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一声娇叱,呵碎了天穹上乌沉沉的夜幕,天边泛起深浅不一的蓝色,在一场剧烈的地动之灾过后,哭号的灾民们终是等来了朦胧的晨曦。
此时所有人都仰着头,看着半空中那条蜿蜒游动,宛如起舞的巨蛟,虽然有人一开始大叫着真龙现世,不过很快便有人看出来那并非是龙,而是一条银灰色的巨蛟。
虽说不是真龙,但蛟龙也是头一回看到啊,倘若不是亲眼得见,谁能相信自己能亲眼见到神话中飘渺的神兽呢?
更何况这蛟龙还在救助灾民,倾倒在他们身上的残房断墙绝不是一两个人就能推开的,只有蛟龙这种神兽才有如此高强的法力,以移山填海之能,将那些足矣压死人的东西都移到空旷之处,被砸在下面的百姓才能得以喘息,也只有如此,那些身受重伤、命悬一线的百姓才能险险的吊住一口气。
有些受伤不重的人听到了密集的马蹄声回头看去,只看到一名身着华服的女子纵马疾驰,他们不知道她的身份,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了,片刻之后能从她身后跟随的侍卫口中得知,方才那位居然就是传闻中骄奢淫逸的长公主殿下。
沉晏宁全当那一道道视线都不存在,只管朝着司渊的方向奔弛,至于百姓们会如何想,她已经无暇去管了,如今的她,已经被巨大的恐惧所笼罩。
她想起陆北旱灾的时候,司渊曾经对她说过,人世间的生死自有定数,不是某一个人所能左右的,他说只有神才能够掌控生死,就算是他化龙飞升,也无法轻易地挽救那么多条性命。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现在司渊又在做什么?他在拯救那些百姓的性命。
他用自己的鳞片来救人,是否意味着他的法力已经不够了,他是蛟,本就不如真龙血脉强硬,司渊明知道不能轻易改变那么多人的命数,可他还是做了,而他会这样做,只是因为她想要救人而已。
沉晏宁无比的后悔,后悔为什么没有跟着司渊一起来,如果有她在他身边,一定不会让他把自己伤到这个地步。
她后悔万分,方才为什么就是不肯跟着他,明明他离开时是那样的缠绵不舍,可她只想着还有什么事没有处理好,根本没有留意他的情绪。
她想要赈灾救民的心是真的,只要能让百姓们受到的伤害降到最低,要她沉晏宁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正事繁多,累掉她半条命去,她也不会有一句怨言,可是司渊不同,他原本就与凡间的一切纷扰无关,他不应该为了她付出这般沉重的代价。
沉晏宁一心朝着司渊奔去,可是老话常说:望山跑死马,如今的情形也差不多,明明看着就在不远处,可她纵马跑了许久,依然没有赶到司渊身边。
汗水顺着头顶向下流,有时候会滴进眼睛里,沉晏宁顾不上眼中的不适,随手抹一把汗继续催马狂奔,她必须尽快赶到他身边,越快越好。
也不知这样跑了多久,沉晏宁的两条腿都麻了,终于追到了司渊的身边,她骑着马,仰头看着半空中的巨蛟,泪水蓦然冲出眼眶。
初见时,他就在她面前现了原形,那时的他每片鳞片都光滑坚韧,身上散发着银灰色的光芒,但是现在他的鳞片几乎都掉光了,只在身上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伤口,密密麻麻的数不清有多少,每道伤口都溢着鲜血,偶尔还会有血珠从身上滴下来。
“司渊,你下来,够了,已经够了。”沉晏宁鼻子发酸,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颤抖的,“剩下的事我会叫人想法,你快下来,不要再折腾自己了,你现在连逆鳞都没有,你……”
剩下的话在巨蛟转头看向她的时候戛然而止,这是司渊把逆鳞给她之后,沉晏宁第一次见到他的原形。
巨蛟咽喉下方一点,他身上最薄弱的地方,有一道足足一尺长的巨大月牙形伤口,那里一看就伤了许久,边缘处已经结痂,然而伤口中心仍未痊愈,还是鲜红鲜红的一片。
沉晏宁不禁在想:这么久了都没有恢复,他平时该有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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