮客，来担任枪手和雇主间的沟通中介。
    蒙面客这类掮客会将雇主的要求匿名刊登在各大酒吧的布告栏里，想当论文枪手的凡人，只需把布告揭下来，就相当于是接受了掮客的要约。
    但这种论文掮客，本质上就是所谓的黑社会，也可以说是修真者操控的白手套。
    因此这帮黑社会张贴的征文布告，可不是随随便便来个凡人就能揭的！
    修真者雇佣论文枪手是为了在垃圾堆里淘金，而不是为了粪坑里掏大粪！
    如果论文掮客带给修真者的文章水平太过低劣，耽误了修真者宝贵的修炼时间，这帮论文掮客也会跟着倒大霉。
    根据论文枪手这行的行规，当论文枪手的文章被雇主认定为垃圾后，掮客就会把后果全部记在论文枪手的头上。如果论文枪手愿意赔付十倍违约金，这事就算是揭过去了；如果枪手拿不出违约金，打断一条腿都算是轻的！
    杨路能知道这条黑色产业链的门道，说来也非常巧合。
    就在“地球杨路”穿越之前，“海崖城杨路”曾经亲眼看到有个倒霉的论文枪手，被论文掮客给生生打成了双腿骨折。当时那位倒霉枪手就像是条死狗，被人直接丢到了酒吧外的垃圾堆旁，如果没有人出手相助，很有可能就这么直接横死街头。
    看到这位论文枪手血肉模糊的双腿后，“海崖城杨路”对其产生了恻隐之心，于是便将他拖到收容所进行了最基本的治疗。正是因为这种滥好人行为，“海崖城杨路”被不想得罪论文掮客的老板，以多管闲事为由开除掉了，从此丢掉了工作。而就是从这个倒霉枪手口中，“地球杨路”偶然得知了论文枪手这个无本万利的黑色产业。
    尽管这个论文枪手的买卖风险极大，但胜在无需本钱，正适合他这种毫无资本的穿越者兼待业青年。
    不顾这位论文枪手的再三劝阻，地球杨路当天就再次来到这家酒馆。
    当时酒馆布告栏里有两份论文掮客发布的布告，这些布告表面看起来都是收购某些特殊修炼资源的招商广告，只是收购价格非常离谱，根本不会有正经生意人会去接这种赔本买卖。但这些招商广告只是表象，其真正内容都是用暗语写成，杨路也是通过论文枪手传授的解读技巧，才能解读出这些布告想要透露的信息。
    第一份布告的主题，是寻找某种修真资源定价的合理方法，不过杨路对于修真界的情况根本是两眼一抹黑，所以根本找不到写作思路。
    第二份布告的主题，则是征求有关灵石储备银行货币政策改革方向的文章。
    杨路看完了两份布告的描述，仅仅思考了片刻，就将第二份布告给揭了下来，毕竟还是“形而上”的论道式文章，最适合他这种没有实际管理经验的穿越者！
    虽然他揭下布告时，没有任何人主动联系过他，但他心里清楚，那帮论文掮客定然藏在某处暗中观察着情况，如果他没能在一个星期内交出让对方满意的论文，后果只会和此前那位倒霉的论文枪手一模一样。
    杨路倒也没让对方久等。
    第二天傍晚，他就带着写好的论文回到酒吧，然后将其投递到了布告指定的地点。
    根据倒霉枪手的说法，如果他的论文得到雇主认可，两天后，张贴布告的论文掮客就会在原地主动联系他，交给他撰写论文的报酬。可如果他的论文没有得到雇主认可，那就老老实实等着被打断腿吧！
    逃跑是没有用的，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这帮黑社会也能让你感受到什么叫有债必还！
    当然了，杨路并非是什么莽夫，他对自己的金融学论文水平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事先已经和那位被打断腿的论文枪手深入沟通过，对方的金融学水平放在地球，连普通大学生都不如，更不用提和他这位央行科班出身的实务派货币政策专家相比了。
    连这种货色都有勇气当论文枪手，他自己亲自出马更是不在话下。
    只要接收论文的客户专业水平不要太拉胯，他这篇文章最多也就是不被采纳，再不济也不至于被对方给直接打断双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