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呼啸,宫墙宛如一张巨兽之口将皇城整个包裹在内,西北角一束血光冲天,陆绮云眸子一凝,果然不对劲!
巡值的侍卫没有发现异常,蕴龙山有外溢的灵气,应该也会有其他修行者,那束血光怪异的紧,凡人显然看不到。
废后以后,贵妃之下另有三妃,娴妃温柔小意,很讨周奕辰欢心,前不久诞下大皇子,荣宠直逼贵妃,更有传言周奕辰会立她为新后。
娴妃居住的浮远宫中,前殿当值的丫头昏昏欲睡,陆绮云悄无声息地潜进去,前厅里一灯如豆,影子被拉扯得张牙舞爪形同鬼魅。
四周静谧地只能听到她的呼吸声,当值的丫头嬷嬷仿佛死去一般安静。
穿过中庭就是娴妃寝宫,两个丫头倒在门前,陆绮云看了下还有气。
黑暗中响起“砰砰”的撞击声,陆绮云浑身一紧,望向紧闭的寝宫大门,犹豫片刻,推开门。
月光从敞开的门缝中照进来,朱红的廊柱被撞击得发出木头独有的沉闷声响,一张扭转着不可思议角度的灰白的脸悬在陆绮云头顶。
“砰,砰。”
两条腿一下一下地撞着廊柱,身体晃动着,房梁发出轻微地“咯吱”声,白绫勒得很紧,血红的舌头滑出来一截,眼睛涨得很大,眼珠子快要掉出来了。
娴妃?
陆绮云背后一凉,忽然发现寝宫一侧敞开的窗扇微微晃动,窗外隐约有人影。
那人跑得很快,体形修长,她追去时只看见他一抹蓝色衣摆。
陆绮云又回到寝宫,娴妃死状蹊跷,刚诞下皇子没有自缢的理由,而且她肤色灰败得厉害,四肢如干柴,失去了大部分的血液,然而现场几乎没留下血迹。
忆起那股冲天的血光,陆绮云浮起个念头。
翌日,清晨。
惊恐的尖叫声打破了皇宫的平静。
困倦地打了个哈气,陆绮云翻个身继续睡,茯苓没有打搅她,轻轻带上门,然后跟着外间的小丫头去探消息。
冷宫消息闭塞,但有钱能使鬼推磨,茯苓使了点碎银,下午就从值守的侍卫口中得知了浮远宫的事。
“娘娘,听说娴妃……被厉鬼附身了。”
“舌头这么长!”茯苓比划了下,心有余悸的样子,“皇上肯定伤心极了,下令封了浮远宫。”
陆绮云扶额,小丫头脑子里都在想点啥?
能让周奕辰伤心的事只可能是他皇位不保了。
“晋王哭得可伤心了,没想到他与娴妃的感情这么好,真教人羡慕。”
茯苓自顾自地说:“娘娘,娴妃为什么要自尽?”
“晋王?”
茯苓说:“嗯,晋王的母亲是娴妃的姑姑。他们亲如姐弟,据说以前晋王母亲曾想过两家亲上加亲,谁知后来娴妃入了宫。”
“晋王出宫建府后就很少进宫,这次却要面对亲人的死讯。”
这就有意思了。
昨夜她看到的那个人影会不会是他?
先帝膝下本有四子,两子早夭病故,长子文武双全被封为太子,可惜运气不好,在先帝病重时因为意外坠崖身亡,导致先帝病情加重,临终前只好将帝位传给当时年仅十一岁的周奕辰。
晋王是原太子的遗腹子。
作为已故长兄的独子,周奕辰对他极其包容,养成了闲云野鹤的性子,不问朝堂,日夜流连酒楼,连御史对晋王的弹劾都全部压下。
茯苓讲起宫中秘辛绘声绘色的,细致的像是躲在人家床底偷听到的,陆绮云无奈地摇头,把信息捋清楚,一手托着下巴,一边说:“你该去换药了。”
“哦。”
茯苓吐吐舌头,又朝她看一眼,大着胆子说:“娘娘,我觉得您跟以前不一样了。”
“嗯?”
“更……”茯苓苦想了下,“更有活力了。”
陆绮云摆摆手打发她走,明明是更聪明更强大了。
刑部奉命彻查浮远宫一案,忙了几天一点头绪都没有,倒是把宫里几件陈年旧案给翻出来了。
后宫里的一口井中挖出了大量骸骨,多是最近几年失踪的宫女太监,死因各不相同,也未曾查找出蛛丝马迹。
面对周奕辰的震怒,刑部众人焦头烂额,宫里气氛愈发压抑,林御史不识相地几次三番当面顶撞惹恼了皇上,被贬去复州治理水患了。
这几天,陆绮云安分地待在冷宫。
入了秋,天渐渐凉了,守皇陵一事周奕辰还未下旨,许是杂事太多没顾及上,她快等不及了,心里有种紧迫感在催促着她,颇有几分心神不宁。
修为越高,对因果轮回的感知越敏锐。据说人神境能预知未来,她修为不够,不过却比一般人更敏锐些。
“皇上到——”
“晋王到——”
偏僻的宫殿忽然迎来了大周最尊贵的两位,一身明黄龙袍的周奕辰神情阴郁,眼下泛着淡青色,比上次见时要憔悴了许多。
周商礼身着蓝色蟒袍,神色微闪,拱手道:“皇婶。”
他面容瘦削,眼眶微微凹陷,蓝色蟒袍上沾着一股酒味,陆绮云不着痕迹地打量他,然后笑道:“晋王,好像前几日见过?”
周奕辰正因为晋王对她的称呼不满,又听陆绮云这话,眉心拧得更紧了,“朕倒是不知道了,晋王不但和娴妃姐弟情深,何时还来过冷宫探望朕的废后?”
“朕的废后”四个字咬得格外重。
“是我叫习惯了,一时疏忽,皇叔莫怪。”
周商礼轻轻一笑,“冷宫禁地,哪是我来的地方?”
说着又转向陆绮云:“说来倒是巧,那日我在城门摊子上看到一个人很像你,然后就听说你一夜行踪不明……”
周奕辰神情微变,眯起眸子道:“朕看你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讪讪地摸摸鼻尖,周商礼瞧着陆绮云脸上未有半点慌乱,一时捉摸不透,便没继续说。
他真不确定那日见到的是她,一个女人能避开禁军自由地进入皇宫简直是天方夜谭,别说他不信,皇帝也不会相信。
以前和陆绮云见过几面,只觉得她是个木头美人,虽有能力执掌中宫,却也做了不少得罪人不自知的事。
方才,她特意提起见过又是何意?
“你们过来,不会就是闲聊?”
陆绮云显然没耐心跟叔侄俩打哑谜了,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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