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南笙没搭话。
她不说话,陆少衍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
他垂眸看了会儿她,道:
“因为南香这么一闹,西京城的整个圈子里基本上已经传开了,说他们不近女色又高高在上的陆少帅为了一个异国的有夫之妇把总统夫人的侄女都给教训了。他们说我嚣张,
但也更骂你是红颜祸水。大部分人对你都存在了不怀好意的心思,将你们困在少帅府是不想你们出现任何的意外。如果你觉得不开心,想要出去走走,我可以陪你。”
战南笙怕两人说话吵醒战念恩,就先走出了房间,陆少衍紧随其后。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楼下的花园。
战南笙看着花园里的一花一木,以及池塘里游来游去的锦鲤,淡声道:“我想回国。”
她说完,就抬起头看着阳光下男人那张清隽俊美的脸,“等笙笙病好了以后,就请你安排一下吧。”
陆少衍看着她昂起来的小脸,每一寸都长得很精致,精致的像是从古老的神话里走下来的女神,更像是永远都不会过时的绝色。
他不禁想,他当年一定爱惨了她,所以最后落得坠江尸骨无存的下场。
至死方休的爱情,大都充满了恨意难平。
陆少衍不知道自己当年到死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但今时今日这样看着她这张其实也没见过几次的脸,他心里对她的占有欲是愈发膨胀的。
老实说,他想拒绝战南笙。
但,到了嘴边的话,他又变了,“等……我跟恩恩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我送你们回国。”
战南笙在他话音落下后,抿了下唇,看着池塘里几朵水莲花,说道:
“不用等了。如果你就是我的前夫慕西洲,那么我的三个孩子都是你的。”
陆少衍脸上表情很淡,并没有特别浓烈的感情浮现,像是听着别人的故事,他格外的平静。
战南笙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下多少有几分说不上来的酸胀。
因为忘了,所以才会那样的平静么?
五年前那会儿,他求她复合时,千方百计地想要证实她的孩子还在,他那时表现出来的激烈情绪跟现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概是这种鲜明的对比,才让她心里不舒服的吧。
战南笙低下了头,没再说话了。
但,男人在这时走到她的面前,挡去了她面前的一道光,嗓音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像是因为缱绻而情深,可实际上只是有点低哑而已。
“生孩子疼吗?”
战南笙因他这话而抬起了头,嗓音听起来像是有些迷茫,“有一些。”
人们常常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曾经最痛彻心扉的过往。
生孩子哪有不疼的。
无论是在肚皮上割几刀,还是自然分娩,都是痛不可遏的一场经历。
陆少衍知道,她只是不愿意跟他提起那些罢了。
后来,陆少衍通过自己的方式很快就知道有一些的一些是当年她差点因为难产大出血而死在手术台上。
事情拉回现实。
他在战南笙话音落下后,便没在这件事上继续追问下去。
他道:“你想回国,等恩恩完全康复了,我送你们回去。”
战南笙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了。
其实,她应该有很多话对面前的男人说。
但因为他现在给她的感觉就像是接触一个完全的陌生人,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的脾气以及喜好,所以她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
她不说话,陆少衍也并不是个多话的人,如此两人竟然也能这样在无声的沉默中待了快一整个下午。
傍晚的时候,陆少衍被一个电话叫走。
那时他腰上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给战念恩做蛋挞,接到电话的时候,蛋挞还没有烤好。
应该是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情,接完这个电话后,战南笙就发现他周身的气场都变的冷淡了下去,整个人都阴沉得厉害。
战南笙停下手上包饺子的动作,用水冲洗掉手上的面粉后,她才问:“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此时的陆少衍已经解开了系在腰上的围裙。
他看着暖色灯光下女人年轻而又漂亮的一张小脸,将身上的戾气收敛了一些,道:“陆家老宅出了点事,我过去一趟。”
战南笙抿了下唇,道:“我能知道是什么事吗?”
陆少衍看着她的眼睛,犹豫了几秒后,道:“陆大帅快不行了,撑不过今晚。”
于面前的男人而言,陆大帅算是他的半个父亲了,救命之恩以及再造之恩可比慕西洲那些名义上的父母强多了。
她点了下头,说道:“你……注意安全。”
她的话让脸色不太好的陆少衍眸色温和了些,也让他内心深处涌起前所有未有的暖流。
他俯首看着战南笙的眼睛,喉骨微微地滚动了两下,低声询问:“我……能唤你笙笙吗?”
战南笙点了下头,“当然。”
陆少衍脸色彻底好看了起来。
他抬手想触碰一下女人那张娇嫩的面颊,但又不知道何故那只手始终就没有落下去。
他淡声道:“你照顾好恩恩,有什么需要就找林管家,我今晚估计回不来。”
事实上,陆少衍不仅是今晚回不来,是一连三日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战南笙被困在少帅府,就连手机通讯都像是被屏蔽了,她几乎跟外界失去了联系,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四天下午的时候,她实在是心急如焚便找到了林管家问。
林管家也是避重就轻地跟她说。
总之,在她一番费力的打听下,她才得知陆大帅三天前就去世了。
陆氏一族是大家族,少不了的要出现一些争夺家产的重头戏。
除此之外,还曝出了陆少衍不是陆大帅亲生儿子的谣言,不过陆夫人对这个谣言做出了强烈的反击,表明谁在敢质疑她亲生儿子的身份,她就以死明志。
总之,因为陆大帅突然离世,整个陆氏一族内乱得厉害。
但这些,战南笙肯定是帮不上忙的。
下午四点左右的时候,少帅府就被几十号黑衣保镖给包围了。
战南笙看着出现在她面前一身锦衣华服的贵妇,以及贵妇身旁站着的还打着石膏的南香。
南香恨极了战南笙,几乎是在看到战南笙这张脸的下一瞬,她就情绪十分激动的对身旁的贵妇道:
“姑姑,她就是勾引陆少衍的娼妇,我的手就是被这个娼妇的丈夫给打伤的。”
此话一出,战南笙基本上便确定了南香身旁的贵妇的身份了——华夏的总统夫人。
那总统夫人目光极淡地在她身上掠了一眼后,便开口对战南笙宣判道:
“战小姐,我不管你在帝国有着怎么样的显赫背景,但在我的地盘我的眼皮子底下,欺负我的人那肯定是不行的。”
战南笙等她说完,淡声笑道:“欺负?何出此言呢?”
话落,沉不住气的南香就跳到了战南笙的面前,怒道:
“何出此言?我的手都被你丈夫给折断了,你跟我装什么装?陆少衍为了给你出头,前两天差点把我们南家产业都给整垮了。你这个祸害精,你究竟是哪来的底气这么理直气壮?”
话落,战南笙便轻描淡写地道:“那么你呢?仗势欺人,就是你萧战的底气了?”
此话一出,南香就抡起胳膊预要朝战南笙的面颊上怒扇过来。
上次在医院战念恩的病房里,战南笙就被南香给打了一巴掌,蒋少男因为这件事才把她的手给弄断的。
这次,战南笙绝不可能让她打上来。
她果断截住南香朝她面颊打过来的手,并在下一瞬,反手就给了她一耳光。
这一巴掌,打得又快又狠。
踩着高跟鞋的南香被打得都没有站稳,重重地摔倒在地。
战南笙此举彻底激怒了总统夫人,她几乎在南香摔倒在地的下一瞬就勃然大怒:“放肆!”
她吼完,就吩咐身后立着的保镖,睁眼说瞎话,道:
“这个女人是帝国的卧底,她袭击华夏总统夫人,该死,抓了。”
话落,就有三个手持枪械的黑衣保镖朝战南笙走了过来。
眼看着其中一个保镖的电棍就要击打在战南笙的身上时,连续几日不见的陆少衍身穿一身宝蓝色制服出现了。
他肩上的华夏国徽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亦如他光彩照人的那张俊美脸庞。
他一出现,总统夫人的脸色就骤然变白了一度。
陆少衍很快就疾步走到了战南笙的面前。
他将她整个人给护在身后以后,凤眸阴冷的看着总统夫人:
“我父亲陆大帅能扶持你坐上总统夫人的位置,我就能把你和你那个不作为的丈夫从上面拽下来,你懂我在说什么了吗?”
此话一出,总统夫人就勃然大怒,“陆少衍,你是要造反?”
陆少衍轻描淡写地冷笑了一下:
“把要拿掉。已经在造反了。总统夫人,还有心情在我的少帅府为自己蠢笨如猪的侄女出头,看来是还不知道网上关于总统阁下要倒台的负面新闻了。”
陆少衍说完,就吩咐已经从帝国京城回来的梁生,道:“把这些垃圾全都打出去。”
梁生微颔首,很快就出现两支部队把人给赶了出去。
陆少衍在这之后,眸色浓深的在战南笙有些许苍白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道:
“收拾东西,我派人护送你们回国。”
战南笙表情微怔,“出了什么事?”
陆少衍轻描淡写地道:“内乱,不太平。等我忙过这阵,就飞帝国去找你。”
战南笙大脑像是瞬间就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对这些家仇国恨什么的根本就不懂,只是下意识地问他:“你会不会有事?”
陆少衍跟战念恩的dna亲子鉴定结果两天前就出来了,事实证明,他就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陆少衍当时看到这份亲子鉴定时,虽然脸上看不出多大的情绪浮动,其实眼眶已经是红了的。
他何其有幸,在他完全不知道的另一个国度,还有这样的一个女人为他含辛茹苦地生下了三个孩子。
女人养育一个孩子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还是三个。
得是怎么样的浓烈感情,才会让一个女人在那种情况下决定生下他的三个遗腹子呢。
陆少衍心头百般滋味,在这一刻都汇聚到了心口一处,整个心口都狂热了起来。
他心念一动,长臂越过战南笙的肩,随后便将她整个人都给扯入了怀里。
突然的相拥,一下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仿佛拉近了彼此的心。
战南笙听着男人强有力的心跳,眼眶一下就红了。
她嗓音有点低哑,“我不想我的孩子没有父亲,我不想你有事……”
陆少衍心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抓出了千疮百孔,疼的密集,可也被另一种更复杂的感情所包裹着。
是一种……近似失而复得般的感情吧。
他这样想,就贴着她的耳边,低低缓缓的道:“不会有事,等我去帝国找你。”
陆大帅之死,就像是一根导火索,点燃了一触即发的政局危机。
陆少衍没有多余时间跟战南笙耳鬓厮磨,他说完这句话,就催促着她去收拾东西。
差不多半小时后,战南笙和战念恩就被送上了一辆军用飞机。
比起战南笙强作镇定的平静,战念恩哭得十分伤心,眼泪和鼻涕都糊在了一起。
陆少衍好不容易才将她哄好,这才跟她们挥手告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经过一场生离死别,所以久别重逢以后的再次离别就显得格外……惶恐不安。
战南笙在陆少衍转身预要下飞机前,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指很凉,也明显抖得厉害。
陆少衍感觉到了她的不安,转过身看着她已经红起来的眼眶,喉头滚了两下后,然后他人就半蹲到了女人的面前。
他半蹲下去后,就将手腕上戴着的那串红绳手链取下戴在了她的手腕上,嗓音低低沉沉的,很是蛊惑。
“五年前,我醒来的时候,这条红绳手链就已经戴在我的手腕上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弥足珍贵,冥冥之中总觉得它在提醒着我什么。如今见到了你,我便明白,这个东西的意义了。
它应该纠缠着我们曾经的一切,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是属于我们自己的。现在我把这个东西给你,等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就去找你。到那个时候,你在给我讲它的故事,好不好?”
战南笙说了好,陆少衍的唇就落在了她的手背上,轻轻吻了吻,然后人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
这一别离,就是两个月之久。
帝国的京城已经开始下大雪了。
大雪纷飞的季节,虽然冷,但却充满了诗意。
腊月初八的这天,战南笙跟蒋少男办理了离婚手续。
她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也来这里办离婚手续的霍九枭跟莫十一。
战南笙看到霍九枭,就忍不住的想要讥讽他几句,“终于舍得离了?”
话落,不等霍九枭语,无比痛恨战南笙的莫十一就红着眼睛对她怒吼道:“战南笙,我跟霍九枭离婚都是拜你所赐……”
她话都没说完,战南笙就打断她:“莫小姐,何出此言呢?”
莫十一咬牙,怒道:“你跟我装什么装?李念那个贱人,难道不是你让人疏通关系,让她提前出狱的?”
四年前李念跟霍九枭闪婚,但不久以后李念却被莫十一算计的把戚薇薇给撞成了植物人。
所有证据都指向李念是肇事凶手。
莫十一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怎么可能会轻饶李念。
除非,霍九枭肯跟李念离婚,然后娶她,她就答应让李念少吃几年牢饭。
总之最后,李念还是被判了六年的牢狱之灾。
但,前几天,李念出狱了。
她前脚出狱,后脚霍九枭就逼她去民政局离婚。
又因为李念出狱后就见了战南笙,所以莫十一理所当然的就把这笔账算在了战南笙的头上。
但,战南笙可不买她的账,且想收拾莫十一已经很久了。
因此,她几乎是在李念话音落下后,就讥笑道:
“怎么了昂,你不择手段也要得到的婚姻,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己没本事吊住男人的心,算在我的头上,我可不认。”
此话一出,李念就拔高音量,怒不可遏:
“是,我可不像你这种妖艳贱货,全身都是勾引男人的骚劲,就连出一趟国都能勾引到男人,我当然吊不住男人的心了……”
她话都没说完,战南笙就冷笑着打断她:
“怎么会?你不是挺会勾引的?因为霍九枭不肯碰你,你没少使骚劲吧?为了跟霍九枭捆绑一生,你也真是够拼的了。你那个三岁大的儿子,霍九枭知道那不是他的种么?”
此话一出,准备将香烟递到唇边的霍九枭动作很快就僵在了空气当中。
他目光冷戾地朝脸色顷刻间就苍白起来的莫十一看过去,吓得莫十一下意识的就矢口否认,
“战南笙,你这个贱人,你少在那妖言惑众……”
她话都没说完,霍九枭的手已经捏住了她的喉管。
他捏的并不用力,但给莫十一的感觉他似是下一秒就能把她脑袋给拧下来。
她被吓得眼泪掉出了眼眶,结巴道:
“霍九枭,你……你对得起我吗?我为了你十月怀胎生儿育女,你却因为战南笙的挑拨就怀疑我。”
“是么?”
霍九枭冷丁丁的说完,就撤回了落在她脖颈上的手。
他在这时点了一根香烟,眯眸吞云吐雾地抽了会儿,讳莫如深的道:
“我本来就怀疑那晚根本没有碰过你,是你拿出各种证据证明那晚我们有了夫妻之实。后来,你怀孕了,我就没在这件事上一直纠结。但,你生完孩子以后,总是出入不同的夜店,
你背着我养的那些小白脸,我根本就不在意。因为你是被人轮还是轮别人,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之前,我看在孩子的面上,对你多少会给一些体面,现在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
莫十一在他的话音落下后,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
她近乎面目狰狞的问:“霍九枭,你要对我做什么?”
霍九枭像看垃圾似的看了她一眼,道:
“既然孩子不是我的,那么就新仇旧怨一起算好了。你之前毁了李念,你也该是时候为此付出代价了。”
霍九枭说完,一抬头就看到了来这边接战南笙一块去吃庆祝餐的李念。
四年之久。
他已经整整四年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了。
自打这个女人被判刑入狱的那天起,她就拒绝见他。
霍九枭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朝李念的方向走过去,但很快他的脚步就又停住了。
一个身形笔挺的高大男人,怀里抱着一个三岁左右大的孩子走到了她的面前。
然后,霍九枭便听到了那男人怀里的孩子奶声奶气的唤了她一声妈咪。
而那个男人,霍九枭也认识,战南笙的表哥秦少衍。
霍九枭一时间就像是被施了魔法,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但内心却已经翻江倒海再也无法平静了。
此时,战南笙从他身旁经过,霍九枭一把就抓住她的手腕,眼眶通红的逼视着她:“怎么回事?孩子……是谁的?”
他情绪很激动,最后几个字几乎是颤抖着被怒吼出来。
战南笙被他吼得都吓一跳,她甩开霍九枭,讥诮道:“总不至于是你的?”
霍九枭被噎的喉骨剧烈地滑动了几下,半晌,他道:“那也不至于会是秦少衍的……”
他话音都没有落下,抱着孩子已经朝他们走过来的李念就对他扯唇道:“还真是秦少衍的。”
霍九枭眼眶一下就红到了极致,“我不信。”
李念讥诮:“霍先生不信,可以尽管去做dna鉴定好了?”
霍九枭:“……”
李念的话还在继续:
“霍先生,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以为是,以及自大轻狂呢。当年我锒铛入狱,你袖手旁观就罢了,还跟我解除了婚姻关系。你究竟是哪来的自信,认为我会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给你生孩子的?即便是真的怀孕了,我也不会留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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