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矻矻——”
“铛铛!”
清脆的金属声响里,两道人影鱼贯而下,冲入阴阳井。
阴阳井是个葫芦形,口小,而内部大。
越是往下面去,就越是感受到这阴阳井内部空间巨大。
鹧鸪哨和张小辫打量着周围,眼神熠熠放光,阴阳井深处并非表面看到的那样光滑,而是密密匝匝布满了骷髅头颅,四面壁垒周围皆为骷髅头,一个个的骷髅头垒铸在一起,在那骷髅的眼洞和七窍里,一只只的蜈蚣爬出爬去,渗的人头皮发麻。
鹧鸪哨和张小辫都是见过大场面的,这等场面也就吓唬一下普通人,对于二人只能吓唬一下。
可若只是觉得吓唬一下,那鹧鸪哨和张小辫就错了。
就在鹧鸪哨顺着绳索下降了快有二十米左右高度,突兀的一道黑影从旁侧的壁垒里窜了出来。
鹧鸪哨纵深一跃,半空中好像杂耍高手,凌空倒转,那黑影擦着鹧鸪哨的脖颈后方呼啸而去!
鹧鸪哨右手擦拭过后颈,皮肤已经被撕裂,血溢出了衣服。
一招,一招就让鹧鸪哨挂彩,而鹧鸪哨居然没看清楚偷袭自己的家伙是个什么东西!
“小心头顶!”
张小辫高声道。
鹧鸪哨急忙抬头看去,入眼之中,一把森森屠刀朝着面门劈了过来!
鹧鸪哨双手交叉,双手之上淡淡的光晕弥散开来,把双手变成了穿山太岁的爪子!
青铜屠刀和穿山利爪撞击在一起,发出肉眼可见的火焰光芒,那光芒破灭的瞬间,鹧鸪哨看清楚背后操刀的是一只如鳄鱼爪子一样的怪手,怪手抓着那屠刀如密不透风的狂风暴雨,一时间杀的鹧鸪哨节节后退,鹧鸪哨最好的
“小心左边!!”
左边地方,又是一道可怖的青铜屠刀破面杀来,浩浩荡荡的杀气弥散。
前后屠刀,鹧鸪哨退无可退!
“喵呜!”
一只黑猫呼啸而出,黑猫窜天,不偏不倚把那青铜屠刀给撞飞了出去。
“下去了!”
张小辫拽住了鹧鸪哨踩着黑猫的背,一跃落了下去!
阴阳井的底部,是一个面积有数个足球场大的巨大水面,水面很平静,水的中间是一个排球场大小的石台岛屿,岛屿周围矗立着一尊尊石塔,这石塔看模样形态如苗巫风格,但是排布位置却是罕见的八卦风水位。
此刻黑猫显出原型,巨大的身躯飘在水面上,大脑袋好奇的围观着面前巨大的石台。
三条腿的脑袋上,鹧鸪哨和张小辫并肩而立。
鹧鸪哨看着周围,眼神熠熠,“这是个什么情况?”
张小辫没回答,而是精致看着这阴阳井水中间的八卦石台,八卦石台面积不小,少说一个排球场大小,而且是很规则的八边形,八卦边角上矗立着八尊奇异的石像,这些石像各个都有三四层楼那么高,石像之间连绵成阵,在石像和石像之间有人腰粗细的铁链连接着,一层层铁链和石像的深处,传来了吕奉仙的求救声,“救命啊!”
“救命啊!”
“三叔!白胜!”
吕奉仙的声音断断续续,鹧鸪哨想要走上石台,但是被张小辫拦了下来。
张小辫道,“别急。”
鹧鸪哨迟疑道,“怎么说?祖师爷。”
张小辫环顾周围,“这是一个困阵,是要困住这里面的凶物。”
鹧鸪哨看着周围,“困阵?”
张小辫指着那周围矗立在水中的八座石塔道,“这八座石塔预示着八门。”
“从左到右,分别为八门者: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此阵为困阵,困之凶兽,不得出,名八门金锁阵。”
鹧鸪哨忍不住道,“这八门金锁阵没准已经没用了!之前的时候,这凶兽不是已经逃出去了吗?”
张小辫捋着八字须,“是,是破了,这个阵法的布局者也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你看到没有,在这阵法的里面,还有八根石像,石像的位置和八座石塔的位置正好属于是间隙式,这种间隙不偏不倚,正好可以触发另外一种阵法,反八门金锁阵!”
鹧鸪哨迟疑,“反八门金锁?就和正反两仪阵一样?正两仪阵是困阵,而反的两仪阵是杀阵,难道说……”
“没错。”张小辫道,“当年布局者已经料定,八门金锁阵根本无法彻底困住这凶兽,所以他在困阵之外又设计了杀阵,如果八门金锁阵被毁,那这八门金锁阵就会立刻变成反八门金锁阵,变成一个大杀阵,把里面的凶物彻底绞碎!”
鹧鸪哨道,“那,祖师爷你还等什么呢?快点发动反八门金锁阵,把它给挂了啊!”
张小辫道,“把它干掉,没什么,可如果连带着把吕奉仙也干掉,怎么会去和白胜交代?”
“这样!”鹧鸪哨道,“我进入里面救出来吕奉仙,你发动阵法,好不好?”
张小辫点着面前的石台石像,“你如从生门、景门、开门而入则吉;从伤门、惊门、休门而入则伤;从杜门、死门而人则亡。今八门虽布得整齐,只是中间通欠主持。如从东南角上生门击人,往正西景门而出,其阵必乱。”
鹧鸪哨有点懵,“祖师爷,你能不能说人话?”
张小辫脑袋有点嗡嗡响彻,忘记了,这个不是胡八一,这是鹧鸪哨,对于九宫八卦属于是白脖。
张小辫只能道,“从左手第三个石像进去,然后朝下走,进入第四个石像后,后退左手第八个石像,这是可以不触发九宫八卦阵的阵步。”
“了解!”鹧鸪哨道,“你早这么说,我早明白了!我去了!”
鹧鸪哨一跃而出,朝着第三个石像冲了去!
张小辫站在外边,神情几分淡漠,张小辫似乎猜到了什么东西,但是张小辫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的在这看着鹧鸪哨的背影消失在八卦阵里。
鹧鸪哨身影利索至极,不愧是搬山道人。
按照张小辫的嘱咐,飞快的进入了八卦石台的中间,穿过石像,在八卦台的中间,突出的阴阳石台上放着一口棺椁,而棺椁上躺着一个人,正是吕奉仙。
在棺椁之下的巨大石台阶上,鹧鸪哨看到了之前和自己战斗过一场的那个凶物。
它长着足足五米开外的蜘蛛身躯,但是在蜘蛛身躯的上半段,开始出现了人体的鱼纹状,它的上半身像极了巨型拍扁的人体骷髅,甚至可以看见鱼人线和健硕的二十四块腹肌,它那可不的人脸上此刻戴上了一个青铜面具,一对渗人心脾的可怖金色双瞳盯着面前的鹧鸪哨,四条手臂齐齐扬起,四把青铜大斩刀,外带无数道的蜈蚣触须,气场彪悍到了极点。
如果说外边的是六翅蜈蚣妖。
那这里面的这位就是蜈蚣将军!
一个尸化,妖化的混合邪物。
鹧鸪哨并不惧怕此物,指着上面棺材上昏迷的吕奉仙,“把他放了,否则我杀了你!”
那蜈蚣将军淡淡的打量着鹧鸪哨,猛地出手,只看到它的一条手臂直接飞了出来,手臂上挥舞的青铜大斩刀飒飒作响,劈头盖脸朝着鹧鸪哨切来!
鹧鸪哨一跃而起,一脚一个,把青铜砍刀踹飞!
嗖嗖!
蜈蚣将军又把其他的手臂甩了出来,他的手臂堪比灵活的机关飞刀,一道道手臂握着青铜屠刀胡撒撒劈来,诺大石台之间,满是巨刀旋风,杀的鹧鸪哨身影不住飞跃,在刀锋缝隙里逃命。
“尜尜——”
蜈蚣将军一跃而起,身躯猛地绷直,周围的手臂屠刀纷纷归位,又回到了它的身上,它一跃而下,八刀合一,朝着鹧鸪哨的面门狠狠劈来!
轰——
一声巨响后,鹧鸪哨的脚下劈出来近乎一丈多深的可怖石坑,碎屑掩盖住了鹧鸪哨。
矻——
蜈蚣将军慢慢攀爬着朝着土坑攀爬而去,就在蜈蚣将军低头俯瞰鹧鸪哨是不是真的死时候。
轰——
碎石崩裂!
一对开山破石的利刃,死死的卡住了那蜈蚣将军的腹部,锋利的穿山抓直接把蜈蚣将军的腹部撕裂开一个几乎三米多长的可怖伤口,淡绿色的妖血流淌在地上!
蜈蚣将军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而在它的面前,一只足足五米长的可怖穿山太岁爬了出来,穿山甲王昂头看着趴在地上是蜈蚣将军,它的眸子释放出黑白的光芒,身影快如闪电,一个冲锋,穿山甲化作混黑色的黑风,狠狠的刺入了那蜈蚣将军的伤口处,利刃双爪猛地撕裂,就要把蜈蚣将军彻底撕碎。
蜈蚣将军看着冲锋而来的穿山甲,身躯猛地发力,一跃而起,异兽突起,它背后的坚韧甲胄开裂,出现了一发发的蜈蚣骨刺,穿山甲身躯猛地旋转起来,身上的一道道的骨刺疯狂的朝着四面八方冲击,下一刻里,骨刺呲呲作响,骨刺化作锋利的黑风暴!
砰砰砰——
穿山甲虽然甲胄坚硬,可是在蜈蚣将军的黑骨刺风暴下,依旧难以抵挡。
眨眼功夫,穿山太岁的甲胄就被彻底击倒,整个穿山甲被扎的和刺猬一样。
蜈蚣将军身影缓缓放缓,它看着趴在地上的鹧鸪哨,缓缓靠近。
看到这里,一直沉默的徐明发出了声音,“需要我帮忙吗?老九。”
徐九看着越来越近的蜈蚣将军,眼神狰狞,“主上,请赐我一臂之力……等等!”
就在徐明降临力量给鹧鸪哨的瞬间,鹧鸪哨叫断了徐明的恩赐。
徐明道,“怎么了?”
鹧鸪哨看着面前的蜈蚣将军,“它,它好像对我没有恶意……”
徐明一愣,“你胡说什么呢!”
“真的!”鹧鸪哨道,“它看我的眼神没有恶意,主上相信我一次,我搬山道人一脉能聆听万物,我可以确定它对我没有恶意!”
鹧鸪哨看着渐渐靠近的蜈蚣将军,蜈蚣将军抬起了它的左手,它的左手上恍如龙爪一样的小拇指缓缓对准了穿山太岁的眉心,下一刻里,只看到蜈蚣将军全身上下出现了一道道沸腾的绿色蒸汽,那是妖气!
妖气弥散冲天,一道道的妖气汇聚成雾絮状,包裹住了鹧鸪哨!
这妖气恍如一朵盛开的绿色桃花,璀璨又美丽。
鹧鸪哨感受着体内的力量在不断的复苏,一股陌生的力量游弋在了体内,鹧鸪哨感受到了一股新的气,新的力量,那是属于蜈蚣将军的力量?
鹧鸪哨惊愕了,它到底是谁,它为何要把妖气给自己?
然而这桃花一现的光影,终究是短暂的。
很快的蜈蚣将军身上的妖气彻底散灭,而蜈蚣将军,也趴伏在了地上,没有了动静。
穿山太岁身上的伤势已经痊愈了,而且鹧鸪哨还发现自己这只穿山太岁的身躯变大了,现在自己怕是有八米多长,自己原本锋利的穿山抓也变成了翡翠绿色,仿若宝石爪子,可爪子边缘弥散着肉眼可见的绿色毒火,自己这穿山太岁是变异了?毒版·穿山太岁?
穿山太岁爬起来,看着面前已经彻底寂灭的蜈蚣将军,蜈蚣将军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鹧鸪哨恢复人形,把蜈蚣将军的面具摘了下来,一张扭曲疯狂痛苦的丑陋人脸出现在了鹧鸪哨的视野里,这是一副用尸骸外骨骼拼凑起来的一个脸,更像是一个挂件,而这个脸颊的雏形,却让鹧鸪哨的双眼逐渐发直,鹧鸪哨死死盯着面前的骷髅脸颊,后退了起来,“不可能!”
“当初你已经死了!”
“你当时已经死了!”
“你怎么还活着!”
棺材上的吕奉仙醒了来,吕奉仙看着崩溃的鹧鸪哨,“老九,你怎么了?老九!”
鹧鸪哨看着吕奉仙,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跃而起,窜到了阴阳石台的棺椁旁侧。
吕奉仙刚要感激鹧鸪哨,可被鹧鸪哨扯着领口直接给摔了下来!
吕奉仙摔在地上,有点懵,老九这是中招了?
鹧鸪哨一把抱住了棺材一角,猛地一撬,“开!”
棺材开启,一股淡淡的尸气冲散开来,一具白骨静静躺在里面,那白骨之上穿着一件破旧的民国的熊皮袍子,黑熊皮的材质,百年也不会坏,白骨骷髅的心口有一个深深的坑壑,他生前受到过致命的心腔伤痕,而他的脖颈上挂着一串兽牙吊坠,那兽牙有狼牙,虎牙,熊牙,豹牙……
鹧鸪哨一把抓住了吊坠,再看着白骨,一向坚毅的面颊上双瞳泛红,嘴唇不住的哆嗦起来,鹧鸪哨的双手颤抖无比。
吕奉仙爬了起来,看着鹧鸪哨,不知所措,“九哥,你,你没事吧。”
鹧鸪哨站在原地,眼眶红彤彤的,终于没忍住,跪在了棺椁之前,“师弟!师兄来晚了!你受罪了!”
鹧鸪哨跪坐在地上,情绪彻底破防。
而吕奉仙看着这一幕傻傻分不清楚缘由。
唯有徐明似乎看出了一些门道,徐明把神念转回到了张小辫身上,“三爷,咋回事了。”
张小辫正坐在蛟龙脑袋上抽旱烟,听闻徐明问话,念道,“就那回事呗。”
“当初陈玉楼和鹧鸪哨师兄妹三人一起来盗墓。”
“在这地宫之中,阴阳井里的凶物六翅蜈蚣出现,老洋人为了掩护鹧鸪哨,被六翅蜈蚣杀了。”
“可六翅蜈蚣并没有立刻吃掉老洋人,而是把他拖回了这里面,而老洋人罕见的没有死,但是他的肉身已经彻底损坏,他临死之前应该用了奇特的法术,把自己的一些残念寄存在了一个蜈蚣幼虫身上,通过蜈蚣幼虫实现了一个很低级的原始长生种蜕变。”
“后来,这个老洋人意识操纵的蜈蚣幼虫就变成了如今的蜈蚣将军,甚至收服了六翅蜈蚣。”
“如今,鹧鸪哨再回来,老洋人是认出来鹧鸪哨了,但是它现在真身已死,它的残念也不过几岁孩童的智商,它只是知道鹧鸪哨是他亲人,它要汇报鹧鸪哨。”
“所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徐明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张小辫站了起身,看着不远处的一个石塔,石塔下有一些淡淡的字迹,“这些字迹和在断崖上留下的字迹都是一模一样,如果我猜的不错,老洋人意识最开始攀附在幼虫身上时候,还是比较强烈的,它记得很多事情,但是成为妖的时间越长,它人类的记忆就丢的越快,到现在估计也就知道报答鹧鸪哨,而不记得自己是谁了,甚至它害怕自己为祸一方,还动了高手留下的八门金锁阵,把这个金锁阵变成了反八门金锁阵,到时候如果它发现自己完全失控,就会彻底催动阵法毁灭这里!”
徐明听此,叹了一声,“人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记性太好。”
张小辫道,“当一切不再拥有,那剩下的只有记忆,可如果把每一个前一天的记忆都忘掉,那明天就是一个新的自我,比起来痛苦残念长活的鹧鸪哨,老洋人是幸福的,它忘记了很多东西,如果有一天我的那些恩恩怨怨了结了,主上你能不能赐给我一杯孟婆汤,让我彻底忘却曾经的点点滴滴,重新开一个崭新的人生?”
徐明听着张小辫的话,把问题丢给了系统,“有没有孟婆汤?”
系统道,“有,需要原材料有,彼岸花种子,八种奇特的眼泪,三生水等,总计消耗积分约为500,但是需要您突破十万积分消费档次才能开启。”
徐明道,“当我没说。”
张小辫又等了好一会,终于里面传来了脚步声,吕奉仙和鹧鸪哨走出了八卦石台,鹧鸪哨眼眶泛红,神情低迷。
吕奉仙道,“元叔,老九,老九受了点伤。”
“走了。”
张小辫没多话,而是挥手扬起,五指上金芒透顶,穿破了水面。
下一刻,反八门金锁阵被触发。
只看到诺大的阴阳井里,一道道平静的井水冲天而起,八个巨大的石塔齐齐释放出耀眼的蓝光,水气裹着八座石塔,石塔折转,石塔疯狂的开始塌陷,一个巨大的地下暗流巨坑出现,阴阳井里的所有东西飞快的坍塌向了巨坑。
三条腿腾空而起,驮着张小辫,吕奉仙,鹧鸪哨朝上飞去。
鹧鸪哨看着下方咆哮的水浪不断的吞噬八卦石台,石台上蜈蚣将军的尸体依旧保持着巍峨的站立姿态,它似乎仰望看着曾经的师兄。
“师兄,我喜欢看桃花盛开,就好像花灵的笑容一样好看。”
“师兄,你喜欢桃花吗?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其实不喜欢花花草草的,我只是想和桃树一样平静的活着。”
“师兄,快走!”
“师兄,雮尘珠是不存在的,别找了,带着花灵好好活下去!这就够了!”
“师兄,我们都是被欺骗的一族,被戏耍的可怜人,雮尘珠不过是鬼母的阴谋!”
“师兄!走啊!”
八门金锁阵毁灭,石台和蜈蚣将军一起被水浪吞噬,唯有一朵好像桃花的淡淡妖气雾团漂浮在阴阳井里。
鹧鸪哨张开了手,哽咽念了两个字,“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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