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塔楼顶部狂风肆虐。
曲烟妃看着下方，皱眉道：“唐蕴芳在那儿傻站着，她怎么了？”
易寒道：“她在迷茫。”
曲烟妃道：“她为什么迷茫？”
易寒笑了笑，道：“因为她跟你我不一样，她有家庭的枷锁，而你我没有。”
曲烟妃道：“怎么讲？”
易寒擦了擦嘴角的黄泥，道：“我生于普通家庭，母亲早逝，父亲也不管我，虽然家庭背负仇恨，但老爹却从来没把这份仇恨强加在我身上，甚至都没给我说过。”
“我可以放心做我想做的事，践行我遵循的价值观。”
“而你，家中已无亲人，了无牵挂，也不需要看谁脸色，行事自然随心所欲。”
曲烟妃皱眉道：“她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
易寒笑道：“她父亲是当朝宰辅，一派清流，有报国护民之志。”
“她为唐家独女，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一片丹心。”
“所以她离开唐家，一心想要做出一番成绩，证明自己堪当大用。”
“然而世事复杂，一切又岂会如想象中那般美好？那些背地里的黑暗，明面上的权力交易，各种盘根错节的势力...所有的信息都在告诉她，这个国家其实并不值得去爱护。”
“她所坚持的理想，和现实冲突了，那么就必须做出选择。”
“是选择坚持理想，就要不顾现实的桎梏，打碎一切黑暗。但选择现实，她就必须放弃理想。”
“朝廷，和百姓，她怎么选呢？”
曲烟妃沉思了片刻，才笑道：“我好像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灵武国朝廷不值得她去效忠？”
易寒道：“灵武国，地处南蛮域中南部，虽然国土面积不大，但国内耕地辽阔，物产丰富，河网密布，交通便利，占尽天时利地，本该是一个极为富强的国家。”
“但由于灵武国王室的平庸，导致权力机构腐败，各方面不平等和剥削极为严重，最终以至于灵武国的百姓过得十分凄惨，甚至青州城都有大片的贫民区，那些人连饭都吃不起。”
“唐蕴芳不可能看不见这些，而这些也必然给她造成巨大的冲击。”
曲烟妃笑道：“好，我明白她了，但我不明白你。”
易寒疑惑道：“我？”
曲烟妃看向易寒，道：“你似乎永远坚定自己的路，那为什么又会过多的关注唐蕴芳呢？”
易寒笑了起来，轻叹道：“原因有许多点吧，首先是我认为她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只是还未打破桎梏而已，若是给她足以打破一切规则的力量，她一定会完成的很漂亮。”
“所以第一点，我想助她打破窠臼，将来为我所用。”
说到这里，易寒顿了顿，道：“至于第二点，是我还是感激她对我的照顾的，知恩图报嘛，自然要多关注她一点，看能不能帮上一些忙。”
“第三点，我也希望她成为一柄刀，把灵武国这重重叠叠的黑暗都刺个通透。”
“这个通透的过程，必然是血雨腥风，而我也可利用这段时间，迅速崛起。”
曲烟妃摊手道：“野心不小，然而真不知道这些有什么意义？你天资卓绝，若是专心修炼，或许最终能问鼎神灵。”
易寒呢喃道：“神灵救不了这个世界。”
“什么？”
曲烟妃没听清楚。
易寒摆手道：“没什么，你看，那些人终于坐不住了。”
前方，残破的废墟上，越来越多的人涌在一起。
他们死死盯着天空之中那口石棺，以及石棺之旁那道黑暗的虚影，从最初的恐惧到后来的沉默，再到现在的蠢蠢欲动。
终于，万江流站了出来，低吼道：“这位前辈，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想我有必要介绍一下自己，我乃西晋王朝太子万江流，是罗天第一女武帝万天仙的后代。”
“古法石板传于我，绝对不算辱没了神器。”
姒文镜闻言不禁大笑：“哈哈哈哈！万江流，你可真是厚颜无耻啊，为了得到古法石板，把自己祖先都抬出来了。”
万江流道：“本太子说的是事实，又无半句虚言，何来无耻一说，莫非你姒文镜以姒幽命为耻吗？”
众所周知，姒幽命乃大夏王朝开国帝君，象道创始者之一，真正的造化天帝。
此刻被一个晚辈搬出来，多少是有些过了。
姒文镜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冷冷道：“够了，本太子来这里不是要跟你耍嘴皮子的，此人只是一道虚影，并非实体，你我联手，未必不能胜他。”
说到这里，他眯眼道：“打败他，夺来古法石板，你我再各凭本事，若非如此，今晚之局，恐怕难有进展。”
万江流闻言，顿时眉头一皱，随即道：“果然，仙铜镇龙塔在你身上。”
姒文镜道：“当断则断，不断则乱，拖得越久，越不利于你我。”
“好！本太子便与你一同，挑战神灵！”
万江流一步跨出，右手按住胸膛，默念咒语，一滴黑水顿时飞上天穹。
一道道黑光狂涌而出，融汇于死气之中，无尽的规则涌现，威压席卷四方。
整个青州都颤抖了起来，无数的房屋摇晃不休，不断倒塌，甚至大地都承受不住这股威压，龟裂出一条条巨大的沟壑。
诸多强者骇然抬头，心中都是无比震惊，这黑夜之泪的力量也未免太恐怖了吧。
关键是，这还是没觉醒的状态啊。
姒文命自然不甘落后，双手结出繁复的印法，全身缠绕着一缕缕青光，只听一声龙吟响彻天地，他的手心已然托着一尊碧绿的神塔。
此塔只有手臂大小，但上面仙光缭绕，道则纵横，朝天飞去的同时，很快便化作高达百丈的惊世神塔。
黑色的怒水，碧绿的神塔，两大神器在虚空高悬，释放出无与伦比的威压，一瞬间便盖压了天地。
无数修者口吐鲜血，在威压下丝毫动弹不得，全身都在颤抖。
而两大太子对视一眼，同时结出印法，黑水仙塔，都之中朝那一道虚影而去。
未知的神灵双眸猩红，突然口吐人言：“不是，都不是，你们都不是它要等待的人。”
他并没有什么动作，但全身却涌出无尽的死气，宛如打开了地狱的大门一般。
恐怖的气息，竟然瞬间将两大神器镇压了。
万江流和姒文命同时变色，不禁退后两步。
南宫天乙满头大汗，低声道：“王爷，是灵道地藏死神没错。”
李玄丙道：“灵道地藏死神到底强不强？他挡得住两大神器的围攻吗？最好都伤得不能动弹才好。”
南宫天乙苦笑，道：“灵道地藏死神，已有一万五千年没有现世了，实在不好判断啊，只是基于历史来看，死道地藏，强大至极，法则无可揣度，几乎没有败绩。”
“只是此尊神灵，或许早已不在巅峰状态了。”
李玄丙深深吸了口气，道：“那我们还有机会，只要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就有机会。”
南宫天乙没有再回答，他不想打击这个天真的闲散王爷。
高塔之上，曲烟妃皱眉道：“神器面临神灵的威压，是会自动觉醒的，这也是两大太子最大的底气。”
果然，只见流淌在虚空之上的黑水，突然掀起滔天巨浪，每一颗浪花之中，都像是蓄满了规则。
天地之间沉郁无比，似乎所有人都想起了最伤心的事，隐隐有了轻生的念头。
而仙铜镇龙塔也是在虚空摇晃着，每一次摇动，都垂落出大道规则，每一缕规则都似乎可以压碎一座巨山。
两大神器觉醒，力量全部朝那一道虚影冲去。
而这一尊灵道地藏死神，却突然仰天长啸，痛苦哀嚎：“是你们！是你们！你们又来了！”
“杀！我要杀了你们！骗子！你们骗我！”
他的情绪像是失控了一般，在天空不停怒吼着。
于是，他的背后，出现了一道漆黑的大门。
他猛然一拳砸出，崩碎了层层空间，漆黑的大门就被这么硬生生砸开了。
“死亡的生命啊！来吞噬这些卑劣的灵魂吧！”
随着黑色大门的打开，内部涌出更加磅礴的死气，无尽的规则席卷而出，紧接着就是一道道恐怖的虚影。
有人形，有兽形，还有不可名状的怪物。
他们都释放着恐怖的气息，猩红的双眼看向下方，发出狰狞的嘶吼声。
“死亡大军！是死亡大军！”
南宫天乙大声道：“快逃！灵道地藏死神，召唤死亡大军，你们挡不住的！”
只有深知历史的人才知道，灵道地藏死神，背后是有一道死亡之门的，门后是地狱，可以凭借神灵的意志，召唤出地狱中最可怕的恶鬼与邪灵，这也是灵道地藏死神最令人恐惧的地方。
万江流和姒文命知道此刻已经没有退路了，便不断催发两大神器，死死压制住这一尊神灵。
他们的身体都在颤抖，因为他们发现，已经觉醒的神器，似乎隐隐不受他们控制了。
只是就在此时，一个淡漠的声音突然响彻天地：“老夫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伴随着声音，虚空突然裂开，一只宽达数千丈的黑暗巨手从中探出，崩碎了整个天地。
这一只巨手像是来自于异界，来与域外，出现的瞬间便释放出伟大的威压，硬生生拍在了灵道地藏身上。
神灵的气息盖压一切，整个青州上空的虚空都直接碎开了，一切都看不到了，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只有两大神器依然伫立，黑水滔滔，神塔飘摇。
而承受了这一掌的灵道地藏死神，也似乎陷入了沉寂，没有了一丝动静。
曲烟妃低声道：“易寒，此战有神灵出手了，你真的还要继续吗？”
易寒沉默了很久，才淡淡道：“我们的世界，本就深邃无比，此刻或许有更多的神灵在暗中围观...”
“无妨，继续！”
他的眼中充满了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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