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观在大魏超然物外,背靠道宗,因此那位李道长面对大魏大部分人,都很是骄傲,且很多人都接受了这种骄傲。
但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如此骄傲的李道长今天会给一个年轻人面子。
排面.....徐长乐莫名腰杆都直了些,淡淡道:“那还等什么?”
两名小道童微微弯腰:“请。”
半路之上,还有些云里雾里的众人跟随道统朝着观内走去,视线之中,地面铺盖的,皆是如玉般的白砖,泛着白光。
来到正殿,一座巨大的神像立在其中,面目威严,金光灿灿,似乎正值壮年,一股无形的气场弥漫其中。
一名昔日同窗轻声点评道:
“气势逼人,在道教诸多神灵之中这气势都算是极有气场。”
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从雕像上看出气场这种东西,但按照逻辑而言,他身上都是黄金,这样说来气场确实足....徐长乐点头,表示合理,不过这贱兮兮的语气颇为熟悉。
转头一看,说这话的,正是先前的甩锅侠,似乎叫做白延。
出乎意料,他还恬不知耻的跟上来了。
感受着徐长乐的目光,他转过头,微笑道:
“这次还得感谢徐兄,若不是徐兄,我们恐怕很难看到这等场景,真没想到,徐兄跟天启观的李道长交情如此之好,眼拙,眼拙了。”
“.....”徐长乐无言以对,移开了视线,心中默念有教无类,有教无类....
观书阁内的老苏说话还是有道理的,像这种不要碧莲的人才,只能读书读着读着慢慢把礼义廉耻读出来。
若是儒家先生们只挑选像李知礼这样的优等生教化,那么像姓白的这种傻叉....不是就只能出去祸害百姓?
空气中有些严肃和凝重,众人默默站在角落,远观天启观道士们焚香。
据说在那仙门道宗之中,今日排面极大,举行了罗天天蘸,全宗弟子皆至,供奉一千二百余位蘸位,足足一千二百余位神灵,且以这位太上道人为主,声势浩荡,规模极大。
而天启观内,因为全观上下也只有十余人,所以只讲究一个虔心,以念祷,步虚,缭绕,诵经,奏乐,焚香为流程。
片刻,一位中年道人身穿黑白羽衣,脚踏白袜布鞋踏入观内,正是道人李守,他神情虔诚而严肃,身后十余位弟子跟随。
跟众人擦肩而过,他转过头,看向徐长乐,行稽首礼。
监内众人都是一惊,连忙以儒生方式作揖回礼,徐长乐抱拳,点头,心生诧异。
你搞毛?
徐家祖坟被你挖了?
只可惜,他不敢问。
过了会,堂内香火缭绕,虚无缥缈,祭神正式开始。
徐长乐静静看了会,心想确实如那小道童所言,颇为乏味,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上香而已,
“徐公子,接下来诸位师兄师弟们要开始念祷,不如徐公子不如带着诸位同窗去后院闲逛一番。”一位年轻小道走来。
“好。”
徐长乐点头,莫名就成了这群春游队伍的带队老大,带着众人朝着后院走去。
半路之上,他脚步放缓,小声询问那年轻道士:
“小道长,今日李观主是不是有话与我说?”
先是亲自登门送请柬,随后排面给足,让他有种莫名的危机感。
年轻道长面目俊秀,不卑不亢,轻声道:
“师傅说,当初雾林屠夫一案时,查案多有得罪,表达歉意。”
歉意.....徐长乐陷入沉思。
“另外便是....”年轻道士笑着道:“这一次师傅成功斩杀道宗弃徒柯一妄,多亏了徐公子的情报和帮助,礼尚往来。”
徐长乐略微思索之下懂了。
那中年道士看来已经凉凉,田九自信让其离开,因为出手的是天启观这位李守观主。
而叶大人大概是在信中说明是徐长乐引诱那中年道士出来,但李守却不知道,实际自己并不知情。
原来如此....
他懂了。
众人来到天启观正殿后的院子,庭院深深,一座名为藏宝阁的二层阁楼之中,摆放着十数道道家物件。
“天啊,这是道宗照妖镜?”
“七星连珠,这好似是被开光过后的七星剑....”
“不止,你们快来看看这张画,若是我猜的无错.....”
来到这里,一个个大魏未来的读书种子瞬间变成了没见过世面的土鳖样子,东瞧西逛,双眼冒着小星星。
小道士看着这一幕,神色平静,但显然带着自傲之意。
后院之中,外人未经允许不可踏入,今日乃是师尊吩咐。
“徐公子,您可以在此地挑选中意的东西,算是天启观的谢礼。”小道士露出微笑。
嚯....本来没啥兴致的徐长乐眼神微亮,心想自己得好好看看。
.....
.....
正殿之内,香火缭绕,如蓬莱仙雾。
诸位弟子闭眼,虔心进行祷告,异常安静。
李守站在正中,缓缓挑选三根香,火光从顶端轻轻燃起。
焚香一事,需要由观内地位最高之人进行,且香火不可停。
过了会,那名年轻道士缓缓赶来,站在门外静静等候。
李守睁开眼,对那巨大神像行叩首礼,随后走出大门,轻声询问:“如何?”
年轻道士有些为难,轻声道:“徐公子挑选的是照妖镜。”
照妖镜,可分形散影,可照万妖真身,在万物图鉴之上排名二十三,乃是道宗至宝。
天启观的照妖镜自然不是真品,可是却是由道宗之内那真正照妖镜的力量孕育而出,也价值极高。
“可以。”李守面无表情,轻轻点头。
“不止....”年轻道士面色古怪,小声嘀咕道:“那飞云靴徐公子也很喜欢,拿着不撒手,说遇见敌人跑得快。”
李守脸色微微错愕:“不是说只能选一件么?”
“我一时忘了....”年轻道士有些委屈,轻声道:“可他却不见外,”
李守略作沉思,还是开口道:“可。”
“师傅....”年轻道士张了张嘴,却不敢说些什么,点头离去。
李守走回殿内,拿起一炷香,闭目凝神,继续祷告,心神却逐渐放飞。
徐长乐.....李守轻声呢喃,眼神颇为复杂。
第一次是那日夜晚,他以元神之术潜入徐府,却遇见了一个闻所未闻的强大人物,那股气息宛如天地之威,让他吃了大亏。
从那日起,他便对飞云街徐府产生忌惮之意。
那时的他,甚至还以为是徐长乐身后的徐府之中,有什么隐藏着的恐怖存在默默守护。
但第二次,在国子监大考看台,他最为直观,亲眼目睹徐长乐面无表情一剑将那钱如命割喉,内心的震撼程度并不比他人要弱多少。
从那时候,他对徐长乐本人的重视就已经提高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
此子深不可测,心机极深,背后还有一个超凡入圣的强大修行者。
无论是天启观,或是他本人,都并不怕什么,但修道之人,能了结一次与一个棘手人物的因果,自然是一件好事。
刚刚好,这一次柯一妄一事后,据说徐长乐在其中出力极大,他便顺理成章将其请来,化敌为友。
一柄照妖镜,一双飞云靴,彻底了结此事,其实可以接受....
不到一会,那小道士急匆匆赶来,在门口停下。
李守微微皱眉,直接起身走至大门:“如何?”
“徐公子说那七星剑也不错,他刚好要练剑。”
年轻道士脸色感慨,喃喃道:“忒不要脸了。”
李守眼神闪烁。
“师傅,真不能再给了.....”小道士脸色纠结。
“给他!”
李守一咬牙,有些肉疼,也不回正殿了,大踏步走到偏殿的主桌凳子上,坐了下来,长吸了口气。
藏宝阁内从道宗内拿出来的镇观之宝,合起来三十三件,这几十年在大魏送出去十余件,本就不多。
如今一下子掏出三件,哪怕是仿品,但也相当于在割他的肉。
但,或许对方就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再提醒他:下不为例。
不到一会,熟悉的脚步声再次传来。
.....
“师傅,徐公子问那副山水画似乎不错....”
“给。”
......
“师傅,那乾坤帽徐公子很喜欢。”
“给....”
.....
“师傅...”
“还要??”
“徐公子说有没有麻袋,老是麻烦你祷香不太好,他自己看着装。”
“......”
李守惊了,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骂骂咧咧:“他娘的,欺人太甚!”
.....
藏宝阁二层,最角落的一间屋子。
平平无奇,只有正中心挂着一副画像。
画像上是一名年轻道士,身穿道教羽衣,头戴浩然冠,双手安静放在腹间。
那道士站在山巅,眺望群峰,画功不错,意境极佳。
此刻,那年轻道士的五官,不知是不是错觉,越来越逼真,越来越真实。
下一刻,
不知是不是错觉,
那道士的头,微微转头,看向了画卷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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