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自责后悔和那深不见底的害怕。
他一直都非常害怕,怕被抛弃被讨厌,所以这些年来他拼命压抑自己的感情,收起那些任性的脾气,除了步怀远身体健康以外可以什么都不求。可这么多年了,他已经压抑的太久了,那些无法宣泄的感情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他不知道还能看着步怀远多久,不想要到最后还要留下无法挽回的遗憾,所以他最后任性了一次。
“叩叩”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穆祈的思路,眨了一下眼睛掩去眼眶里有些冒出的酸涩,穆祈站起身,扬声说道,“进来吧。”
推门而入的是一名经常跟在步怀远身边的小书童,进来后看到穆祈站在书案后面,恭敬地行了个礼,说道,“相爷,侯爷请您过去一趟。”
穆祈点了点头,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出门向步怀远的书房走去。
这两日他忙着交代事情,步怀远似乎也忙得没停过,影煞卫的人选安排就要步怀远费一番神,加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资料要整理,如果不是他每天盯着步怀远,只怕步怀远早累出病了。不过他也知道步怀远这些日子这么急着处理就是想在他离开之前将资料都整理好,对方的关心,他心里总是隐隐有些高兴的。不过他也为此多番叮嘱了张伯,在他离开之后可不能任由步怀远这么折腾自己。
没多久穆祈就到了步怀远书房外,敲了一下门示意便直接进入。房内步怀远正坐在桌案前,手中拿着笔正在写着些什么,桌上堆积了不少的卷宗,听到穆祈的声音后抬头淡淡笑了一下,随后又在纸上写了几笔,就放下了笔,对着穆祈直接发问,“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穆祈皱了皱眉说道。他不喜欢步怀远的笑容,因为那是个只有嘴角上翘的假笑,从十年前开始步怀远就没有真心地再笑过了,每每看上去温柔亲和的笑容,笑意却怎么也到达不了的眼底,似乎只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而已。
“过来坐吧,我有事与你说。”思绪被步怀远的话打断,穆祈沉默着向前走了两步,坐在了步怀远对面。
“这些年延国的资料我都已看过,虽然近两年资料越来越少但我还是整理了一下,这些东西不能写成文书给你带着,我只说一遍,你记在心里便可。”步怀远指了一下桌上堆积的卷宗,表情十分认真地说道。
“嗯,好。”穆祈点点头,轻声应着,眼睛则盯着步怀远。他一直都觉得,认真起来的步怀远非常好看,所以他小时候总喜欢在一旁看着步怀远练武,步怀远出事不能习武之后他很久都没有再看到这样的步怀远了。直到后来继承影煞卫,在处理事情的时候步怀远才会再次出现这样的神情,认真而又专注。
“发什么呆,听到了没?”似乎察觉到穆祈的走神,步怀远声音微沉,皱起眉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穆祈忙回过神,步怀远刚刚说的是延国的一些历史资料,这个他之前已经看过,“嗯,我之前看过一些。”
“这些资料以前就有,你知道就行。”步怀远点点头,抽出堆积的卷宗中其中一册,一边随手翻着一边说道,“延国大皇子早逝,延帝一直未再立太子,根据其以前所为推测他应该是属意四皇子慕容清继位的,而且为此不惜把慕容尧送来昭国,不过根据影煞卫后来传来的信息,二皇子慕容锦似乎已经有所行动。”
“行动?”
“嗯,慕容锦母家势力庞大,可以说是几个皇子中除了原本的大皇子母家以外最大的家族,延帝想要绕过他直接立慕容清倒还有些难度,相比之下,慕容尧则好解决多了。”
穆祈点点头,慕容尧的资料他研究过,在几个皇子中确实是出身最不显的。
早逝的延国大皇子的母亲是延国帝后,延国军神之称的凌战更是其亲舅舅,而且传闻延帝对延后感情颇深,如果大皇子不是早逝的话,自然是最为正统的继承人。
至于二皇子慕容锦,其母是延国名门之后,族中在朝为官的人不少,盘根错节的势力绝对不小;而延帝属意的四皇子慕容清也不差,其母虽然本身份位不高,但和已故延后是一族同出,关系似乎也挺亲近,在延后和大皇子都已经过世的情况下,延后母族之人自然是支持四皇子,因此延帝才会更喜欢慕容清。相比之下,出生一般,身后没有任何势力支持的慕容尧则可怜许多,甚至是在延国遣派质子之时第一个就被推了出来,可见延帝对这个儿子并未多加在意。其实若论能力,倒不见得慕容尧差过其他皇子。
“慕容锦这几年动作频频,扶值自己势力,打压凌家的人和慕容清,延帝应该早就对其不满了,不过没抓到他的把柄又无法轻易动他。”步怀远继续说道,“而且根据影煞卫传回来情报显示,慕容清一直不争不夺,倒像是对帝位毫无兴趣一般。可能这也是延帝一直没有动慕容锦的原因。”
穆祈闻言皱眉插道,“你的意思是延帝想用慕容锦来逼慕容清?”
“不排除这个可能,慕容锦逼得越紧,慕容清就无法一直置身事外。不过也有可能是延帝转换了目标,更看中现在的七皇子慕容宣,因此才放任慕容锦出头,先处理掉不必要的麻烦。”步怀远扔开手中卷宗,皱眉说,“这个七皇子资料非常少,这个也只是我根据这几年传回的一些信息里推测的,倒不一定准确,你此次前去多多注意这个人。”
“好。”穆祈点头,暗记于心。
“除了延国皇室中人,有几个人你定要特别留心。”步怀远拿起刚刚正在写的那张纸递给穆祈,凝神说道,“延国前任大将军凌战,虽然目前退隐,但他的号召力和实力都不容小觑,他应该是支持四皇子慕容清的;延国国师叶天成,在延国地位很高,而且对延帝影响力很强,根据信息推测,他应该是支持七皇子慕容宣;还有延国首辅大臣景炀,他是慕容锦的外公,在延国势力也很强,这三方势力对峙不下,而他们每人门下都有些门徒,也要注意,我都记在这张纸上,你看过之后就毁掉,千万不要带入延国。”说着步怀远指了一下穆祈接过的纸张。
许是一口气说了太多,又一直费着心神整理这些,说完这段话之后步怀远竟开始咳起来,而且似是越咳越厉害,脸色都有些苍白。
穆祈也顾不得细看手中纸张,随手揣入怀里,绕过书案扶住步怀远有些摇晃的身体,手覆在对方背心,缓缓输了一道柔和的内力帮步怀远顺气,又探入步怀远怀里取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颗药丸喂步怀远吃下。
好一会步怀远才缓过气,微靠着穆祈轻喘。穆祈一脸担心地望着他,语气略带着急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事?还有哪儿不舒服?”
步怀远摇了摇头,面色已经恢复正常,淡淡的带着一丝没有温度地微笑,看了一眼穆祈,说道,“没事,不必紧张。”
穆祈仍然不放心,仔细盯着步怀远看着,确认对方气息恢复正常后才松了一口气,垂下眼眸略带自责地说道,“我会尽量注意,我离开之后,你不能再这么劳累了!”
步怀远微微一笑,推开穆祈站好,“我自有分寸,莫担心,延国现在局势很乱,你这次前往自己当心,帝上应该会安排人手随行,另外影煞卫中我会抽调人手暗中跟着你们,不过他们不能暴露在外,有什么需要暗中探查的事情你可以让他们去做。”
穆祈轻嗯了一声,打断了步怀远的话,有些犹豫地说道,“我知道,你……等我回来。”
步怀远一愣,随后轻笑了一番,柔声说道,“好,你回来之后我们再好好谈谈。”
这一刻两人都各有心思,以后究竟何去何从,他们此时自己也不清楚,只是此刻互相担心的心情,让彼此在临别前多了一丝温暖。
☆、异地
清晨,清透的阳光从树枝缝隙中洒下,斑驳的树影随着风动而轻轻摇晃,地面反射的光彩使得整个院子添了一层光辉。
穆祈一个人站在院落中间,一身轻便的装扮,头发高高束起,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中,耀目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他静静地站在那儿,对面是步怀远的房间,此刻房门紧闭,主人显然还并未起床。昨日两人终究还是分房而居,他知道步怀远睡得晚,因此并没有让下人去打扰。
地上几只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欢快跳动,对站在院中的穆祈似是视而不见。一阵风吹过,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跪在穆祈身后,低沉的声音响起,惊得地上的鸟儿一下四散飞走:“相爷,一切已备妥,可以出发了。”
这人是步怀远安排这次随穆祈前往延国的影煞卫领队,这一路影煞卫只能暗中跟随,不能泄露身份,且只听穆祈安排,如今一切已经都已准备好,护送的队伍也在安国侯府门口静候了,此人便来请穆祈。
穆祈点头应了一声,最后看了一眼房门,转身离开。黑影起身紧跟在穆祈身后,走了几步后一眨眼就不见人影。穆祈一派平静,未作停顿一路走到门口与护送队伍汇合,在又交代了几句之后,便上马与护送队伍一同离开。
这时,院子里穆祈刚刚面对的那间房门突然被打开,穿着整齐的步怀远靠着门框上,出神地望着穆祈离开的方向,直到护送队伍走得远了再也听不到声音,才闭了闭眼,重新关上门扉。
一路无事,快马加鞭,护送队伍很快就到了延国边境。一入延国,穆祈就派人先行一步前往延国都城临烨传话,而护送队伍则在后面缓行,如此不到一半路程就与延国前来迎接的队伍汇合了。
延国此次派出迎接的人是七皇子慕容宣,穆祈得知消息后,立马就想到了临行之前步怀远特意告知他的那些情报,这个七皇子很有可能就是被延帝转换目标看中的继承人,因此穆祈与其见面时也用心观察了一番。
慕容宣长的清秀俊朗,眉眼间与慕容尧倒有一些相似,不过慕容尧的长相更偏柔美,因此在昭国时才会被人怀疑是容楚欢的男宠,而慕容宣则更为硬朗一些,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气派,不落人下。传闻延帝喜欢美人,后宫中不乏绝色佳丽,难怪皇子们都长得俊美。
第一天见面时慕容宣就要求亲眼看一下慕容尧的尸体,嘴上说是悼念一番,穆祈却明白对方是要验尸,毕竟一国皇子,客死异乡,尸体总要检验一番。虽说慕容尧死了多时,但好在这一路都是做足准备寒冰护尸,且一路快马赶路,因此慕容尧尸身倒是保存良好。
带着慕容宣到了停尸的屋子,穆祈举手推开门,领着慕容宣跨步进入。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几张凳子,穆祈和慕容宣两人一进入,房间就显得更为拥挤了。
慕容宣四环视了一下四周,房里完全没有点烛,唯一的床上躺着的正是慕容尧的尸体,周围和床底都放着巨大的盆器,里面装满了冰块,保护尸身不会快速腐化。不过过多的冰块也让房间温度骤降,使人一进入房间就能感受到里面那刺骨的寒意,此刻慕容宣也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冷颤。
看了一圈之后,慕容宣的目光就锁定在躺在床上的尸体上,对穆祈示意了一下之后就走到了尸体前探头看了一下,并抽出帕巾覆在手上,在慕容尧的脸上左右摸了几下,随后皱着眉头点了头点,扔掉了手中的帕巾,“确实是三哥,穆相一路辛苦了。”
穆祈一直暗中观察着慕容宣,验完尸体的那一刻,慕容宣平和的表情里多了一些难过,但只那么一点点,很快又被他很好的控制掩饰掉,如不是穆祈一直看着他也很难注意到。看来延国皇子之间的关系确实各自冷漠,那一眼的难过大概也只是身为兄弟的一种本能情愫反应。
“七皇子言重了。虽然三皇子此次险些酿成大错,但帝上念及三皇子的身份和两国情义,最后还是命穆祈将三皇子送回,让三皇子叶落归根。”穆祈面色不变,淡然说道。
这话其实已经是非常不给面子地说辞了,也是在变相的指责延国和慕容尧了,但慕容宣听过之后表情却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仍是有礼生疏的笑了笑,“三哥虽然是自作孽,但毕竟是延国皇子,父王的儿子,昭帝陛下能够顾念两国情谊送其回来,宣实为感激,他日定派人回以大礼。”
慕容宣这一番话说得诚恳大度,对穆祈的刻意挑衅也无任何怒气,反而对将慕容尧的所作所为定为自发行为,撇尽了延国的责任,穆祈挑了挑眉,看来步怀远怀疑延帝看中他也不是不无道理。
领着慕容宣走出房间,将房门锁上,穆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慕容宣,回道,“大礼倒不必了,我国帝上只愿两国长久和睦。”
慕容宣跟着穆祈离开,闻言浅浅一笑,似模似样地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语气一转,看着穆祈十分亲切认真地说道,“宣一直听闻昭国穆相文才武略风华无双,今日一见果真不负传言,还望穆相此回在延国多留几日,让宣借此多多学习。”
穆祈回望了一眼慕容宣,淡然道,“七皇子谬赞,不过穆祈从未去过临烨,此番倒想一睹延国民风,如此,便叨扰了。”
一路又客套了几句,将慕容宣送离后,穆祈才回到屋里坐在书案前思考:他们此行本就是前来搜集情报,自然是要多留几日,但如果是慕容宣主动相留,必然是全程相陪,不便他行事,但若贸然拒绝,则又显突兀且不再有理由留在延国,看来慕容宣也是料到他们有所行动才会相邀。
如此一来也只能兵分两路了,他跟着慕容宣,一来可以去见见其他几位皇子,探探虚实,二来也可以拖住慕容宣,让影煞卫暗中行动,去探探其他的情报和昭国的暗桩。不过入延国国境之后,影煞卫就全部潜伏起来,与护送队伍相隔甚远,联络都是靠乔装跟在护送队伍的一名影煞卫传话,既然延国已经起疑,那么此后的联络就更要小心了。
派人将那名乔装的影煞卫传来,穆祈有些疲惫地闭上眼揉了揉眉心,脑海里突然冒出步怀远坐在书案前的身影,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勾起:这个时候,他在做什么呢?
此时,步怀远正站在穆祈平日处理事务的书房里,这书房虽然是步怀远准备的,但除了桌椅书架,后来都是穆祈自行布置的。之前穆祈在侯府时,步怀远是从来没有进过这个房间,即使两人商量事情也都是穆祈到他的书房去找他,如今穆祈才离开几日,他竟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个书房。
摸着书案上放着的穆祈平日常看的书籍,步怀远轻轻笑了两声,环视了一下这间书房,除了满屋的书籍卷宗几乎没有什么其他多余的装饰,桌椅家具也都是他初时准备的那些,也就只添了一张躺椅被放在一边。步怀远走近看了看,那张躺椅倒是和他书房里那张一模一样,想来是穆祈为他准备的,只是还未有使用的机会。
抬头看了看四周墙面,都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书画,唯一一面正对着书案的墙上挂着的也是一柄长剑,步怀远摇摇头轻笑。
走近几步却觉得那柄长剑颇为眼熟,一段被深埋脑中的记忆蓦然跳出,步怀远脸色一肃,上前几步猛地夺下墙上挂着的长剑,右手一拉长剑出鞘,果然是当年他一直用来练武的那柄长剑,熟悉的银光和触感,让步怀远思绪不禁有些飘远。他记得十年前他就将这柄长剑扔进了侯府后院的河里……原来被穆祈又捡了回来吗。
一瞬间的怔愣很快恢复,步怀远又摸了摸手中长剑,剑鞘纹理简单装饰朴素,甚至连一颗宝石点缀都没有,拉出的剑刃非常干净也非常快,步怀远手轻轻摸了一下就被划出一道小口子,看来是主人平时非常注重收拾打理它的。还记得这柄剑是他初学武时娘亲送他的,因为只是用来学习,想着以后学成必然要换更好的宝剑,因此只选了这么一柄很普通的长剑,只是谁也没有料到这柄剑已经成为了他人生用的最后一柄剑。
步怀远叹了一口气,又动作轻柔地将长剑挂了回去,穆祈虽然也是跟着他娘亲学武,但学的却不是剑术,平时也很少用剑,因此将这柄没有长处的剑捡回来,用意到底为何,他心里也是明白的,只是……到头来也不过是徒劳奢望而已。
“侯爷,有新消息传来。”门外突然传来影煞卫的声音,步怀远回过神,又看了一眼书房后便转身离开。
☆、归程
穆祈跟着前来迎接的队伍,很快就到了临烨,在慕容宣的接待下,这几日也见过了延帝,二皇子慕容锦,四皇子慕容清以及国师叶天成和二皇子的外公景炀。这几人都是延国现今最为关键的几人,因此穆祈也暗中仔细打量了一番。
比起从容大度的慕容宣,慕容锦则更为气势强硬,为人行事总是透露着身为皇子的高傲,虽然也有一番真学识,但难免让人觉得气度不够难成大器,难怪延帝不甚喜欢这个儿子;而另一位曾经传言为延帝属意继承人的四皇子慕容清,为人温和有礼,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慕容宣和他倒是颇为相似,不过比起慕容宣面对他的时候面不改色侃侃而谈,慕容清则要不善言辞许多;如此来看穆祈倒是更加确信步怀远之前的推断,延帝或许是想要慕容宣继位。
不过这毕竟是推测,延帝虽然老了,但处事手段仍是非常圆滑的,即使是派慕容尧和那些卧底来昭国这么些年,也没有落下一丝可以让昭国抓到的把柄,出了事责任全部推得干干净净。而现在面对几位皇子,延帝也是一视同仁,即使有一些偏颇,也让人明显感觉是偏向四皇子慕容清而不是七皇子慕容宣。
至于几位皇子之间的关系,虽然观察时间不长,但穆祈还是明显感觉,慕容锦对慕容清颇为在意,对慕容宣倒是少有提防;慕容清则是对慕容锦的咄咄逼人处处退让,似乎的确是不愿相争;而慕容宣却是厉害得很,看上去和两人关系都处理的很好。
穆祈眯了眯眼睛,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看来几个皇子中最该在意的果然是这个七皇子慕容宣。而且这个慕容宣似乎是国师叶天成的徒弟,想到步怀远曾说过叶天成可能就是支持慕容宣的势力,穆祈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步怀远让他特别注意的三个人,除了明显是帮慕容锦的景炀以外,另外两个人穆祈都捉摸不透,叶天成他只匆匆见了一面,只觉此人冷漠高深,难以看透;凌战则完全是没有见到,听说退隐之后凌战就很少见外人了。
虽然情报不多,但这趟还是有些收获也不枉此行,穆祈想了想,这一趟已经出来多日,也该回去了。走到书案前坐下,穆祈支着头按了按额角,或许是因为在延国一言一语都需要极为注意,这些日子他也总是会感到有些疲累,而且远离盛京,他心里越来越想念步怀远,很想下一刻就看到那人平安地站在自己眼前。
穆祈自嘲地笑了笑,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这么依赖对方,不禁想到那年刚出事的时候,即使那么痛那么难受还只顾着保护他安慰他的步怀远,和只会哭完全不知道怎么办的自己……即使这些年他拼命地努力,想要拥有保护步怀远的能力,但靠着对方才能支撑的却一直都是他。
一阵脚步声从屋外传来,穆祈敛起笑容,不一会敲门声就响起,轻而短促,穆祈微微坐正,轻声道,“进来吧。”
进门的是那名负责传话的影煞卫,平时都是乔装成侍从跟在护送队伍中,此时他正是一身侍从打扮,进门后反手关上了门,恭敬地对穆祈行了一礼,“相爷。”
“嗯,事情安排的如何?”
“回相爷,所有暗线联络人全都已经失去联系,应该已经全部牺牲,而在我们离开盛京之前,影煞卫还收到过信息传回,估计是我们离开之后的事情。”那人脸色凝重却又十分冷静地看着穆祈,轻声说道,“这几年延国传回的信息已经越来越无价值,侯爷早就推断是暗线出了问题,但因为联络并未断过,只道是延国有所察觉防范更重,此次全部失去联络,想来应该是延国早已发现我们的暗线了,重新布线恐怕需要费一番周折。”
穆祈点点头,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下拔出所有暗线,不可能是最近才发现的,那么证明延国至少已经查到这些暗线很久,一直没有彻底消除而是放任他们传回被控制好的情报,应该也是延国的应对方针,一来可以放松昭国警惕,二来已经暴露的暗线总是好掌控许多。
不过他们刚到延国就一下全部清除了这些暗线,看来延国对于慕容尧一事以及多年计划被毁也不是完全不介意。而且这一做法显然也是一种暗中示威,这是告知昭国,我有卧底你也有暗线,大家谁都不要装无辜,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玩儿的就是谁最能光明正大地干着龌龊的事却不让人知道,最后胜出。
看来,延国这些年的确野心不死,就是不知这一手究竟是谁使出的,。延帝处事圆滑不会这么激烈,慕容清人如其名清高的很,也绝对不是这样玩心机的人,慕容宣虽然心机深沉,但就这段时日的接触,穆祈倒觉得慕容宣与容楚华某些地方还是相似的,做事不会这么不留后路,那么最有可能做出这件事的就是慕容锦。
穆祈不禁蹙眉轻叹一口气,尽管处事方式不同,但延国这几个皇子还真是都不能小觑。
“留几个人在临烨待命,其余人先跟我一同回盛京,留下的人勿必隐藏好,莫泄了身份,事情不急在一时。”穆祈想了想吩咐道,随后又问向那人,“洛王的信息可有查到?”
“回相爷,并未查探到洛王在临烨时的消息,不过根据影煞卫这些年收集的情报,洛王回昭国之前,延国的暗卫营曾抓捕过一名逃犯,当时声势大,只不过那时推断是延国的逃犯,并未刻意调查过,如今一番研究,那人很有可能是当年的洛王。”
“既然如此,尽量多查一些那人的资料,不过时日不多,三天后我们便要启程回国。”穆祈再次揉了揉额角,交代着。
乔装的侍从闻言行了一礼领命,见穆祈并无其他需要交代的事物,便先行退下。穆祈微微靠向椅背,缓了缓刚刚突然而来眩晕感,再睁开双眼时已是恢复清明。
一晃三日而过,穆祈在向延帝辞行之后便带着护送队离开了临烨,回程并无要事,不如来时这么急,在慕容宣的陪同下,穆祈一行人也是花了好些日子才到了边境,而慕容宣也是一直将穆祈的队伍送到了边境才离开。
临行前,慕容宣似乎接到了临烨传来的什么消息,一瞬间脸色大变,只与穆祈简单拜别就匆匆离开,让穆祈也有些意外和好奇,这个让善于隐藏的慕容宣如此大变的消息究竟是什么。
心有存疑,穆祈立刻叫来了乔装的侍从,安排他与还在后方的影煞卫联系,探听一下临烨发生何事,并让影煞卫加速赶来汇合。
交代完要查的事情之后,穆祈行进的队伍明显加快了速度,虽说回程无要事,但穆祈此时却是归心似箭,不仅仅因为心中挂念愈深,更是因为他这两日才发现的一件事。轻轻将手覆在腹部,穆祈嘴角微微勾起,这里已经孕育了一个属于他和步怀远的孩子。
穆祈虽然不是医生,但因为步怀远的原因也跟着云墨之学过一些医术,也知道一般男子有孕,孕相不显,要到后期才易探知,但习武之人,对自身情况颇为熟悉敏感,加上怀孕的时候可能会有内息紊乱不继的情况,脉象也较之常人先一步显现,往往更容易探知。
自从他到延国以来时常感到疲累,开始尚不在意,但这几日出现内息不继的情况他才重视起来,昨日特意为自己探了脉,果然是有了身孕,这个消息来得太意外但也太惊喜,那一刻穆祈甚至很想直接飞回盛京告诉步怀远,不过很快穆祈就冷静下来,如今还在延国边境,他有孕的这个消息还是不公开的好,何况他也想第一个告诉的人是步怀远,因此只是加快了回程速度,希望早日回到盛京。
傍晚,穆祈选了一间客栈休息,即使在赶路他还是合理安排行程的,毕竟充足的休息也是很重要。跨下马,先一步进入打点的侍卫已走出对他点了点头,穆祈将马匹交给身后的侍卫,跟着进入。
客栈里人不多,一楼零零散散坐了几桌正在用餐的人,穆祈扫了一眼,大部分是平民百姓,也有一些看上去是走江湖的人,他们各自小声的说着话,对穆祈一行人的到来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又自顾自地聊起来。
穆祈一行人数众多,客栈掌柜接到这么大笔生意自然非常高兴,直接热情地出门相迎。穆祈没什么胃口没有与众人一道用餐,只要了一间上房休息,剩下的事情则交给了那名打点的侍卫安排。掌柜一看穆祈架势就知道他是众人之首,忙恭敬地让店小二领了穆祈上楼。
走在楼梯上,穆祈突然感到有一股视线盯着他,回首望去,那感觉却消失不见,穆祈微微蹙眉放缓了脚步,一边跟着店小二慢慢走着一边细细观察楼下的众人,很快就发现一处与众不同。
在门口靠墙的一桌独坐了一人,正低头饮酒,穆祈望去的时候那人正好抬头,面相竟有些眼熟。那人对着穆祈举了举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放下杯子扔了银钱在桌上就起身离开了客栈。
穆祈冷冷地收回视线,面色不变,直到跟着店小二走到了屋里,才细细思索起来。那人面相眼熟必然是见过的,而他又没有太深的印象,那应该不是熟人而是最近才见过,且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才会让他记得,如此一推敲,穆祈猛地想起来,在来延国的路上,他曾在昭国见过这个人。
当时那人在驿站不知道追什么东西闯入了他们的护送队伍,被侍卫拿下,他看那人确实是无意而为,就命人放了,没想到如今在延国居然会再次碰到。穆祈不是天真之人,这人与他毫不相识,居然会在他们回程路上再次遇到,怎么看也不像是意外相遇。
虽然不知道这人到底什么来头,但穆祈内心隐隐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暗中叫来了侍卫领队,穆祈简单吩咐几句,安排众人用过晚餐后加强戒备,休息一晚上明日一早立刻出发。
☆、异变
隔日一大早,天还没亮透,街上空空荡荡的,只有零散的一些早市商贩开了门。穆祈起来后就吩咐随行侍卫尽快准备出发,因为他们所呆的客栈靠近城门,出城只需要不到半个时辰,加上这次随行的都是训练有素的侍卫,接到命令后很快就麻利地准备好了,离开的时候也是静悄悄的,完全没有惊醒客栈的其他客人。
穆祈一人一马跑在最前面,身后齐刷刷的跟了一队人,来的时候因为要护送棺椁,因此还备有马车,回去的时候为了轻便,穆祈直接命所有人都换了快马。从这个城出去以后,一日一夜就可以到昭国边境,之后休息一晚,第二日天黑前就可以到邺城,到时候在邺城等影煞卫的人汇合之后就可以一同前行。突然又想到昨日在客栈遇到的那人,虽然那人只在他们进客栈的时候出现了一下,之后就再也没见到,但穆祈隐隐总还是有些奇怪的感觉,似乎那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队伍行进到中午时,有侍卫上前请示穆祈是否休息,穆祈摸了摸身下的马儿,想了想还是同意就地扎营,休息半个时辰再行赶路。
一群人安静有序地将马儿拴好吃草,然后几个几个分队聚在一起坐下吃起干粮,穆祈一个人坐在一边的大石上,也翻出了准备好的干粮,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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