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阳没想到,事情还没查清,反倒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的是位女性。
而且是位上了年纪的女性。
对方名叫夏夕惕,是西京国子监的祭酒。
祭酒,汉魏时期出现的官名。
汉代有博士祭酒,为博士之首。西晋改设国子祭酒,隋唐以后称国子监祭酒,为国子监的主管官。
如果套用地球上的称呼,可以当作是清华、北大校长。
妥妥的副部级高官!
“请贫道讲学?”
楚阳出于对夏夕惕祭酒身份的尊敬,所以现身与对方相见,但刚一见面,对方就提出了这个请求,令他有些意外:
“贫道所知不错的话,国子监是朝廷最高学府,传授的都是四书五经的学问。贫道可是道士,前去讲学……”
“恐有不妥吧?”
“道长不必担心。”
夏夕惕梳着一头整齐的花白齐耳短发,带着副银丝框眼镜,眼神中闪烁着温和而又自信的光芒:
“我既然敢来请道长,早已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我来请道长前去国子监讲学,不冲着您的天师身份,也不是因为您的神通修为,而是因为我觉得,您是真正的道德之士。”
夏夕惕的神色自信而又笃定:
“您的所有直播视频,我都看过,在我的眼中,您不仅仅是道士,更是道家思想的代表。”
“国子监既是朝廷最高学府,固步自封无助于我们进步,兼容并包、开放自由,才是我们的宗旨。”
“更何况……”
她眼睛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当年文圣也曾经向老子求教,这是记载在《史记》中的典故,我们儒教的后人请道家的后人讲学,又有什么问题?”
楚阳这次是真的愣住了。
不单是因为对方身为一介女性竟能如此霸气。
也不仅仅是对方竟如此聪明,知道借用“孔子见老子”的典故,来为这次讲学正名。
最重要的是:
对方竟能够看出来,自己的思想更接近于原始的道家学派,而非如今的道教?
片刻后。
“既然如此……”
他微微一笑:
“贫道恭敬不如从命。”
长真和姜颖然都是喜形于色。
他们自然明白夏夕惕国子监祭酒的身份意味着什么,也知道整个道教、包括道长在内,所面临的尴尬境地。
国子监是朝廷培养储备人才的高等学府。
肄业后的太学生,无论是从政、经商,或者是投身其他各行各业,都会成为其中的翘楚、精英。
能够前往国子监讲学,扩大道门影响力,进而争取太学生们的认同,这绝对是件天大的好事!
如果其中有人能成为下一任儒宗……
楚阳却没有两人这么乐观。
没错,夏夕惕请自己前去讲学,这是一个传道的好机会。
但同样的,如果自己在国子监内大肆宣传道门思想,那肯定是不合适的。
所以,就算要讲,也要有选择性的讲。
……
楚阳要前来讲学的消息,很快在整个西京国子监引起了轰动。
“扶摇子道长来我们学校了!”
“我知道道长来西京了,但我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来我们国子监讲学!”
“好想亲眼看道长装哔。”
“好想让道长给我算个命。”
“呜呜呜,好想找个像道长一样的男朋友。”
“虽然我是男的,但我不得不承认,其实我也想。”
楚阳三人刚刚步行来到国子监大门外,直接被太学生们的热情吓了一跳!
这场面,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无数人顷刻间就冲了上来。
直接把楚阳团团围住。
他刚给一个太学生签完名,又得和另一个合照,身边还挤着数万人,个个挥着笔纸,高举手机,咔咔咔拍个不停。
他还不能拒绝,只能只能面带微笑,一边向众人挥手,一边艰难地往里面挤。
不过还好,夏夕惕和一些教习很快赶来帮他解围了。
“实在不好意思,他们都是些年轻人,实在太热情了……”
夏夕惕引着他往里面去,一边走一边道歉。
楚阳还能说什么?
只能笑着说没关系。
“没想到天师居然真的这么年轻……”
剩余的教习们紧紧跟在后面,个个兴奋不已。
并不比那些太学生们好到哪里去。
长真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
他在西京很多年了,没事也经常来国子监溜达,但完全没人搭理,有几次还被狗眼看人低的警卫,拿着棍子往外撵!
贫道也是道士啊!
为什么就没有这种待遇呢?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他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还带了点心酸和委屈。
“天师,给我算一卦可以吗?我结婚三十多年了,现在还没孩子……”
“天师,您帮忙看看,我退休前能不能评上正教习?”
“天师,我最近总觉得腰膝酸软,求您赐颗仙丹给我好不好?”
一群教习围着楚阳吵闹不停。
正在这时,楚阳耳朵陡然一动,透过身旁的沸反盈天,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声音:
“嘭!”
一声微不可闻的枪响,自数百米外的一座教学楼响起!
这一刻。
空气凝固了。
天地寂静。
身边的教习、太学生们兴奋的面孔,激动的叫喊,迅速远去。
楚阳的眼睛中,只剩下那一枚发出尖锐呼啸,高速盘旋着越来越近、径向自己眉心处射来的子弹。这距离是如此之近。
他甚至连弹身上的花纹都能看清楚。
下一秒!
他陡然伸出右手两根手指!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凭着无与伦比的反应速度、强悍的身体素质,将这枚子弹牢牢夹在两指之间!
夏夕惕和太学生们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有褪去,他们只是微微觉得有些诧异:
怎么突然间,道长就伸出了手,两根手指间还多了个东西?
数百米外的教学楼中。
一名头套黑色丝袜的狙击手,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已经从瞄准镜中看到了楚阳的所有动作。
这,这怎么可能?
自己是齐国王牌狙击手,在十几年的职业生涯中,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在如此近的狙击射程内,从自己的狙击枪下生还!
从来没有!
可,可那个道士,不但活着,而且没有受伤,甚至还伸出手指无比精准地夹住了子弹?
他猛地打了个哆嗦。
因为此时,隔着数百米的距离,他看到了楚阳投过来的眼神。
冰冷!
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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