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这些人自然不知道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已暴露。
洛雁归恢复后,他们运转灵气,准备动手。
一息真君身影变淡,仿佛原地消失,他所站的地方留下一个黑色的脚印,那脚印宛如黑洞,一点点地蚕食周围的光,将黑暗扩大。
其余人也是各显神通,目标正是执道圣君。
逢岁晚:“谁是魔,现在还不清楚吗?”
不等众人回答,他轻笑一声,“你们不在乎谁才是魔,不过是想要瓜分仙云宫而已。”
镜子外的未央夫人美眸瞪圆,一脸难以置信地道:“执道圣君竟然会笑!”
李莲方:“不稀奇不稀奇。”他不仅会笑,他还会被阮玉气得跳脚呢。
“你们不在乎,我在乎。”执道圣君清冷的声音再次响彻云霄:“我的妻子,不能背负污名,我仙门弟子,一心为苍生,更不该被苍生辜负!”
忘缘山外,听得这席话的仙云宫弟子眼睛都湿润了。
受了委屈不要怕,圣君会给他们做主。
“你们没有证据证明阮玉就是傅紫衣,更没有证据证明我已堕魔。”逢岁晚声音一扬,目光微沉:“可我有证据证明洛归雁坑杀了月照宫满门!”
证据,就在洛雁归身上!
月照宫的灵舟是随身仙器,如同他的匣中山一般,收放自如。
万花谷内,洛雁归的计划被打破,他必然收回了灵舟。那样贵重的物品,洛雁归肯定带在身上。
“月照宫的灵舟,在你身上。”逢岁晚说话之时,黑暗已经蔓延至他脚边。
玉兰树紧张得在他识海内嘶吼——别说那么多废话啦,他们才不管真相到底是什么,赶紧动手啊。
逢岁晚:“他们不需要真相,她需要。”他以前惜字如金,也不在乎外人看法,但这一次不同,他不想让阮玉这么轻易地背负恶名,被天下人憎恨、恐惧。
哪怕种种线索都指向她,可他并未在她识海里看到一丝污浊。而她这些日子,做得更是拯救天下的大义之事。
他会时时刻刻守着她。
在她没有任何问题之前,也会庇护她。
在黑暗即将爬上他靴面时,逢岁晚手中的剑轻轻落地,剑本无尖,是截断剑,根本无法碰触地面。
然而在他将剑倒垂地面刹那,半截断剑上出现了紫色剑尖儿,犹如雷霆撕裂苍穹,闪电落入黑暗,直接将一息真君的夜之领域撕开。
藏匿于黑暗之中,准备突袭的一息真君暴露出来,他脸色大变骤然后退,然而,他身法虽快,那剑更快。
剑意直接斩裂虚空,将黑暗彻底粉碎。
其余众人也不好受。
在执道圣君的剑意之下,众人宛如海中漂浮的无根浮萍,连稳住身形都做不到,别提反击了!
这就是天下第一的真正实力吗?
渡劫期以下的修士在他面前,竟是完全没有一战之力!
很快,殿中还能站立的仅剩下了一息真君和洛雁归,两人联手才勉强挡住了万千剑意,只是身前的防御屏障,眼看撑不了多久。
问题是,虽说漫天剑意异常恐怖,但执道圣君他仅仅只出了一剑啊!
不对,他不是出了一剑。
他根本没有挥剑,只是将长剑自然垂落,让剑尖儿落地了而已。
所以,这只是神剑自身的威力吗?
洛雁归心身戾气,他不允许有人凌驾于自身之上。
心魔仿佛在他脑海里说:“将身体交给我,只有我,才对付得了他。”
“你我本为一体,你不想战胜他吗?”
“等杀了逢岁晚,我们用他的头颅盛酒!”像是品尝到了美酒的滋味,眼眸已再次猩红的洛归雁无意识地舔了下唇角。
老魔君又哐地一声劈裂了一张桌子:“这忒么还不是堕魔!”
难怪洛惊禅那小子那么快就把心魔养那么大,合着这还是学他老子呢。
老魔君气得很,总觉得白疼那大孙子了。
偏偏青桑又把那小混球当眼珠子疼,唉,真是愁死个人。
都怪仇牧远!
他又怒视仇牧远,直看得仇牧远脸色发白,身体微微颤抖。巨大的威压让仇牧远感觉自己背了一座山,他都快站不稳了。
可这时候,又如何能倒下,只能强撑着站立,只是心中在想——我什么时候得罪了老魔君?
他还想问古青桑近况如何。
现下,看来是无法开口了。
在场修士都挺紧张,毕竟镜子里的洛雁归突然变强,竟然突破了执道圣君的剑意,连法器都没用,一手为刃,斩裂虚空!
唯有一人例外。
阮一峰正兴匆匆地跟人炫耀:“看到没,逢岁晚,我女婿!”
“以一挡百,天下第一!”
“你们这些废物,一起上吧。”
“我只一剑,便可屠尽天下邪魔!”
执道圣君没说的狠话,全被他给说完了。
他甚至胆大包天地冲老魔君道:“啧啧,你挑女婿的眼光可不怎么好。”
老魔君气得又劈了张桌子。
小道君:……
她这个徒弟再这么惹事下去,她都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兜得住。
看来还是得闭关一段时间,把修为提升到渡劫期了再说。
可等她闭关出来,徒弟到处惹事被人打死了怎么办?
闻香雪面露焦虑,据说阮玉跟阮一峰的性格相似,以前没少气执道圣君,她有点儿体会到圣君当时的心情了。
被阮一峰这么一通折腾,大家也没那么紧张了。
洛存真还突然冒出句话,惹得仙云宫弟子都头皮一麻。
“圣君的剑,怎么变成了两个颜色。且分界线并不居中,极不对称。他能看习惯吗?”
“莫非圣君现在喜欢这样的了?”洛存真有些紧张:“那以后我们的法器,会不会也有此限制?”
总不能给他的戒尺也染个色吧……
一众剑修心情忐忑地攥紧了手里的剑。
还是离云说:“不至于不至于,圣君那点儿小毛病,早被阮玉治好了。”他可是亲眼见过阮玉搞出的诸多花样,圣君既与阮玉结了道侣,说明他已打破了那些禁锢,学会接受、欣赏天地间各式各样的美了吧。
山上,面对被心魔主宰、实力爆涨的洛雁归,逢岁晚终于出剑。
玉兰树躲在一边心疼:怎么就非要逼圣君出手呢,这样一来,听风殿都保不住了。
果然,剑出,如潮汐无穷无尽,一浪接一浪,以摧枯拉朽之势吞没面前的敌人,同样,也掀翻了整个听风大殿。
首当其冲的洛雁归受伤最重,他披头散发,衣服破烂,整个人像是刚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但洛雁归并无恐惧。
他还在笑。
洛雁归:“我承认你很强。”
“不过,我依旧不会输。”此刻的洛雁归神色癫狂,浑身煞气浓郁,脸上更是爬满诡异的花纹。
那不是花纹,是心魔即将破体而出的征兆。
“你不是想要月照宫的灵舟吗?我给你灵舟!”洛雁归掌心出现了一个小小月牙,他一把扯过昏死在地上的猫妖妙音,将猫妖的鲜血涂抹在了月牙之上。
月牙上好似出现了一根血线。
血线的那一端,牵连着某个让人心悸的庞然大物。
洛雁归:“这是我琢磨出来的星坠之术。好好享用吧!”他扭头看向一息真君:“替我护法,只需一刻钟!”
一息真君咬牙答应下来。
都到了这个地步,必须底牌尽出了。
见一息暂时挡住了执道,洛雁归眼底的疯狂和恶意快要溢出眼眶,他一边狞笑,一边施术。
洛雁归将很多时间都花费在了月照宫和藏月秘境之上,这些年,他始终无法进入藏月秘境。
然而,藏月秘境并非只有一种用法。
至少,在心魔心中,就有一个疯狂的设想。
既然他无法进入秘境,那他就用月照宫这把钥匙,施以牵引之力,引得秘境坠落。
藏月秘境砸下,仙云宫都会被抹去。
这,谁顶得住?
逢岁晚眉头微蹙。
瞬息楼主像是一个黑洞,竟是吸收了他的剑意。
对方也是渡劫期,而自己现在其实并未完全恢复,杀戮让体内的梦魇妖魔蠢蠢欲动,以至于,他无法放心大胆地斩出连绵不绝的剑意,摧毁黑洞。
但洛雁归的星坠之术让逢岁晚感觉到了压力。就在他打算不顾一切挥剑之时,识海内,阮玉的声音响起:“天,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这里好多坟啊,还有好多蝴蝶,啊……”
“是月照宫修士的墓碑!”
“他们当时不是直接被天道规则抹去的吗?谁给她们立的碑!”
“哇,哇,哇!”阮玉的惊叫,让逢岁晚都心头一跳。
就听她继续道:“有鬼啊!”
藏月秘境,阮玉一开始跟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后来噬梦蝶从她袖中飞出,扑扇翅膀在前方带路。
走了大半天,她到了一个天坑里头,结果就发现了大量坟墓。
刚认清其中一座墓碑上的字,就见墓碑中飞起大片湛蓝色蝴蝶,紧接着,一个淡淡的人影从坟堆中走出,惊得她大叫了一声:“有鬼啊!”
就是这鬼也不可怕,长得还挺好看的。
等喊完,阮玉才想起自己是个修士。
面前的显然也不是鬼。
用修真界的说法,这是一缕残魂。
阮玉:我才修行一年多?
不好意思,我忘了!
实在是在这地方灵气不敢用,法术不敢施展,神识不敢暴露,老老实实走了一天的路,都让她仿佛回到了从前,忘记自己身处修真界了。
修真界没有鬼。
只有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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