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夜晚很是寂静,加之容媤茜劳累了一整天,又是头一回体会到这高床软枕的舒服,自然是睡得很沉。
窗外传来一阵虚无飘渺的哭声,声音很小还飘乎不定,睡梦中的容媤茜全无所觉,依旧睡得安心。
那哭声响了一会儿就憋屈地停下了,再次响起的时候哭声就比之前大了些,只不过容媤茜还是没听见,她被暄软的被子拥着,脸蛋儿都睡得红扑扑的。
外面的声音又是徒劳地哭了一场,一直也没有等到屋里的人醒来,于是就从幽怨的抽泣变成了大哭,哭得很是委屈,这一回终于把容媤茜吵醒了。
容媤茜本来正在做梦,她梦见春苗馆里的孩子正在抹眼泪,她便去哄那孩子,可是也不知道孩子受了什么委屈,怎么也哄不好,反而还越哭越伤心,她一着急便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的同时,容媤茜才意识到是真的有人在哭。
她睡眼惺忪地坐起来,扭头看着窗户,不禁有些纳闷:这荒山野岭的,除了她现在住的这所宅子,附近根本没有人家,是谁专门跑到她的院子里来哭呢?难道是白天那位想要让她离开的公子?可是那公子生得魁梧高大,声音也很是低沉,哭起来应该不是这种尖细尖细的动静吧?
那么,到底是谁在哭呢?
容媤茜刚被吵醒,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也没有多想,披了件衣裳就走到窗边,试探着问道:“谁呀?”
窗外的哭声一顿,那尖细的声音说:“呜呜呜,我好可怜呀。”
“你是谁,为什么要在我的窗外哭?”容媤茜又问道:“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需要我帮忙吗?”
“我好可怜呀,呜呜呜,你把我的屋子占了,我都没有地方睡了,呜呜呜,你把屋子还给我!”
听到这里,容媤茜就以为外面的大概是在她之前被送上山的姑娘,人家可能一直都住在这里,看到今天送嫁人的太多便躲了出去,等到天黑再回来时屋里已经有人了。
“都怪我,没想到这里还有人住,就只管自己睡了。”容媤茜说话间拔掉窗户上的插栓,一伸手将窗子支了起来,“这夜里还是有些冷的,要不你先……”
话没说完,容媤茜就呆在当场,她愣了片刻,哐当一声又将窗子关上了。
不是她而尔反尔,实在是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太过匪夷所思。
就在她的窗外趴着一只兔子,雪白的皮毛,通红的眼睛,若在平时看到还是挺招人喜欢的,但问题是那兔子足足有一条大狗那么大,还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她,粉嘟嘟的叁瓣嘴里发出一阵阵尖细的哭声,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它的眼角往下掉,一边哭还一边说着,“我好可怜。”
这场面太过惊悚,一下子把容媤茜给吓清醒了,她这才想起白天那位公子说过,之前被送上山来的姑娘都已经离开了,哪里还有什么除她之外的姑娘?
自始至终,在她窗外哭叫的都是那只大兔子。
可是兔子怎么会哭,又怎么会说话呢?
还长得那么大,她这辈子都没听说过天底下还有这么大的兔子。
容媤茜突然打了一个寒战,后知后觉地想:该不会……是遇到妖怪了吧?
怎么办呀?
虽然她也听人说起过山精野怪的故事,可她一直都只当那是故事而已,谁知道天底下真的有妖怪呢?
容媤茜吓得腿软,她想跑,可是又不知道能跑到哪里去。
那兔子精与她只有一墙之隔,而她只是一个凡人,连普通的兔子都跑不过,更别提那成了精的兔子了。
这可怎么好?难道今天,她的这条小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一想到可能会死,容媤茜反倒冷静了下来。
不就是一条命嘛,反正她也无牵无挂的,而且上山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能活下去固然是好,活不下去也没什么,反正还能去阴曹地府见爹娘呢。
窗外那只大兔子还在呜呜地哭,容媤茜却已经放松下来,还自嘲一笑:真是想不到啊,她没有饿死病死,最后居然是被妖怪吃掉而死的。
嗯?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兔子是吃素的,就算是成了精,应该也是吃素的吧?那么外面那只大兔子,真的会吃人吗?
反正她也不怕死,现在又多了一份浓浓的好奇心,容媤茜索性不管了,随便吧,就算是被妖怪吃掉她也认了,但是至少要死个明白。
于是她又一次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窗子,看着外面那哭得直抽抽的大白兔,问道:“你是妖怪吗?”
“是啊。”白兔抽抽答答地看了她一眼,咧着叁瓣嘴问她,“你不怕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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