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康听完谢局的一番话,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市药监局收到了实名举报,说是龙图的共享实验室里面售卖假药,还举了盐酸曲恩汀等原料药作为例子。
药监局一看是举报三清的,感觉也很迷惑,因为三清一直都是做高科技创新药的,怎么会跟假药扯上关系。
不过既然收到举报, 还是要进行例行调查,由于三清属于昆市的纳税大户,更是高科技标杆,所以由谢局亲自打电话来通知。
说完以后,谢局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卫总啊,这个事说大不大, 说小不小, 我们还是要例行检查一下的, 不过你们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卫康顿时一怔,要说得罪人,他干的事哪样不得罪人,尤其是限价令一出,估计各大药企都要恨死他了。
不过举报卖假药这种事,应该不是跨国药企的手法。
他只好苦笑道:“谢局,您这说得,企业做大了,肯定会有很多竞争对手,哪能不得罪人呢。”
“呵呵,”谢局爽朗的笑声从电话中传出:“说得也是,不遭人妒是庸才,三清如今这个体量,光眼红的就不知道有多少呢。”
“好吧, 明天我们就会派人来共享实验室检查, 不过就算有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放心就行。”
卫康连连点头,赶紧解释一通。
“太感谢您了,其实这事我们也有点莫名其妙,卖假药这种举报也太荒谬了。”
“现在办共享实验室也不违法吧,市面上出租实验室的企业和单位有很多,我们只是其中之一而已。再说实验室总要提供一些原料吧,所以顺便售卖一些工业化合物,分量不多,也不是我们生产的,都是从原料厂家合法购入的。”
“我们作为大药企,是很多原料厂家的大客户,订购的化学原料种类多一些,纯度高一点,也很合理吧。像曲恩汀这种化合物专利早都过时了,用途也很多,我们都是当成工业化合物提供给客户使用的。”
“至于客户在共享实验室里自己做什么,真的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只要不违法,我们是不知道的,也没有这个权力去管。”
“当然,一些受管控的化合物, 我们是绝对不会提供的。所以这种举报的行为我们不理解,也觉得十分过分。”
“我们一心想要给客户提供更完善的服务,没想到竟然引来了别人的无端污蔑。”
“希望局里派人来检查之后, 能够尽快给我们一个清白。”
谢局叹了口气,语气十分沉痛:“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这次举报确实有点荒唐,你放心,这事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绝对不会让一家为国为民的民族企业寒心。”
挂掉电话后,卫康冷笑一声,皱起眉头,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事并不简单。
如果光是眼红三清,有很多办法可以使出来,完全没必要冲着共享实验室去。
共享实验室现在刚开业没多久,全国就一家,压根就不惹人注意。
至于举报的理由,什么售卖假药,简直就是离离原上谱。
共享实验室提供的都是一些化工原料化合物而已,虽然可以制成药物,但是要经过一系列的制剂加工,不是光拿着药粉就往嘴里倒就行的。
毕竟,出租实验室,提供一些原料和试剂,就跟提供设备一样,很正常很合理吧。
只要客户出了钱,实验室没理由不提供啊。
难道还让客户自己去买,然后带进实验室吗?
谁知道客户自己买的东西正规不正规,合不合乎标准,要是什么假冒伪劣产品,在实验室搞出事故出来,那才是说不清呢。
还不如一开始就提供全套原料,试剂和设备,可以从源头上把控质量关,避免出现任何意外。
反正三清身为一家大型药企,有许多供应商,每个月采购量都很惊人,完全可以给到客户一個最优惠的价格,不给中间商赚差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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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康自认为这一切都很合情合理,挑不出任何毛病出来。
他当初选择提供的原料时,就十分谨慎地选择了一些比较大众化,没有专利问题,同时也面世了很多年的产品。
就比如盐酸曲恩汀,就是一种采用二氯乙烷氨化法进行工业生产的化学原材料,除了制造药物,在工业上的用途也十分广泛,可以用作固化剂,或者有机合成中间体及溶剂,以及金属螯合剂,光亮剂,去垢剂,分散剂等等。
这么一种工业化合物,客户是拿来制药,还是研究化学合成,或者制造其他的化合物,管他什么事?跟三清有什么关系?
所以说,这个举报的人,要么是利益相关,要么是真的病得不轻。
从人性的角度来说,卫康还是倾向于利益相关这个原因,不过现在暂时看不出来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只有见招拆招,等着看对方的后续手段了。
很快,药监局派来的人就去了共享实验室,仔细检查了一下,还拍了不少照片。
最后结论就是,各方面都合法合规,无可指摘,至于举报的假药,更是压根没有。
举报人很快就收到了昆市药监局的回复。
“兹查证,龙图共享实验室并未发现有任何售卖假药现象,经营完全合规,至于你所例举的几样物品,属于普通工业化合物,销售此类物品并不构成任何违法行为。”
莲花公司的总经理李力收到消息后,气得鼻子都歪了,他顿时火冒三丈,冲着法务发了一顿脾气。
“混蛋,你不是说根据药品管理法,原料药属于假药吗?售卖假药给病人是违反刑法的吗?而且他假药这还是卖给婴儿的,应该要重判才对啊!”
“怎么药监局一点都不管呢?你给我说说看,到底为什么?”
法务低着头,支支吾吾道:“按道理是没错,不过,他这可能情况跟我们想象的不一样,比较特殊……”
李力大声呵斥道:“什么特殊情况?你有话就赶紧说,别藏着掖着。”
法务愁眉苦脸道:“照药监局的回复来看,显然三清是把盐酸曲恩汀当成化学原材料提供给病人了,这一点倒是不能说它违法,毕竟病人租的是一整个实验室,里面提供的原材料就跟设备和试剂一样。”
“真正自制假药的其实是病人,三清只是提供了场所,原料和设备而已。这个其实法律意义上没有明确规定,因为病人自己买药,或者制药,都是不违法的,只有进行销售和转卖才违法。”
“而且最高法院对病人自己寻药这种情况是非常宽容的,司法解释说过,销售少量根据民间传统配方私自加工的药品,或者销售少量未经批准进口的境外药品,没有造成他人伤害后果或者延误诊治,情节显著轻微危害不大的,不认为是犯罪。”
“所以,现在情况非常棘手,三清非常巧妙地把自身置于一个服务提供商的位置,完全从制造假药中脱身而出。我们要对付它的话恐怕会比较难,而病人就更不可能去对付了。”
砰地一声,李力又把手里的茶杯给摔在地上。
他胸口不住起伏,气得鼻子冒烟:“照你这么说,我们还拿它没办法了。”
法务苦笑着摇摇头:“恐怕是的,举报没用,起诉也没有法律支持,还真的是没办法。”
他有句话没敢说出来,其实造成这种局面的主要原因是因为盐酸曲恩汀的化合物专利早就过期了,所以根本没办法。
如果是新研发的药物,化合物分子是有专利的,三清是绝对不敢随意生产售卖的,否则药企分分钟去起诉侵权,三清得赔一大笔钱。
那现在化合物都没专利了,就算原研药厂家有制剂专利,那也根本没用,因为拿着原料自制药的是病人,病人制药是自己吃,又不是拿去卖钱,这在全世界都不违法。
李力捂着额头,头痛无比,这新引进的药眼看就要卖不出去了,可怎么办?
明明是三清在其中捣鬼,却拿它完全没有办法。
为今之计,只有跟盐酸曲恩汀的原研药厂家说明这个情况了。
这个药算是彻底砸在手里了,战略合作也进行不下去了,希望原研药厂家最好能尽快研发出新一代药物来,这样也许能再争取一点市场。
毕竟如果迭代的新版本药物药效更好,副作用更少的话,一些不差钱的病人是有可能去买新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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