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牧童寻仙》的结局

    拿着这本精装的《笼中鸟》，
    陶主编越看越仔细，一直看到文中主角吴木夜幕下想明白了很多谜团，窥探到了一些星空的真相。
    再感觉有些头皮发麻，久久停顿了下，才继续阅读了下去。
    这一段中，
    主角吴木揭示了为何此前‘观测者文明’和目前行为的矛盾。
    相对隐晦地表达了一种可能……漫天夜幕，亮得从来不只有一颗星辰。
    假如发来电磁波信号, 这0.7pb数据的不是‘观测者文明’呢。
    如果太阳系的幕布之外，真有观测者文明的存在，那现在人类正进行着的事情，可能预想地正相反。
    人类并不是在无奈中循着‘观测者文明’给人类文明规划的道路在前行，
    而是正无知无畏地脱离‘观测者文明’给人类既定的道路……因为现在这条道路并不是‘观测者文明’给人类规划的。
    “……原来我们不是正循着糖水写出‘字’走着的蚂蚁，而是受到旁边另外东西影响, 正在离群……”
    主角吴木在星空下的喃喃自语，
    却让陶主编这个沉浸其中的读者感觉到震撼，一种有些酥麻的感觉直冲发梢。
    为作者精妙的剧情设置……也为这段剧情本身。
    在预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出乎意料，但仔细回想起来又偏偏很合理。
    而剧情，
    在这儿，还在继续往下发展。
    在悟透一些真相后，人类又该何去何从？
    虽然想明白了些事情，但也将更大的绝望呈现在了书中人类文明的面前。
    ……
    “……吴木望着漆黑夜幕中亮着的那些星辰，久久站立后，他取下了树杈上的鸟笼，带着这只羽毛艳丽的鸟儿回去了宿舍。
    只是不知道行进的路途中，有没有也踩死几只渺小的蚂蚁。”
    这段过后。
    吴木自然将这些信息上报了。
    在报告的结局，他用一句似乎是玩笑话的语句收尾，但看到报告的人都没人能笑出来。
    “……后来我再想，如果那烂泥里的神龟不是龟壳上长着好看的纹路, 那它应该就会被拿来煲汤吧。它被人看着呢。”
    这段话是对他之前上报那个报告中小故事的呼应，
    也从字句里显露出了一些吴木的绝望。
    再往下,
    是报告上报之后,
    吴木和国家元首之间的一场秘密对话，再更进一步揭示了吴木所看到的真相。
    “……吴教授，你说太阳系之外真有‘观测者文明’吗？”
    “我不知道，不过既然观测者文明说有，那就有吧，既然有了，那就应该有很多。”
    “那观测者文明在幕布之外观测着我们，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收集不同文明的不同处，可能是进行着一场对我们来说时间漫长的实验……可能历史不同，文化不同的文明样本对这个强大的文明来说很有价值……我们就是笼中的鸟儿，怎么能明白自己最大的价值呢？”
    “但大概，不论怎么样，都和发来数据的‘观测者文明’是矛盾的。所以大概率，如果真有观测者文明在幕布之外，那也和发来数据的‘观测者文明’并不是同一个？”
    “……那吴教授，现在这个发来电磁波信号的‘观测者文明’是为了什么呢。为什么给予这份‘馈赠’？”
    “……元首，如果我们已经殖民到星系之外，接收到这份信息会怎么样？”
    “……会置之不理，或者循着发来信息的地方找过去……因为我们已经突破星系而没看到幕布。”
    “如果我们还未诞生科学，有足够精密的接收仪器，那这份信息传来的时候会怎么样？”
    “……自然是接收不到。”
    “……那接收到这份信息，需要其中技术的文明是怎样的？”
    “……诞生了科学并已经有一定科学发展，但还远远触及不到文明所在星系的边界。”
    “……是啊，这样一个文明，没有接触过其他外星文明的文明，在接收到这样一份完整体系的科技馈赠之后……我们的科学我們的思想，似乎都在朝着一个自指定的方向趋近。”
    “……这大概不是什么馈赠，而是一颗思维武器吧，那些给我们或者给其他文明的话语，两个考验，馈赠完整的科技，大概都是武器的一部分吧。”
    “……可能科技覆盖之后，我们没了别得可能性，可能这成体系的从理论科学到科技技术的知识中最后都指向‘发来信号的观测者文明’本身，但科学思想体系完全和其相同，又本就落后于其的文明怎么还会有超过其的可能呢。
    或许，正如‘观测者文明’发来信息的末尾，如果我们有一天在星空中相遇。那大概人类文明会成为其的附庸。”
    “……但这些大概，都有相同的特点，在扼杀我们文明的独特性。这点和幕布外如果真正存在的观测者文明是相悖的。”
    元首沉默。
    吴木同样沉默。
    其实一众科学家物理学家，教授们，自然思考过这种可能。
    但却因为幕布之外的观测者文明而别无选择，如果这是真正观测者文明给人类规划的路线，
    那即便是扼杀人类的未来，也只能走下去。
    只是现在，吴木的猜想和推论，将发来数据的文明和数据中所提及的观测者文明划上了不等号，
    于是人们就面临一种选择，
    是继续循着现在这条完整的科技路线向前，但有可能因为‘蚂蚁的离群’被顺手拍死，
    还是选择尽力保持那条隐晦着，一直存在人类文明的独特性，就像是笼中鸟儿身上的花纹，‘任人观赏’来避免被一巴掌拍死。
    “……弱小者面对强大者，即便是强大者的要求也需要去揣测，猜测。”
    吴木和元首的长时间沉默，以元首这段话为结束。
    这是一种深深的绝望，
    人类就是笼中的鸟儿，最好乖乖展现自己的漂亮羽毛。
    其实从来别无选择，只是任人摆弄。
    只是看怎样的选择能让人类文明活过现在而已，避免可能就近在咫尺的危机。
    “吴木教授，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只是观测者文明离我们更近。”
    吴木抬起头，眼里透着迷茫。
    发来电磁波信号的文明和幕布之外的观测者文明都从未真正在人类面前露面，
    只是显露了一些踪迹，就让人类文明如此的绝望。
    “我知道了，吴教授……”
    最后，元首点了点头，两人结束了这次秘密对话。
    ……
    “哎……”
    看着文中的剧情，似乎绝望从书中蔓延侵染到陶主编这个读者身上，
    陶主编看着，叹了口气。
    书中的文明从接收到电磁波数据开始，其实就已经在开始陷入绝望了，
    大概是书中的人类文明终于窥见了自己身边‘笼子’的存在。
    顿了下，陶主编又再平复了心情。
    又再提起些期待来，
    虽然如此绝望，
    不过主角既然能一次夜幕下想明白人类所真正处于的现状，
    拯救了人类一次因为脱离轨道，近在咫尺的危机。
    那有没有可能再找到一个绝妙的方法，挣脱开这装着人类文明的笼子呢？
    但剧情继续往下，
    却再次出乎陶主编的预料。
    在结束了和元首那次秘密谈话后，
    主角吴木再回到了大学里教书，如此平常的过了几日，
    只是比平日里更沉默了许多。
    数日后，吴木再在首都大学的校内道路上，遇见了之前因为自己可控核聚变研究路线失去价值而郁郁不得志，出去旅游散心的物理学院教授。
    这位教授这时候却异常高兴，
    他告诉吴木，国家新成立了项目团队，决定再继续从其他路线继续做可控核聚变研究。
    国家对这些教授说得是，虽然我们有外星文明馈赠的可控核聚变技术了，但我们自己的也不能落下，
    不能将自己的科技体系全寄托在外星文明馈赠的科技上，得有自己独立自主的科技路线，即便没有实际意义也要掌握。
    并且将近几年提升的生产力很大部分砸在了这件事儿上。
    这位可控核聚变领域的物理学家对国家这种做法很赞叹。
    说早就觉得不应该向先前那样完全循着观测者文明给出的科技路线走了，
    总要有点自己的东西才有新的可能，不然人类是观测者文明还是人类文明？
    吴木则对这位教授的话抱以沉默，
    虽然人类文明脱离了发来电磁波数据文明规划的道路，
    但也只是走向了另一条指定的道路。
    最后，吴木什么话都没说，就离开了。
    这位物理学家感觉有些奇怪，但也没过于纠结吴木的反应，
    就忙活自己的事情。
    而吴木，
    感受着周围因为他和元首那场对话带来的变化，
    一步步走回了家中。
    周围一直都很热闹，只有吴木很沉默。
    最后吴木回到了住处。
    站在了那窗边，看着窗上挂着鸟笼里的鸟儿，
    看了很久，
    鸟儿自然不知道吴木在想什么，
    或许有些奇怪吧，不时侧过头眼珠望向吴木，
    不时又低下头在笼子里装饲料的碗里啄食。
    “……笼中的鸟儿啊，你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自己最大的价值不是任人观赏，而是自由翱翔？”
    吴木最后，将笼子打了开，
    将这只漂亮的鸟儿抛了出去。
    “去吧去吧……”
    吴木呢喃着。
    只是不知道这只飞走的鸟儿能在笼子外活下来吗？
    还是再被人捕获，装进笼子里。
    吴木抱着空空荡荡的鸟笼，躺在了飘窗上，睡了过去。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风雨交加。
    ……
    整本《笼中鸟》到这儿就大结局了。
    书中的主角吴木并没有再次力挽狂澜。
    出乎陶主编这个读者的预料，但细想起来，又是如此的合乎情理。
    对于一个太阳系幕布之外，人类文明连看都看不到，感知都感知不到的强大文明，
    能有什么办法呢……而书中现在的人类文明别说是挣脱这个‘鸟笼’，就连触及到‘鸟笼’的边际都做不到。
    从一开始，这就是个绝望的故事，
    结局已经算不上什么悲剧了，至少对于书中现在人类文明中的个体来说，并没有什么悲惨。
    即便是绝望，也在那遥远的未来。
    只是书中人类文明中一些要长久的辗转反侧了。
    而陶主编看着这个结局，感觉多少有些难受。
    但又感觉这个作者写这样一个结局的好，或者说整本书到结局这儿，
    虽然没再向夜幕下‘悟道’那样令人激动的高潮，但却将整本书都再提高一个层次。
    可能就是这种结局的不美好，才能让人久久想起这本书——毕竟悲剧更令人记忆深刻。
    陶主编就感觉，自己恐怕过许久许久都能再想起这本书，
    至少这会儿看完，书里的许多剧情都还在他脑海中回荡。
    整本书里，
    存在的两个外星文明，
    可能在幕布之外的观测者文明，以及发来电磁波信号的文明，
    都未真正出现过，只是各种痕迹显露了他们的存在。
    但就是这样的存在，也给书中的人类文明，主角带来了如临深渊的绝望。
    而看完整个故事，
    陶主编也好像明白这本科幻小说为什么叫笼中鸟的原因了。
    从开头，
    外星文明对人类文明的描述——‘你们是笼中的鸟儿’
    再到大结局主角的话——‘笼中的鸟儿啊，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自己最大的价值是自由的翱翔而非任人观赏。’
    对发来电磁波信号的外星文明来说，地球上的人类文明是笼中的鸟儿，
    而对于太阳系幕布之外的观测者文明来讲，太阳系的人类文明同样是笼中的鸟儿，
    不管是对广撒网，发来电磁波信号的外星文明来说人类的最大价值是什么，
    还是对太阳系外可能存在的观测者文明来说人类文明的价值，
    都已经给人类文明预设了答案……而书中的人类文明就像是笼中的鸟儿一样别无选择。
    即便知道自己的价值是什么，也只能给出别人预设的答案。
    想着这些，
    陶主编看完整部《笼中鸟》有些难受的情绪渐渐褪去，
    紧跟着，又再有些激动起来。
    这是部好小说啊，这是部很好的科幻小说啊！
    就是可惜……不是自己出版社出版的。
    这么好一本书怎么就落在了老钱那家伙的出版社，
    真是狗屎运好……幸好我出版社也出版着不少好小说呢……
    《七日地狱》《牧童寻仙》……嗯，比老钱那家伙出版社出版的书可多。
    嗯……好像这两本书都是一个作者的……对了，记得好像这个作者手里还有本叫《凡人修仙》的书没出版啊，
    要不也给他出版了……
    陶主编琢磨了下，
    不过暂时将这件事儿给搁置了，
    先摸起手机给华亭出版社的老钱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
    紧跟着就传来老钱炫耀兴奋着的话语声，
    “老陶啊，书看完了吧，写得好吧，哈哈……”
    “又不是你写得，你嘚瑟什么？”
    “不是我写得，是我出版社出版的啊，编辑做什么的，就是贝海拾遗，慧眼识珠。我出版社出版了这本书那是我眼光好，我不嘚瑟你嘚瑟啊。”
    “呸，就这本书写这么好，就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好，还要你慧眼识珠，真是不要脸。”
    “……我问你啊，这本书写得这么好，你想过给送报个科幻奖项吗？”
    “想过啊，不过银河奖前段时间不才刚评了吗，得等明年吧。”
    “不还有国外的吗，比如雨果奖什么的。”
    “老陶你认真的？”
    “……就是雨果奖什么的够不上，不还有其他奖项吗……国内也还有其他奖项。”
    “……也是。是该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