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期盼师兄能够出现的时候,灵汐也在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得坚持住,坚持到师兄出现!
“不要害怕。”
灵汐咬紧牙关,避免上下牙齿碰撞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别怕,你不是一个人,师兄也在这里。”她用力地掐自己的手臂,想借此来减轻恐惧。
没进来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不会害怕,也不会被魇气击溃,然而进来之后,她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那是众生的梦魇,无穷无尽的悲、苦、痛、怨、恨、恶,她都难以想象,师兄是如何撑过这三百多年的。
只是想到师兄就在这梦域里,灵汐多多少少生出了一丝勇气,她鼓起勇气睁开眼,就看到一个血色眼球突兀地冲到了她眼前,速度快如闪电,直接扑向了到眼皮底下。
灵汐猛地闭上眼,然而为时已晚,剧痛从眼睛处传来,仿佛有一只利爪伸进了她的眼眶,捏碎了眼球,为那个血色眼球腾了位置。
她疼得满地打滚,都忘了自己还藏在床底下,将床板撞得嘭嘭响。
下一刻,床板四分五裂,一团一团的阴影挤进来,将她层层包裹,阴冷寒意笼罩全身,剧痛从眼睛一直传递到全身,她仿佛正在经受凌迟之刑,被无数柄寒刀割肉刮骨。
黑影之中,有嘈杂的声音响起,似很多人在说话,然而此刻的她已经疼得神志不清,都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去听这些人在讨论什么。
痛苦让时间变得格外漫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灵汐才觉得眼睛没那么疼了,她尝试着睁眼,眼皮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黏住一样,强行撑开,上下眼皮还连起丝线。
等到眼睛彻底睁开,灵汐发现她还能视物,眼睛似乎并没有受到损伤。
她缓缓转动眼珠,小心翼翼地看向四周,这一看,吓得她心跳都骤停,就见四周围满了奇形怪状的人,有的脸上生了七八张嘴,除了嘴就没有别的五官,有的则是没有眼睛,有的眼睛里没有眼珠,还有的长了长长的舌头,总之,眼前人皆是畸形,没有一个正常人。
骤然受惊过后,灵汐注意到周围的人并没有攻击她的意思,她松了口气,打算离这群人远一些。
哪晓得刚刚一动,旁边那个蹲着的人就僵硬地转过脖子,伸出手指放到唇边嘘了一声。
那张脸上,好几张嘴同时嘘声,让灵汐头皮发麻,她站起来,慌不择路地往外跑,那些原本或站或坐,围在四周的人齐刷刷抬头看她,紧接着,一个长了几条手臂的人冲过来,将她牢牢箍紧,并喝道:“看!”
灵汐眼球胀痛,她感觉自己的眼睛不受控制地转向了一边,随后,灵汐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他们面前是一条河。
河水清澈,河面上飘着几片花瓣。河面如镜,倒影的不是岸边人,而是……
阮玉!
她竟然在河里看到了阮玉。
阮玉也入了梦域?为何她那边阳光明媚,看起来毫无危险。
同一个梦域,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差距!
灵汐看着阮玉用出了金系法诀绕指柔,她用法术融化了敌人的剑。为何阮玉灵气没有受到限制,她筑基期的修为,在一群凡人面前自然嚣张得起来,轻而易举就制服了所有人。
她还跟着那卖豆腐的女子开开心心地逛街,买了一大堆东西。
等看到阮玉优哉游哉地吃起东西时,灵汐心中的不满已经达到顶峰,她都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球已经凸出了眼眶,眼珠通红犹如饱饮了鲜血,一丝丝黑色雾气从她眼眶里涌出,宛如墨汁一般,一滴一滴地落入河中。
阮玉她一个凡人,为何能在梦域里如此强大?
就因为她能够破解梦域,宗门上下都捧着她,供着她。李莲方他们都敢为了阮玉以下犯上,数次责备自己。灵汐从前哪里受过这些委屈,她一直都是宗门内受人敬仰的仙君,现在,地位逐渐不保,还隐隐惹人嫌弃。
其他人的看法,灵汐可以不在乎。
可师兄,她心心念念的师兄,也对阮玉另眼相看了啊。
一想到师兄对阮玉的照顾,灵汐的那双眼睛越来越红,眼中溢出的黑雾也越来越多,一滴一滴坠入河中,渐渐,清澈的河水都逐渐浑浊。
……
农家小院里,元宝正趴在地上打盹儿。
元宝睡得很浅,耳朵时不时抖动一下,抬眼看看四周,没发现异常,又趴下去,把嘴筒子都塞在了阮玉裙子底下。
它在给认真修炼的阮玉护法。
阮玉吃饱喝足了不知道做什么,也不想让自己胡思乱想,索性就地坐下修炼,很快就进入心无旁骛的忘我之境,这样一来,就不受梦域影响,也不会将梦域变得更糟糕,从而影响到她的梦郎。
她练得认真,一开始元宝还有些焦虑,随着时间的流逝,它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到最后还打起盹来,只不过睡得不够沉,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能让它睁眼。
不远处那间屋子里吱呀吱呀的声音终于停了,元宝习惯了那声音,这会儿声音消失,它又抬眼看了过去,就听有脚步声响起,一直走到了窗边,紧接着,窗户啪的一声打开,那卖豆腐的徐青竹披头散发的站在窗边,目光跟元宝接触刹那,她好似受了惊讶,用手轻拍胸口,还嘤咛一声,“好大的狗。”
“我去把它赶走。”屋内,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元宝顿时发出低吠,尾巴也紧紧夹住。那一瞬间,它感受到了威胁,鼻尖都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别,别……”徐青竹道:“我刚刚有点儿头晕,忘记家里有狗了,那狗是阮姑娘带来的,它不咬人的。”她嗔怪地看着男人,“还不是因为你,折腾了我一宿,害得我脑子都不清醒了。”刚刚推开窗的那一瞬间,看到狗她还愣了一瞬,险些没想起来,她还带了人回家。
徐青竹微垂下眼,她总觉得,如今的生活看似美满,却始终有许多怪异之处,然而她,总是会下意识的忽略,遗忘。
“好,都依你。“男人宠溺的声音响起。这话一出,元宝就敏锐地感觉到刚刚笼罩在自己身上的杀意消失,可它仍不敢放松,用头去撞阮玉的胳膊,并小声呜咽,发出示警。
阮玉这才从修行状态中脱离出来,她睁眼,被头顶刺眼的阳光晃的有些不适应,用手轻轻遮住后才道:“我在梦中灵气运转一周大概是一个时辰,我都快完成三个周天了,怎么还是正午?”
徐青竹说天黑后不要出门,就证明这梦域里的危机和线索都在黑夜,可现在天压根儿不黑,叫她怎么去破解梦域嘛。
元宝有点儿急,想告诉阮玉屋子里的男人问题很大,偏偏在这梦域里,它不能说人话,张口就是汪汪汪。
它灵光一闪,想起自己学了几天的字,用爪子在地上刨了几笔,随后发现想写的字一个不会,顿时急得原地转圈,最后,拖着阮玉的裤脚就想把它拽出门。
总之,离开这里就行!
屋子里那男人,绝对是这梦域里最恐怖的存在。刚刚那一瞬间暴露出来的杀意,让元宝仿佛回到当初那个小渔村,重新尝到了被魇气缠身,化身妖魔时的痛苦,也让它意识到,那个屋中未曾露面的男人,要么是梦主,要么就是梦主最害怕的人。
“你要带我去哪儿?”
“别咬我裤脚呀,我知道了,你带路嘛。”她跟在元宝后面跑出院子,刚走出没多久,就感觉天色陡然暗了下来,仰头一看,厚厚的乌云笼罩头顶,那云层越来越低,好似天都快要塌下来。
院内,徐青竹抬头看天,秀眉颦起。
她讨厌天黑。
然而黑夜,始终都会降临。
她收起晾晒在院里的衣服,抱着一大堆衣服急匆匆地往屋子里走,小跑两步忽然看见地上的一簇狗毛,才猛地想起,她今天遇见了一人一狗。
徐青竹的心猛地一沉,手中衣物都落了地。“糟了,天黑了,他们还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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