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看了他们一眼，“不用在意，我不是来追责的，也做不到。”
他突然意识到禅修们在顾虑什么。
悬铃宗这样的掌管宗门，高傲无比，从来就只有进来的，没有出去的，他们对离开宗门的弟子毫无好感，时常去找麻烦，甚而放上万凶榜，让他们在仙界无立足之地，做为警戒。
似乎有点小家子气，但比某个弟子退出就要收回全部修为的掌管宗门还是要好不少。
禅修们眼的疑惑并没有消去多少，苦愿闷声道，“我记得上次那个悬铃宗弟子也这么说，结果呢，还不是和找人来和苦乐师兄打了一场，最后实在打不过才走的。”
周舒平静的道，“如果我有意针对，不会和你们说他的消息，那些东西，我也留下了。”
众人无言，好一会，苦涟才道，“苦乐师兄已经示寂了。”
言外之意很清楚，苦乐已经死了，就算周舒是来找麻烦的，那也没麻烦可找了。
众人更沉默了，一直到了万端界，都很少有人说话。
周舒颇感无趣，本以为能拉近些关系，却是反效果。
但他只能用悬铃宗做掩护，其他能证明身份的都不能用，比如万魂令，万魂宗和禅门素有恩怨，不打来就不错了，又比如檀愿念珠，以他的禅道工夫，在这些禅修面前，他几息间就会暴露，难道要说自己是万凶榜上的凶人吗？
万端界按面积算是个大界，但人烟稀少，资源也很贫瘠。
其实靠近死域的界，大多数都是这个样子，就算原本有些资源，也被仙界陆陆续续的拿走了，用的借口很简单直接，——离死域太近，不能给九幽之主增加力量。
大苦寺是万端界里最大的势力，但不是唯一。
寺里的禅修，修的都是苦禅。
这也是他们能待在贫瘠的界里的原因，不需求多少资源，更不会浪费。
在界上待了几天，看得出来，大苦寺很得人心，没听到有人骂他们，无论是一般人还是修行者。
和其他禅寺不同的是，大苦寺极少主动去让人皈依，只有极其心诚的人才能入门，建寺几千年到现在，也不过数百弟子，也难怪在诸天里籍籍无名。
其实有上十个太乙大罗，实际上已经算是不错的等宗门了。
在外域里名头相当响亮的飞虹门，也只有五个太乙而已。
而关于苦乐的传闻是最多了，随处都能听到，显而易见，他虽只是大罗金仙，但其禅道和实力，都超出了一般的仙界大罗，做了许多连混元金仙都很难做到的事情。
于是，周舒对那位苦乐又多了些兴趣。
也由此生出了一个疑惑，很大的疑惑。
几天后，许是苦乐的事情办完了，苦涟特意宴请了周舒。
很朴素的素斋，但就周舒了解的大苦寺情况来看，已经是很奢侈，也很有诚意了。
苦涟上来就是一通道歉，然后才问苦乐的情况。
周舒坦然告之，在详细描绘鬼王利用仆从使用的阵法时，苦涟那皱紧的老脸明显动了一下。
周舒察觉到了，但没有说出来，只疑惑却是更深了。
此后一番长谈，倒没什么可说的，最后苦涟送了些礼物，周舒也没有要，只要走了苦乐的一张蒲团，就是仙缘戒里的那张，苦涟有些舍不得，据苦涟说，那是苦乐从不离身的东西，佛性十足，留在寺内肯定能成为至宝，但最后还是给了，他知道，如果周舒想要，他也留不下。
周舒要蒲团，一方面是取其佛性，可以感悟禅道，另一方面，也是想解开疑惑。
苦乐毫无疑问是一个强者，一个天才，悬铃宗的出身，能自建禅寺，据苦涟说他的禅道独树一帜，寺的大部分太乙大罗都是他教出来的，最快的不过两千年，他们全都用苦字做法号，名为师兄弟，实则为师徒，而几次面对悬铃宗弟子的联合攻击，他都一人面对，战而胜之。
如此有野心的大才，悬铃宗还不能满足他吗，为何要离开悬铃宗？
苦乐选择在九幽死域边上建立禅寺，只是为了远离仙界，躲开悬铃宗么？
五年前他进入死域，一个人都不带，也不许其他人跟随，真是为了成佛历练去消灭鬼王的？
而如此强者，就被一个并不算很强的鬼王杀死了，身体完全消失，只剩下几件遗物，更大的疑惑就在这里，——这样的得道禅修，示寂后不可能不留下舍利的，但周舒完全没发现舍利的踪影，要知道，他的舍利必定佛性极强，湮灭之力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消解，连大苦寺的寺牌都还有一大半，那颗舍利居然就没了？
苦乐真的死了么？
鬼王对付小黑时施展的阵法，从苦涟的表现看，很可能就是大苦寺的绝学。
他是死了，还是进入了死域，用某种方法控制了鬼王，想在死域里做某些事情？
这些疑惑，本来不算疑惑的。
如果不是周舒把轮回之力用光了，连昆仑镜都无法施展百追回，现在用昆仑镜照一照佛珠、蒲团或是血经，很快就能知道原委，但可惜偏是用不了，所以周舒只能留下一面蒲团，等到以后吸收到轮回之力后再做打算。
大苦寺的事情，周舒还是很想弄清楚的。
这件事不是小事，涉及到九幽死域的，都不会是小事，何况他很清楚，现在死域正在动荡期，九幽渐入幽冥，百鬼夜行，如果苦乐是一个一直都窥视着死域并了解情况的人，那事情就更大了。
可能性不小。
禅修和悬铃宗弟子的双重身份，实力很强，有野心还能创宗，这个人可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至于这些大苦寺的弟子信徒，应该都是不知道的，就算看到一点痕迹，也不可能往这方向去想。
周舒不会说出来，在这里公开这种猜想，毫无益处，想想看就知道，只是说自己是悬铃宗弟子，就遭到几乎所有人的冷遇，要把苦乐说成阴谋家，唯一的结果就是为自己招来一整个界的敌人。
辞别苦涟，周舒离开了万端界。
暗叹一声，不止仙界魔界等等，外域也到处都是陷阱，每个强者都有自己的想法，诸天又如何能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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