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杯酒,真的不容易。
王雪梅不容易,我更不容易。
我这个人,穷的时候,没崩溃过,大小事,也没崩溃过。
但是因为她的事,我崩溃一回,我永远记得那天送她回家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车里发疯似的砸方向盘的事。
永远都记得。
而王雪梅经历的事,我也都历历在目,从不了解,到走进她的生活,我也清楚的认知到,她也是真的不容易。
体弱多病的父母,卑鄙下流的未婚夫,还有那一对不是东西的未来老公公老婆婆。
真的,非常不容易。
所以,今天我们能在这里团聚,喝这杯酒,那必定就是一辈子的酒。
这顿酒,我们喝的很开心,从天说到地,从南说到北,我们说我们小时候上学的事,聊一些小时候鸡皮狗造的荒唐事,王雪梅也听着,乐着,喝着,放开了,跟我们一块喝酒。
王雪梅是个高材生啊,研究生,在省里云科大毕业的,她原本可以留在当地大学任教的,甚至是学校已经给她提供了留学的机会。
但是她选择了回来,回到这个名见经传的贫困镇,回到了她父亲任职了二十年的猴桥第一中学。
为的就是,完成她父亲的心愿,给更多的贫困山区的孩子们,创造一个走出去的环境。
再者呢,就是,她父母年纪大了,她必须得回来照顾她父母。
我们都很佩服王雪梅,真的,在这个社会里,有多少人一旦有出国的机会,立马就跑出去了,你别说让他回来了,他恨不得死在国外去。
所以王雪梅能放弃优越的条件回来,那真的是难能可贵,但是人家很谦虚,不觉得这是个值得佩服的事。
这就是我最佩服她的地方,在我们看来不可思议的事,人家就觉得平常。
我们吃着喝着聊着,特别开心,无拘无束的,我们这些没文化的人,跟一个中学校长能聊到一块去,那真是人家不嫌弃咱们了。
吃喝到两三点钟的时候,杨志杰手底下的人进来了。
他跟杨志杰说:“杨总,那几个小子,我们带来了,你看……怎么弄?”
杨志杰立马看了看我,跟我说:“我说,就让他们烂在矿区算了,这几个小子,真的太他妈操蛋了,要是惹到我身上,我一定弄死他们,王校长,你也别搞什么有教无类那一套,你相信我,有些人啊,他就是烂在骨子里的,坏到家了,你教不好的。”
王雪梅笑了笑,她说:“我想试试,我想立个典型,树个榜样,如果,我能把这几个孩子给教的考上大学,我觉得,会比任何宣传都有用。”
我听着就觉得震惊。
我赶紧说:“别别别,王校长,我没那么大野心,真的,没那么大志向,能不能出大学生,看命,但是,这几个,真的,没那个命。”
王雪梅笑着说:“我信科学,不信命。”
我听着,就很诧异,王雪梅的自信,一下子就出来了,那种自信,是之前从未看到过的。
我立马说:“行,我配合你的工作。”
我说完就看了杨志杰一眼,他赶紧说:“带进来吧。”
他的员工立马走出去,我们稍微等了一会,就看着七八个小愣头青被带进来了。
“靠墙站好了,给我老实点,再他妈不老实,我抽你们啊……”
一通骂之后,那几个愣头青赶紧就靠着墙站着。
所有人的眼神都很呆滞,感觉像是丢了魂似的。
我看了一圈,我挠了挠头,这几个人,我一个都不认识,那头发,都给剃光了,一个个都跟劳改犯似的,穿的衣服也是黑不溜秋的,像是汽车修理工身上那油乎乎的衣服似的。
脸上也脏兮兮的,不是灰啊,是青,像是饱经风霜的老头似的。
我看着这几个人,我就纳闷了,我说:“唉,我那大舅家的表弟那去了?”
我找了半天没找到。
杨志杰立马说:“张学亮,说你呢,没听到啊。”
这个时候,就看着一个瘦的皮包骨头的小子,走出来了,两眼呆滞地看着我。
他一张嘴,就带着哭腔。
“姐夫,我在这呢……”
我看着张学亮,我看了半天,我愣是没认出来,这瘦的,有点脱相了。
我立马说:“哟,这才几天啊,你瘦成这样?”
他哭着说:“我去了……就拉肚子,但是,他们不给我看医生,就给我找点药片吃,一点用都不管,而且,还不给饱饭吃,就给我们吃馒头,我天天扒拉着石头,我手都要断了,就给我吃馒头,我吃了就拉,一点营养都没有,他们还要我干活,早上四点钟干到晚上十二点……”
他说完,眼泪就哗啦啦的掉,哭的稀里哗啦的。
我看着他委屈巴巴地样子,我就笑了,我说:“在我那干仓库舒服,还是去缅国挖矿舒服啊?”
他立马说:“在你那干舒服,姐夫,你放我回去吧,我给你打工……那仓库的活,我能干,我再也不偷懒了,你别让我回去了,好不好?我求你了。”
他说着就跪下来了,哭的是满脸都是泪水啊。
那其他的几个小子,也都偷偷地抹眼泪,我看着这群十八九岁的毛头小子,一个个都寒蛋的样子。
我就不屑地笑着说:“现在知道哭了?早干嘛去了?日子不好过是不是?”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看着那憋屈地样子。
我就站起来,指了指王雪梅,我说:“告诉你们啊,这位王校长,你们曾经绑架的人,要不是今天她给你们求情,我非得让你们赚够了两百万才让你们回来。”
几个人都看着王雪梅满脸地惭愧。
我说:“王校长说,要你们回来,继续上学,要把你们培养出来上大学,都给我跪下来,认个师父,以后,你们给我当师父尊敬着,我会派人跟着,看着,但凡你们敢对王校长造次,我就把你们都送回去,一个人犯错,全部都送回去,听到没有。”
所有人都赶紧激动各地跪下来,哭的稀里哗啦的。
我生气地说:“哑巴了?叫师父。”
“师父!”
几个人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王雪梅冷着脸说:“行了,过去的事,既往不咎,矿区的苦,你们已经吃了,不想再回去吃苦,就好好学,吃饭吧,吃完饭,回去就把学校教室的卫生打理好,为明年开学做准备。”
王雪梅说完,几个人就都看着我,我立马说:“看着我干嘛呀?我都得听王校长的,王校长让你们吃,就赶紧吃。”
听到我的话,几个人立马站起来了,跟他妈饿狼似的,都不用筷子了,用手直接就抓着拿盘子里的饭菜开始吃起来了。
那真的就是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我看着就叹了口气。
你们这帮兔崽子,运气好,在人生最关键的年纪,有人教,我们呢?妈的,十四岁毕业之后,谁还管你啊?
该他妈回家种地,回家种地,该嫁人的回家嫁人。
你们走入歧途,还有人拉你们一把。
但愿你们这帮狗东西,能够感恩。
要不然,我打断你们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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