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一阵儿,阮玉又打算摘雷光果了。
之前那对鹿是骗不出来了,好在这地方很大,雷云那边灵兽又多,她可以想办法再诱惑几只灵兽踏上界线,引出劫云。
她刚起身,识海内一直沉默的逢岁晚便说:“汲灵草有克制之法,你正东方前行百步。”
阮玉听完,先是猛地跨出一大步,接着又扭着腰肢两个小碎步,问:“是这样的一大步,还是这样的小步?”小步时,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轻摇,弱风扶柳,曲线玲珑。
逢岁晚的视线不自觉被其吸引,目光在她臀上停留一瞬,又略有心慌地移开,冷静片刻才道:“寻常步子即可。”
阮玉一下子乐了:“你连我平时步子有多大都知道?是不是天天盯着我看啊。”
逢岁晚沉默。
他并不想回答她。因为无论他说什么,她都能曲解他的话语,并将话变成她想要的意思。
索性不说了。
阮玉倒也没想要他回答,她就是习惯性的调戏他两句而已。
这会儿,她一边说,一边往前迈步,接着道:“每一步大小都有细微差距嘛。”
想到这里,她突然停下,“你每一步都距离一样。”对哦,他的步子精确得像是尺子量过……
阮玉倏地叹了口气,紧接着走出了六亲不认的狂乱步伐——虽说我们结了道侣,但你那些规矩,我一个都不想遵守!
我不干涉你,你也别勉强我。
否则,爱是会消失的!
逢岁晚看她走路的姿势都觉得头疼不已,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他说一句,她得还他十句,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等到了指定位置,逢岁晚才出言提醒,“好了,你前方那株汲灵草,乃是这片草海中的母草,用春风化雨诀滋养母草,等到草尖儿凝出青色水珠,将水珠服下,一日内便可不受汲灵草影响。”
这母草,看起来跟其他的草没有什么区别。
阮玉不知道逢岁晚是怎么辨认的,她这会儿也懒得去深究,果断拿出灵泉一口闷,随后快速运转灵气,才施展了几下水系的法诀春风化雨,体内灵气就所剩无几,她只能一边补充一边施展,反复多次下来,肚子都撑得圆滚滚,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半个时辰后,她终于得到了一滴青色露珠。
服下露珠后,阮玉尝试着运转灵气,施展出轻身术。
她足尖一点儿,踏着草尖儿飘出十丈,而这一次,体内灵气消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阮玉面露喜色,这青露果然有用。
趁着灵气不受限制,她又打算继续施展春风化雨诀,孰料逢岁晚出声打断:“先治伤。”
因灵气消失太快,她手上伤口并未完全愈合,他一直看在眼里。
阮玉:“相公还是很关心我。”
等将手上的伤治好,阮玉继续施展春风化雨诀,又逼出了母草三滴青露装入瓶中。
“一株母草一日最多凝结三到五滴青露,它现在已经结不出了。”
阮玉问:“那我们去找别的母草?”转念又想,如今的青露可以坚持到第四日,还是先收集雷光果为妙,免得夜长梦多。
有了灵气,阮玉面对里头的灵兽也有了底气,她在边缘试探,发现目标后将灵兽引出,飞速收集雷光果。
她也不贪心,每只灵兽忽悠个两三次后就立刻换到下一个区域,不过半天功夫,就采到了十六颗果子。
就在她斗志昂扬地继续往下一个地方前行时,阮玉忽然感觉到腰侧位置有点儿窸窸窣窣的声音,低头一看,就见那只噬梦蝶从她腰带位置处钻出来,正扑棱着翅膀想往她头上飞。
之前在雷云那边,为了帮阮玉脱身,噬梦蝶一直在动用自己的力量让灵兽昏睡,等到阮玉从雷云那边逃出,它就没了力气自个儿也陷入昏睡,直到此时才幽幽转醒。
一醒,就想往阮玉头上爬。
看它飞得艰难,阮玉心知它依旧疲惫不堪,直接出手将蝴蝶轻轻捏住,主动放在了自己头上。
她刚做完这个动作,就感觉识海内一阵凉意,紧接着,逢岁晚冰冷的声音响起:“你在驱使噬梦蝶?”
阮玉心头一凛:糟了,蝴蝶在逢岁晚的厌恶排行榜上肯定能位列前茅。
仙云宫的时候,他连寻常的药蝶都看不顺眼,更何况现在这只是真的噬梦蝶了。
阮玉连忙把噬梦蝶从头发上摘下,做贼心虚似的藏于袖中,这才道:“没有认主,也没结契,算不上驱使吧。”
“噬梦蝶这样的生灵,乃是傅紫衣以大梦长生之术培育而成,不该存留于世。”逢岁晚的神念好似都泛着冷意,缠绕在阮玉元神上时,都让她浑身打了个激灵。
下一刻,一道剑气从她识海内发出,目标正是藏于袖中的噬梦蝶。剑气并不强悍,但对付一只虚弱的噬梦蝶却已足够。
阮玉强行挣脱神识纠缠,直接用手去挡剑气,她的手被剑气刺破,血流如注。
“你做什么?”她也动了怒,识海里都燃起了一簇火。
“你不喜欢它,我就把它藏起来,不让你瞧见它就行了,为什么非得杀了它。”
“若不是它,我早就被雷云那边的灵兽给害了,它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总不能恩将仇报吧!”阮玉恩怨分明,这噬梦蝶救了它,那她自然得护它周全。若只因逢岁晚不喜欢,她就送它去死,那她岂不是跟被妖妃迷惑了心神的昏君一样了!
见逢岁晚眉头颦起,面色苍白,似乎噬梦蝶勾起了他不好的执念,阮玉又有些心疼他,语气稍缓:“逢岁晚,你可是执道圣君,不能做妖妃知道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逢岁晚失了耐心,他抬手,曲指一点,再次有剑气击出。
而这一次,阮玉事先有所防备,提前阻拦。
见他一二再再而三的出手,阮玉这次动了真怒。
之前她总是会站在逢岁晚的那边来考虑问题。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她,发现喜欢的人,有很大的可能就是杀父仇人,那她也做不到无视血海深仇,仍与对方卿卿我我。
所以,逢岁晚突兀地从她识海里离开,她也觉得可以理解,也愿意给他时间,让他去冷静去思考。
可现在,他连一只救了她性命的小蝴蝶都容不下,简直是不可理喻。
“我也不懂你们那些大道理,我只知道天底下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更不会有两只相同的噬梦蝶!傅紫衣养的噬梦蝶是害人的蝴蝶,就代表所有的噬梦蝶都是如此吗?”
“刀剑皆可杀人,所以它们也不该存在?”
“杀人还是救人,取决的是执剑之人,与刀剑何干?”
“你都活了几千岁了,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还是说,仅仅只是因为你讨厌它,就不允许它存在?几千岁的老头子了,还耍小孩子脾气呢!逢岁晚我今天把话撂这了,你要是敢对噬梦蝶动手,我就……我就……”她声色俱厉,明明语气又凶又狠,眼泪却跟断线的珠似的往外滚,很快就糊了一脸。
“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本想直接把逢岁晚赶出凉亭,动手时又找了许多理由说服自己——这里是秘境,我什么都不懂,还得需要他这个随身老头子指点。
暂且留着他,用完了再说!
说完,阮玉气呼呼地止血、疗伤,等到手心的伤势愈合,又气咻咻地跑到界线边缘引诱灵兽。
两人都没再说话。
识海内的听音花恨不得钻到地心深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它希望自己被彻底遗忘。
而藏于阮玉袖子里的噬梦蝶也恨不得重新钻回蝶茧之中。
只因为,它时不时都能感觉到一缕恐怖的神魂气息落到它身上。是有天敌在盯着它吗?为何不直接吃了它,反而时不时看它一眼,吓得它都快亡魂大冒了。
凉亭内,一脸铁青的逢岁晚时不时瞄一眼阮玉袖中的噬梦蝶。
他无法做到无视那只蝴蝶。
只能,想办法去适应它的存在。
看一眼,记忆内深海内,便是铺天盖地的蝴蝶涌出,蝴蝶翩翩起舞的同时,是无数的人在痛苦嘶吼。美丽和残忍绞缠在一起,像是一根根长满尖刺的吊钩,勾出了他内心深处,不曾真正遗忘过的恐惧和仇恨之火。
移开视线,默念清心咒,努力平复心情。
亭内的鲜花暖炉印入眼帘,那些随处可见的温馨,能让他心境逐渐平和。
平和下来,便又强迫自己去看一眼噬梦蝶。
如此反复,逢岁晚都觉得自己——眼睛快抽筋了。
仙云宫。
玉兰树桌前的执道圣君。
今日的执道圣君好生古怪。
他那眼睛怎么回事,一会儿抬眼一会儿闭眼,眼角都在抽抽呢,是不是犯了眼疾,要不要让孤云岫过来看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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