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市亦是阳光灿烂。
“啊没有弟弟和清清,我要死了!”陈半夏摊平在了客厅的椅子上,仰头看天花板,不断蹬腿,“这两个人去旅游都不叫上他们亲爱的姐姐和妹妹,啊啊啊,我念头不通达……”
“死远一点去。大过年的,不知道说话好听点。”魏律师皱眉。
“我难受……”
“你难受什么?人家去旅游,为什么要叫上你?你会什么?你就会捣乱。”
“我可以给他们当钱包。”
“缺你这点钱?”
“我……我懒得跟你说。”
陈半夏继续仰头看着天花板发呆。
沙发最边上静静的坐着一只小姑娘,拿着一串旋风薯塔,歪着头咬着吃,悄悄观察着屋内众人。
陈半夏很快转头问:“那陈舒不在家,明天的年夜饭谁来做呢?”
陈教授不敢出声。
小姑娘继续啃着旋风薯塔。
魏律师冷冷的说道:“你们不想吃我做的饭,我也不想做,去外面定一桌算了……把潇潇爸妈也叫上,不然光是我们几个人也清冷得很。”
“好!”
“好个屁你!”
“我……我懒得跟你说!”陈半夏掏出手机,“我问问陈舒他们玩得怎么样!”
“你闲得没事做了?打扰人家干什么?”
“我关心下弟弟不行嗷?”
“别打扰人家。”
“这能叫打扰吗?外国那么危险,天天都是打仗的新闻,你们都不晓得关心一下你们儿子!”陈半夏表情严肃的和魏律师当庭对峙,“前几天我还刷到蓝亚在独钦搞灵毒研究室的新闻,还差点出事,听说这个研究室要是真出了事情,或者灵毒泄露,整个城市三百多万人,一个都活不下来,幸好被我们国家的人及时察觉。你们儿子上个学期就跟着那群历史学家去独钦待了一个多月,你看,与死亡擦肩而过吧。”
“什么叫与什么擦肩而过,过年你说话能不能好听点?那是独钦,又不是全世界都这么危险。”
“叫你看书,你要去喂猪,你没看新闻上说吗,蓝亚早在二十年前就在独钦设立这个研究室了,独钦什么时候开始乱起来的?去年还是前年?你能保证陈舒他们去旳地方就能一定安全吗?”
“你什么时候回玉京?”
“你……”
陈半夏忿忿的放下了手机。
小姑娘依旧啃着薯塔,暗中观察,心里毫不慌乱。
突然有人叫她:
“潇潇。”
“?”
小姑娘板着一张小脸看向陈半夏。
只见陈半夏的脚指在拖鞋里扣动:“他们俩出去玩都不带上你,你气不气?”
“气死了!”
“太不像话了!”
“太不像话了!”
“他们有没有给你说,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
“连你都不知道吗?”
“玩够了就回来。”
“那什么时候玩够?”
“回来的时候。”
“……”
陈半夏不出声了。
第一次感觉到没有弟弟的年是如此难过,甚至纵观全屋,都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唯一的好处就是她卧室的阳台上终于没被挂满香肠腊味了,弟弟不在,魏律师也懒得做,只从外面随便买了一点香肠腊肉冻在冰箱里,可这也意味着今年她吃不到好吃的腊排骨、酱牛肉和风干鸡了。
“唉……”
陈半夏瞄了眼旁边的魏律师,将椅子转到了另一边,背朝他们,还是拿出了手机。
陈半夏:啊你好久回来啊,没有你们,过年好无聊啊
陈舒:玩够了就回来
陈半夏:什么时候玩够?
陈舒:回来的时候
陈半夏:……
背后的潇潇咬着薯塔的棍子,将之叼在嘴上,握着手机,悄悄观察着她的背影。
真好玩儿。
……
大漠残阳如血,沙山一重又一重。
夕阳下的沙山一面被照得金红,另一面则被阴影笼罩,阳光与阴影界限分明。
张酸奶坐在一座沙山的背脊上,穿着短裤,左边大腿缠了一圈绷带,隐隐有凝固的血迹,她却毫不在意的坐在这里啃着熏羊腿。一柄长剑搁在旁边,两条大长腿沐浴着夕阳,影子则打在了对面的沙山上,这幅原本只有单调色彩和线条的画面因坐在这里的她而有了生机。
这羊腿太太太硬了。
她的腮帮子都嚼疼了,太阳穴鼓起老高。
“唉……”
张酸奶叹着气,暂且放下羊腿,摸出手机。
这里只能用卫星上网。
卫星上网很贵,但今天却是有必要的。
刚刚她和师父打了一通卫星电话,聊了好久,确定将在下個月师父的三百岁寿辰之前赶回去,又登上师父的飞信,骗了师兄师姐们十几万的红包钱,相比起来,卫星上网的费用一下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张酸奶又换到自己的飞信,看着自己一周前给清清发的消息,不由皱起了眉头。
清清已经两个月没理过她了,听潇潇说,是和那沙雕青菜单独旅游去了。
“唉……”
张酸奶再度叹气。
倒是班群里挺热闹的。
张酸奶拍了一张此时的照片,给大家说自己在独钦历练、闯荡,装了个逼,便又关了飞信。
卫星通讯太贵,为了他们,不值得。
然后她又打开古修群。
青菜可可、无名人士都很久没在群里冒过泡了,张酸奶@他们也没人回复。不知道无名人士怎么回事,反正那个沙雕青菜肯定一门心思都在自己的女神室友身上,怕是不知道占了女神多少便宜了。
众妙之门倒是也还在独钦,偶尔会冒一下泡,他们会在群里交流情况。
奈何独钦信号太差,此时战争时期,信号就变得更差了,两人平常都是间歇性上网、隔着时间对话,一场交流有时候要用半个月才能完成。
群里剩下的人基本都是闷葫芦,除了“八块腹肌的美女”偶尔会问些问题,基本没人说话。
快过年了还这么冷清。
真没意思。
张酸奶不由想起去年。
去年的这个时候群里还很热闹,她还在和那个沙雕青菜斗智斗勇,当然最后以双方平分秋色告终,机智聪明如她并没有从那沙雕青菜手里讨得便宜,那沙雕青菜也没在她手下吃了亏,姑且算平局吧,倒是让那些嗑瓜子的人看了一波精彩的智慧博弈。
怎么今年就这么冷清了呢?
张酸奶表情复杂,去没空多想,因为远方荡起了尘埃,有一支后勤车队开了过来。
这是蓝亚正规军的后勤车队。
蓝亚正规军比雇佣军守规矩了许多,很少传出烧杀抢掠侮辱妇女的新闻,但他们扶持起来的守望者武装却是在自己的祖国肆意妄为,很多事情传到国内都过不得审,这笔账也得分一点在蓝亚人头上。
当然现在情况又变了。
蓝亚直接派兵入侵独钦,原本作为蓝亚走狗的守望者直接反水,和政府军一同对抗蓝亚,保家卫国,但是作用不大,现在也只有塔莎及其周边地区没有落入蓝亚手中了。
整个独钦,沦陷80%以上。
张酸奶和众妙之门的历练方式不同,众妙之门是来看人间百态的,她则是来打架的。既然是来打架,自然不会挑挑拣拣的,有架就打,有仇算剑宗头上。
益国人打蓝亚,义不容辞。
守望者?也打也打。
“啊……”
张酸奶活动了下筋骨,在后勤车队发现自己之前,隐蔽灵力,提着长剑,身体往下一翻,下了沙山。
沙漠中又起了风沙。
……
海上突然起了风雨。
黑暗中大海层层拍涌,浪声哗哗作响,风刮过密林、土屋的声音像是在呜咽,又像在凄嚎,不时能听见后山林子里有树被摧毁的咵嗤声,但沙滩与密林相接之处这几栋小房子却是异常安静,哪怕风雨再大,墙壁和竹竿上的光芒也不曾黯淡了去,厨房中的两道人影也没有惊慌之色,风雨不曾搅扰了他们。
陈舒自制的海螺灯挂在头顶,将两人的影子打在墙上。
海螺灯像极了前世早些年间的白炽灯,用一截藤条吊在天花板,洒下橙黄的灯光,说亮不亮说暗不暗,映照出铁锅和瓷碗用久了磨花的痕迹,一圈一圈的,不时被溜进来的风吹得晃动,于是墙上的影子也摇晃起来。
两人在准备明天的饭菜。
明天是除夕。
由于只有两个人,清清也不太爱吃肉,陈舒便只卤了一块猪头肉、半只猪手,再把香肠腊肉煮熟切好,明天就可以将全部时间和精力都用来做热菜。
清清便负责切菜。
厨房里响起说话的声音,但几乎都是陈舒在说,多数时候她只安静的听,认真切肉。
香肠斜着切片,她切得很薄很薄,直到切到香肠的尾巴了,剩下一块,她便停下刀子了,学着陈舒以前投喂她们那样,将这一小块香肠尾巴捏起,转身送到陈舒嘴里。
外面的风雨越来越大。
竹竿顶上的符文光映照出无数雨点,海水上涨不大,但拍来的水浪屡屡逼近小屋。
厨房的光透过竹编的门窗,在湿透了的沙滩上画出一条一条交错的线。
两人差不多忙完了,各自洗漱回房。
陈舒掏出手机,看着零格的信号,既不想看书,也不想听音乐玩游戏,干脆便靠窗坐着,听外面雨声。
清清则靠坐在床上,拿出一本老先生推荐的《宇宙假想:大宇宙、蜂巢宇宙、大位面与小位面等》,借着另一盏亮度更高的海螺灯,认真看了起来。
没有多久,窗外出现了一道人影。
宁清抬头淡淡看去。
陈舒抱着枕头走到门口,由他设计的房门有个精妙之处,就是没有门锁,于是他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我那边漏雨了。”
“?”
“真的漏雨了,不是我故意弄的。”陈舒的表情有几分难受,脸上还有几滴水。
“修。”
“下雨呢,不想修。”
“所以?”
“我在你这将就一晚上,我保证一躺上床就用催眠法术把自己催眠,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
宁清平静的看着他。
陈舒挠了挠头:“不行的话,我把床垫搬过来,打个地铺。”
宁清抿抿嘴,收回目光,只小声的说:“床太窄了,放不到两个枕头,把你的枕头收起来吧。”
“好。”
半分钟后。
陈舒爬上了清清的床,床真的很窄小,他和清清紧紧挨着,一偏头就能看见书上的内容。
“你在看什么?好像好深奥。”
“这就是你说的一上床就用催眠法术把自己催眠?”
“我跟你一起看看嘛。”
“……”
宁清懒得理他,指尖捻起书页,翻过一篇。
陈舒穿着一件泛黄的写着“先进生产工作者”的背心,下面穿的是一条短裤,恰好她也穿的是短裤,毯子下两人的双腿几乎贴在一起,上身的手臂也是如此,体温互相温暖着彼此,两人都能感受到对方肌肤的触感,但宁清并没有慌乱,她知道这个人一直有分寸的。
陈舒几乎是靠在她的肩头,令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他很快说道:
“该翻页了。”
“不。”
“我已经看完了。”
“我还没有。”
“你看得好慢。”
“……”
“我不看了,我要睡了。”
只见这个人往下一缩,伸手搂着她的大腿,头缩到枕头下面,一张脸几乎贴着她的腰。
“清清好香啊。”
“?”
宁清微微皱起眉头,刚抓住他的胳膊,想把他的手拿开,便听见了他均匀的呼吸,她动作定格了几秒,最终还是选择把手缩了回来——反正这会儿把他的手拿开他也不知道,等睡的时候再拿开,也是一样的吧?
宁清低头继续认真阅读。
外头的海浪与风雨成了绝好的背景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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