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广阔

    竹渊他们从洞口出来时，小银正赶来；而芝凝正在乱石堆下抱着她父亲的为其检查情况，可显然她父亲已经身亡。
    走上前来，竹渊这时也不知该和芝凝说些什么、又怎么说了！可这时哭泣当中的芝凝，却是突然抬头对着竹渊质问道：“为什么要杀我父亲！”说时，她已经放下她怀里的她父亲、面对竹渊站了起来，并拿出了颤抖着的剑；虽没指着竹渊，可也显出她正处于极力的忍耐中。
    从一开始竹渊就不相信芝凝有算计他的心思，这从芝凝面对他时的言行举止间就能看出来；如果即使是这样，芝凝依旧是谋算他们中的一员，那么这就说明芝凝实际上比她父亲还要更厉害——而这是近乎于不可能的事情。
    先前和药王说话当中，竹渊也在观察药王的反应。可以说事至此时，竹渊已经可以完全的断定芝凝于这件事没有任何的关系。面对此时芝凝愤怒的质问，竹渊应该解释一下、或是安慰一下芝凝的。可……竹渊没有！
    神色一绷，脸色阴沉的竹渊对芝凝反问道：“怎么？你们父子合谋，先是给我一张假的地图，而后给我的小银下毒、以逼迫我们自动跳进这迷宫当中。现在，你们来要我们的命了，我们反而是动不得手了？”
    “不可能！我父亲他们是被我逼着来救你们的。他们有什么理由杀你？你胡说！”芝凝坚持自己的真理。竹渊冷笑着道：“不可能？哼！这就是证据！现在迷宫就在这里，你看看你给我的地图是真的、还是假的。”竹渊把芝凝曾给他的那张地图，扔给了芝凝。
    竹渊知道芝凝对她父亲是个什么样的心理，他知道当前他和芝凝解释什么都不会有什么效果的。所以干脆反向而行、直接诬告芝凝就是谋害他们夫妻的凶手之一，而后再拿出那地图让芝凝自己想事情的大致经过。
    竹渊这是希望用这样的方式先让芝凝稳住，可他还是想的太好了！芝凝愣了愣，却是根本就没看竹渊扔过来的布块，而是愤怒不减的对竹渊问道：“你怎么能杀我父亲！我父亲是来救你们的！他是我父亲啊！我……我……你……你……我要杀了你！”
    实际上，自己最亲最亲、最崇拜的父亲一死，芝凝的意识混乱的就快崩溃了，心里还有一分对于竹渊的情愫，这才没有第一时间拿剑冲上来拼命。至于竹渊说的那些内容，芝凝从根本上是排斥的——甚至！芝凝认为这乃竹渊杀了她父亲后的一种狡辩。
    自己父亲被竹渊所杀的事实让芝凝头脑彻底发昏了，竹渊用这样的一个借口狡辩，更让芝凝气愤的忍不住了！一句‘我要杀了你’说完，她是真的举剑迅猛刺来。可她的剑之所指，不是竹渊，而是那竹渊身边的柳音。
    芝凝要杀柳音的举动谁都没料到。来不及想、纯粹是本能的，竹渊一步跨到柳音身前！举剑一磕芝凝的剑，随后他的剑虚指向了芝凝——他想阻止芝凝再向前。然而，芝凝根本就没一丝减速的意识。
    迎着竹渊的剑、那芝凝看着竹渊的眼睛而让那剑，就那么深深的刺入了她的身体！竹渊望着芝凝的眼神还在愣中，可芝凝已经不再看他的闭上眼睛欲软倒。也同样是出于本能的，不敢拔出剑的竹渊一把抱住了芝凝，且缓缓的想把她放到地上。
    这一刻，双手死死揪住竹渊衣服的芝凝，很拼命；这一刻，闭着眼睛的芝凝脸上，出现了笑容！也许，在她认为中，应该杀了竹渊为父亲报仇的她，既然杀不了竹渊、那就让自己死在竹渊的剑下——如此她既对得起她父亲、也对得起自己的心。
    从她最后望着竹渊的那一眼之后，这个世界的什么都和她没有关系了！更遑论竹渊又会对她说什么。只是，她下意识的死死揪住竹渊衣服不放的举动，说明这并不绝对。事实是：她，就想呆在竹渊的怀里，等待死亡的降临。
    另外，芝凝没杀竹渊的心是真，可芝凝杀柳音的心也是真！芝凝不是那种善于伪装的人，她想杀柳音的心思瞒不住竹渊。这才导致竹渊虽然也没有杀她之心，但却和她举剑相向。
    芝凝有一句话说的是事实，事实也是芝凝逼着药王赶快来救竹渊的，而催逼药王救竹渊的行为也不是一两次。
    竹渊他们从药王山庄出来受处行师徒追杀时，芝凝就央求药王赶紧想办法帮助一下竹渊——即使是知道竹渊不会有事的情况下。药王没表示，芝凝这才派她的小鹰监察竹渊的情况，并给其下令、在竹渊他们真的遇到危险时无论如何都要搭救。
    从小鹰那里得知竹渊他们安然躲进迷宫之中后，芝凝这才算是暂时的安下了心来。并且又让小鹰监视处行，准备若是处行师徒一旦离开流荒沙漠，她就立即把竹渊他们给救出来。
    半个月的时间里，芝凝三天两头的催逼她父亲去救竹渊，这让药王很烦！寄希望于让芝凝安静一点，药王这才把竹渊拒绝娶她的说法告知了芝凝。也因此，芝凝也确实是安分了三天——可三天一过、芝凝的老毛病又犯了！她反而说不娶她的竹渊更应该早点去救；然而时间未到，药王还在推拖中。
    竹渊进入迷宫十天时，药王没动；认为竹渊可能会自己出来的芝凝，也从这时开始以一天一趟的频率，往那万丈峰顶看竹渊出来了没有。知道竹渊不会娶她的芝凝，这时候她自己也不知道对于竹渊是个什么样的心理，听说竹渊是因为柳音的才不会娶她——对于这、她信却又不信！
    她信，是因为她能感觉得出来，竹渊对于柳音是多么的在心在意。对于竹渊在柳音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某些代表情浓的下意识小举动，说真的、她非常羡慕的同时，也非常嫉妒柳音。
    而她不信，则是因为在她想来，或许还是因为她和竹渊相处的时间太少、竹渊对她的了解还太少，甚至是竹渊和她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太缺乏；她认为只要时间充分，因为柳音的而让竹渊不娶她，这不会成为真正理由。
    怎么说呢？实际上，当芝凝初遇竹渊夫妻时她看柳音的第一眼，毫没来由的、她就嫉妒上了柳音。直到后来她才搞清楚，原来是因为一直存在于竹渊和柳音之间的那种无语的柔情。
    可以说，不干竹渊任何事、完全是出于女人的那种心理，一见到柳音之时芝凝就暗中和柳音比上了！她认为，她长得比柳音漂亮；除了弹琴、柳音最擅长的舞蹈她也可以去学；而且本身就是医师的她，也觉得她和竹渊更有更多的共同语言：所以，她觉得竹渊没有不喜欢她的道理，或许只是需要时间。
    如果说芝凝一见柳音之后开始，她有的是对于柳音的嫉妒；那么当知道竹渊是因为什么不娶她之后，她对于柳音的嫉妒，已然在悄无声息的逐渐转变为恨：一直就有的对于柳音不太搭理的情形，到最后也就变成了举剑以对。
    芝凝欲杀柳音，这其中可以说存在着好几种理由——不管当时的芝凝承不承认：
    一是，让柳音替竹渊死，以为她父亲报仇；
    二是，杀掉柳音让竹渊痛苦，这也是一种为她父亲报仇的方式；
    三是，由她心里的嫉妒而转变成的恨，颇有一种‘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的意思；
    四是，你竹渊不是说怎么怎么的爱柳音吗？那我就要杀她，看你怎么办——至于之外有没有和柳音比拼她们在竹渊心里的位置、这就不好说了。
    芝凝最佳的心理结果是：她杀掉柳音，而后她死在竹渊的剑下。只是她没想到事实是什么都强过柳音、为竹渊做了那么多的她，会败给柳音败的这么彻底。当竹渊的剑，真的插进她身体的时候，她死心了、也彻底解脱了！
    不想再看、再管竹渊和柳音如何如何了，芝凝认为她已经死了：是那种因为她最亲的父亲死去之后、精神支柱倒塌的生无可恋的死，是因为竹渊为了柳音的杀了她而来的心里之苦苦死的，也是如愿所尝的等死的死。
    芝凝想死！在等待死亡时能呆在自己爱着的人怀里，这也是对于她的慰藉。认为自己死了的芝凝死死揪住竹渊不放，可竹渊，又怎么会让她这么容易的死？
    芝凝所受剑伤很重，但并没有杀她之心、纯粹只是竹渊在意料之外伤到芝凝的剑伤，又怎么可能会立马要了芝凝的命！如果，竹渊对于自己的剑的把握能力就那么的逊，那他也枉练什么什么了。
    不如意的事，总是和如意的事伴有！某些事情在发生之时，竹渊就能得意的预料到前后始末，某些事情他甚至可以得意的让其统统发生在对手的身上；他得意的和对手玩坑人游戏，最后又得意的把对手给玩到他手里：可不如意的事情，总是缺不了。
    他，不想让芝凝看到他和其父相争，然而制止不了；他，不想因为任何的伤到芝凝，可为了柳音他无所顾忌！芝凝，还是被他给伤到。好在，他不会眼看着芝凝就这么的死在他面前。
    竹渊抱着芝凝欲放她到地上，可芝凝却死死的揪住他衣服不放，不得已、他也只好是抱着芝凝的坐在地上。在他拿出一滴梦媒给芝凝服用时，认为是竹渊杀了芝凝的那只忠诚的鹰，愤怒当中从空中直扑过来；好在这时的小银也赶到了。
    发现那鹰意图不轨的小银，它可不会跟谁客气！直接窜起、当头给那急速俯冲下来的鹰来了个马踏飞鹰——一蹄子把那鹰踹到了地上挣扎去了。之后，小银则来到柳音跟前护住了她。
    竹渊已经喂芝凝服下梦媒，而后把自己的剑也从芝凝的身上拔了出来。稍后察觉芝凝的情况已经开始转好，他这才在芝凝实际的昏睡中，不客气的把芝凝扯住他衣服的手给扯了下来。
    竹渊是对于芝凝有愧疚之心，但他可不想就这么抱着芝凝让她安睡，因为这还远没到那个份儿上。发现芝凝的那只鹰好不容易挣扎起来还有扑过来的架势，已经没事的他对其喝道：“不想让她死的话，就给我安生一点！”
    这话，似乎比什么都管用！那鹰也不是傻子，它也知道这并非是竹渊在威胁它——它软到地上窝着去了。
    竹渊以为自家的小银踢伤了那鹰，反正没事了，他对着柳音一笑之后、向着那鹰走去。而这时，柳音则拿出一张兽皮铺开，把没事了的芝凝移到了那兽皮上，并且还细细的把芝凝给包裹好。
    来到那鹰的跟前，蹲下来的竹渊手里出现了一颗产于迷雾森林的小果子，示意那鹰来吃时、没想到那鹰还挺有个性！它一个傲气的扭头，不理会竹渊。竹渊表现的也非常有性格——抬手就用弯曲的食指在那鹰的头上来了一下！被人欺负了的鹰，在竹渊的怒目中很委屈，不过在委屈当中它把竹渊递给它的果子当竹渊的给吃了。
    竹渊这时说道：
    “这颗果子能助你更快的修炼。你现在需要懂得善恶、需要明辨善恶、需要明白什么是真善真恶，不能再一味的依着你的性子行事。否则，这辈子你也就这样了，这辈子你也不能更好的保护她。她是个善良的姑娘，她也需要你更多的帮助。以后，或许你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的依赖她了，而是让她依赖你——她需要你。我说的这些，你明白吗？”
    那鹰，瞪着竹渊，点了点头。
    竹渊在那边和鹰说善恶，这边的小银悄无声息的凑到柳音的身边。用头蹭了蹭柳音后，在意识的交流中、它对柳音说道：“干嘛这么的麻烦！想要它知道什么是善恶，不是有一个最最简便的方法吗？”
    柳音问道：“什么方法？”却听那小银回道：“当然是跟着我们了！”说到这里的小银继而说出了一个至理！它道：“往往，跟在恶人身边的都是善人，越是大恶之人的身边、就越是有大善的人。”
    小银顿了顿，柳音感觉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谁知小银接着又说道：“看看！天下还有像我和你这般善良的吗？而我们跟着谁、谁不就是天下最坏的家伙了？想让人家知道什么是善恶，跟着我们是最最清晰明白的事了，哪儿有那么麻烦！”
    柳音，很想笑，想想要是带着那鹰倒也没什么——可芝凝呢？所以，这时的柳音对小银说道：“你傻啊？你让它跟着我们，那不是把你的好吃的，给别人分了一半去？你愿意啊？”“要不说你善良呢，幸好你提醒了我！”
    小银接下来很是感慨的续道：“我总是这么为别人设身处地的想！看看！我就说我是天下最最善良的了嘛！这，就是最好的证据。对了！问一个学术上的问题。”
    “什么问题？”“那个……十五个一点五加在一起，到底是多少呢？”什么学术上的问题！这压根就是小银在为它的美食算计。学滑头了的柳音这时回道：“嗯……有点难度。你还是去找渊商量一下最终答案吧。”
    小银，感慨的有点伤感，它叹息的道：“哎！本身善良的人，就总在恶人跟前吃亏；这没知识、没文化的善良人，在奸诈无比的恶人跟前，又怎么能逃得了吃亏呢？看来，我不认也得认了！谁让自古都这样呢。”
    这回的柳音，是真的忍不住笑了！柳音算是知道竹渊为什么不和小银签约了，那绝对是竹渊怕被小银给气死。
    一夜就这么的过去——在夜里休息之前竹渊自作主张的把药王的尸体给埋了。清早，竹渊他们刚把一顿丰盛的早餐给吃完，那芝凝这时‘嘤咛’的一声、随即醒来。醒来的芝凝疑惑的望着竹渊，宛如梦中似的，她对竹渊问道：“我不是死了吗？”
    竹渊摇了摇头，应道：“你是死了，不过又被我救活了；因为你的母亲，还在等着你去救她。”“怎么回事？”此际的竹渊，其实是用芝凝母亲来稳住芝凝的想法奏效了；不过，他没有急着说什么，而是转而问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掀开柳音包裹在她身上的魔兽皮，坐起来盯着竹渊的芝凝于盯着他当中摇头，好像是更想知道竹渊说的是什么意思。实际上，这个时候的芝凝意识也并不是完全的清晰：一半是刚睡醒的原因，一半是梦媒之效。
    只听竹渊说道：“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别激动。我可以保证我所说的都是事实。行吗？”芝凝点头，竹渊这才开始把他所知道的芝凝父亲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芝凝说了一遍。
    这回的芝凝没有激动、没有闹腾，而是在沉默、一直在沉默，甚至连泪水都没有了。说到最后，竹渊递给芝凝一个装有一滴梦媒原浆的小瓶子。
    竹渊道：“我就是用这个东西把你救过来的。而我可以断定你的母亲是中毒。你给你母亲把这里边的这滴东西服用了，我有八成的把握你母亲能醒过来。其他的事情，我想你会从你母亲那里知道是怎么回事。”
    芝凝的脑海里，什么都没有了！下意识的接过竹渊递给她的小瓶子，她神智恍惚的站起来就欲走，可是三步之后的她忽然站定的回过身来。此时她的脸上挂上了泪珠，她的眼神也显得清明了很多，她对着竹渊突然道：“我恨你！”
    说完，直接飞奔出去的芝凝，最后跳上了那鹰的背，消失于这一个清晨的远方。芝凝有理由恨他，甚至可以说她有好多个理由；且不管她说恨时指的是什么，反正竹渊可以认为是他想的那一种。
    所以，当芝凝说恨他时、当一天的重新开始彻底掩盖了芝凝时，站在那里望着天边的竹渊，笑了！他的笑，只有一个理由：他不再亏心、不再愧对芝凝了——因为他和芝凝注定了是不同路的人。
    在世间有着各自追求的两人，就像是两条直线：有缘，因而相交在某一点；其后随之的必定是再无回首的相离——他离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