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府西头一间院子,紧闭的正房里头,小关氏正与女儿铃儿头顶着头,在那小声商议。
“这可怎么办?真要是滴血认亲,就被人瞧出来了,”
铃儿慌得不行,忍不住埋怨,“姨娘真没意思,她要攀龙附凤,何苦拉扯上咱们。在这儿成日提心吊胆,那个世子夫人看我眼神总是不对,别是早生了犹疑。”
“富贵险中求,想想咱们这快一年得了不少好东西。你姨娘也是好心,要不然,把你会挑上你。”
小关氏只得尽力劝着女儿,可她心里也慌。
“她那是交不出人,拿我凑数,我不管,我要回家,不搁这儿待着了,娘,咱们逃吧!”
铃儿快要嚎啕大哭了,“我才几岁,不想杀头。”
小关氏伸手将铃儿的嘴捂住,“小祖宗,小声些,可别露了馅!”
铃儿抓住小关氏的手,“今日便走,咱们收的那些金银首饰,也够活一辈子了!”
一时小关氏也没了主意。
李大爷同关氏找到他们家,说明来意之后,小关氏当时被吓了一跳。
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见过最大的官,是镇上的衙差;到过最远的地方是望山亭。
这回居然有机会,去上京城了。
只是冒认王亲……
小关氏虽然连字都不认得,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然而等李家说到,那郡王府比玉皇大帝住的天宫还排场,吃的都是山珍海味,铃儿要是认了亲,便是状元郎都能嫁得。
小关氏同她男人还是动了心。
可现在回想起来,住也住了,吃了吃了,却怎么也没有自家破屋舒坦。
想了半天,小关氏道:“咱们先去见见你大哥哥。”
如今他们同李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事他们不能不管。小关氏听李大郎说过,他极得郡王世子信任,这会看他能不能拿出一个好主意。
再说,小关氏是不折不扣的村妇,就算她想走,人生地不熟的,连往哪儿逃都不知道。
母女俩商量完,索性便要出门了。
她们住的院子,离王府西角门不远,两个人喝退了要跟上的仆妇,故作淡定地表示要到园子去逛逛,等挪到西角门那儿,往四下瞧了几眼,立刻溜了出去。
两条街外的一处宅院外,小关氏用力拍起了门。
这是郡王府赏给李家的私宅,李家两口子过来的少些,倒是李大郎常住在这儿,而这宅院,也是小关氏母女唯一认得的地方。
“阎王催着上路怎么走?想把咱们门砸了呀!”
里头传来关氏的骂声。
“这下好了,你姨娘出来了,正好与她商量。”
小关氏心里一喜,一拍大腿,冲着跟在后头的女儿道。
关氏刚到京城,这会儿心浮气躁,瞧见来人,冷眼一扫,“你们怎么来了?”
小关氏还没发现,倒是铃儿悄悄递了个眼色。
这下小关氏瞧见了,关氏竟红肿着一双眼。
“这是怎么回事儿?”
小关氏大吃一惊。
“大郎被人害了,一直都没醒。”
关氏声音沙哑地道。
李大郎出事当晚,关氏两口子便赶到望山亭,那会儿人除了偶尔哼哧,已是不能说话。
进到里头,小关是瞧见床上躺着的李大郎,眼圈倒也红了一下,“我的儿呀,姨娘心疼死了!”
关氏站在床榻边,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姨娘,大事不好,宫内府说要滴血认亲,明个就派人来,我怕过不了那一关。”
铃儿心里怕怕,哪还管得了李大郎,迫不及待求救,“您给出了个主意。”
“这点小事还来问我,没瞧见你大哥哥伤成这样。?”
关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当日便瞧着铃儿跟明容有几分像,才挑了她充数,没想到这是个蠢得要命的,一遇到事就慌,一慌就跑过来找他们麻烦。
小关氏母女俩都傻了眼,李家不打算管她们了?
这会儿有人撩开帘,小关氏回头,是常温莲端着面盆进来了。
这丫头也是个没脸的,常家人死绝了后,她没名没分地跟了李大郎。后头李家发了迹,李大郎死活不肯要她,却怎么赶,她也不肯走。
如今常温莲在李家,连个奴婢都不如,李大郎后头不愿回乡,也是瞧见她心烦。
“让你做点事都不成。”
关氏刚接过常温莲端来的水,便破口大骂,“你是想烫死大郎?”
话毕,哐当一下,关氏居然将那水盆,泼向了常温莲。
这边母女俩齐齐往后一退,只管瞧着一身狼狈的常温莲。
“给我滚!”关氏大叫一声。
常温莲全不吭气,从地上拾起盆,湿漉漉地跑了出去。
“怎么又在那吵啊?”
屋外头成了李大爷的声音。
关氏掉头出了屋,“请来大夫了?”
李大郎被人打伤之后,有大夫瞧过,是摔到了尾巴骨,十分凶险,一个个都不敢治,说他们那儿是唯一有这本事的,只有赵郎中。
赵郎中自然指望不上,不说当初李大郎与关氏一块把人医馆抢了,还将他腿砸断,后头李大郎在望山亭被晏闻打成重伤,有人认出,赵郎中当时不仅在场,还跟晏闻是一伙的。
而且,旁边还有个女孩儿。
“一会儿就到了,我来瞧瞧儿子,回去到外头去迎。”
李大爷说着,便准备进屋。
关氏又把李大爷扯住,“刑部那头,你去问了没??”
李大爷停住,眼神有些闪烁,含糊回应,“人家让咱们回来等信儿。”
“什么叫等信儿,我儿子都伤成这样了,还叫人怎么等,你便同他说,若他们办不了这事儿,咱们便求到郡王府,到时候他们丢了乌纱帽,可别怨到咱们头上!”
关氏本就着急上火,这会儿气到嚷了出来。
关氏是从不肯吃亏的,如今李大郎却是吃了大亏,她无论如何都忍不下这口气。
李大郎出事非同小可,县令当晚便将望山亭封了,将一干人等全叫了过去。望山亭的掌柜招供,那个把李大郎害成重伤的家伙,自称晏闻。
这名儿,李家人可熟得很,一个不知从何处突然搬来的秀才,平日里同明容眉来眼去,还一次次坏了他们的好事。
既是知道主凶,县令立时下了缉捕令,又发往上京城,等刑部审核无误,晏闻还要什么功名,立时便成了通缉要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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