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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持证上岗 作者:雨过碧色
    这就叫做‘教导有方’!”
    “嗯!”李润野点点头,“谢谢夸奖,我继续鞭策他!”
    “老板!”马轩叫了起来,“是我教的好么!”
    “他是我徒弟!”李润野板着脸,神色间有几分严肃。
    “切!”马轩撇撇嘴,“摄影又不是你教的。”
    李润野对这话充耳不闻,他定定地看着那张照片,但是眼前却总是浮现出马轩那副骄傲得意的样子。自然,顾之泽值得任何一个当老师的骄傲,包括自己,可是……李润野心里知道,这还远远不够,顾之泽可以走得更远!
    李润野弹动食指点了保存键,然后对马轩说:“行了,别那么骄傲了,赶紧把图排出来,我明天要用。”
    马轩指指李润野办公室的大门,说:“我早放你桌上了,还用得着你催?”
    李润野在办公桌上找到了马轩的图片,但是他更关心的是,本来应该下班回家的顾之泽为什么又跑回了报社,他写什么呢?
    李润野隔着玻璃,看着顾之泽噼里啪啦地敲键盘,眉目舒展,带着温情的笑,好像看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李润野突然很期待!
    七点时,待审库里出现了顾之泽的名字。那是一篇不很长的文章,记录了个非常简单的故事:一个老人跌倒了,有人扶起了她,并且送她回家。这个故事简单到连小学生写作文都不会再写,可是顾之泽写了,用非常简练的文笔,温和的语气,脉脉地叙述了这么一件微如尘粒的故事。
    李润野觉得很温暖,这篇文字给人以一种温暖而喜悦的感觉――就好像顾之泽的感觉。
    李润野慢慢地笑了,这真是一篇非常有新闻意义的报道啊,顾之泽真的很聪明,能够从一件不是新闻的事件中挖掘出新闻点,李润野骄傲地想,这就是我徒弟!
    他伸手捞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把顾之泽叫了进来。
    “干嘛写这个?”李润野问,“你去国际书展逛一下午,就看到这么一件事儿?”
    “师父!”顾之泽正色道,“我觉得这是一个很美的故事!”
    “嗯!”李润野用下巴点点屏幕,“不但美,还很古老,我记得我念小学一年级时就写过这样的文章!”
    “可是师父!”顾之泽说,“我觉得它很有意义!”
    “哦?”李润野板着脸,心里却带着几分骄傲问,“意义在于证明你上过小学?”
    “不是!”顾之泽完全忽略了李润野恶劣的态度,也许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初出校门时,那个张扬又浮躁,幼稚又简单的顾之泽就在李润野一天天的狂轰滥炸冷嘲热讽中败下阵来,渐渐消失不见。
    “师父,”顾之泽慢慢地措辞,“我是这么想的:现在,只要打开网络、报纸,看到的几乎都是负面新闻,见死不救、敲诈勒索更是频繁。我就想,如果媒体每天都在报道这样的事情,老百姓会怎么想?他们会对这个社会失望的,他们会明哲保身,这个社会会越来越冷漠、黑暗。负面报道太多了不好,与其报道十条不扶老人,不如报道一条勇救老人来的有宣传效应。正面典型值得整个社会肯定和宣传,这样才能让老百姓有希望!”
    顾之泽说这番话的时候神色沉稳,带着几分急切几分真诚,他一边说,一边不自觉地站直了身子,说完时,已经腰背笔直肃立郑重。
    像一把尺子,可以丈量出世间的情义道德,冷暖炎凉。
    李润野默不出声地看着顾之泽,顾之泽在李润野幽深的眼神中渐渐慌乱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当说的,也不知道自己那番“高大上”的言论是不是不合时宜的,是不是过于理想化从而违背了新闻原则……
    他的视线慢慢开始游移,指尖紧紧地蜷在一起,觉得头皮里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咽一口吐沫,支支吾吾地说:“师……师父?我……我就是……那么一说……”
    “嗯,就那么一说!”李润野慢慢地说,声音平直冷淡,“说话总是挺容易的啊!”
    “师父?”顾之泽有点慌,他觉得自己从李润野的神色中看出了不满甚至恼怒,这让他不安。
    “那你说痛快了?”
    “师父?”顾之泽似乎除了师父就不会再说别的了。
    “说痛快了就赶紧走,我要审稿!”李润野低下头盯着电脑,再也没有向顾之泽扔过来哪怕一个眼神!
    顾之泽觉得整间办公室的空气都被抽走了,他几次三番想要说点儿什么,可是李润野纹丝不动地看着电脑,最后,顾之泽放弃地叹口气,耷拉着脑袋讪讪地说:“那个……师父,我先走了。”
    李润野冲着门口的方向摇了摇手指,顾之泽丧气地转身走了。
    在顾之泽转身的一刹那,李润野抬起眼皮,看着那不再笔直的背影裹一身的沮丧慢慢地挪了出去,他,不厚道的笑了!
    顾之泽沮丧地挪回了工位,马轩看他一脸的灰败,好奇地过来扫听八卦,听顾之泽说完,也愣了。
    “马大哥,你说我那稿子真的很糟么?”
    马轩嘬着牙花子想了想,豪爽地一拍顾之泽的肩膀说:“算了,别想了!咱们老板那人的脑回路跟常人不一样,你要是能想明白了就麻烦了,那只能说明你的脑回路也不正常!”
    顾之泽把下巴重重地磕在桌面上,烦躁地直搓脸。
    顾之泽的沮丧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中午,快十一点了他才踏进办公区,屁股还没挨上椅子,马轩就把一份当天的《晨报》丢到了他的桌子上!
    “干嘛?”顾之泽看着眼前厚厚的一摞报纸问。
    “请客吧!”马轩说,“请我去吃你说的那家好吃的牛肉面。”
    “为什么?”
    “第一篇独立发稿,有里程碑意义,怎么也能值一顿牛肉面吧?”
    “啊?”顾之泽惊愕地眨眨眼,飞速地去翻报纸,在社会版的右侧,刊图和文章的署名都是“顾之泽”!
    “这……”顾之泽激动的手都在抖,发稿不是他激动的原因,他激动是因为整篇稿子,李润野一字没改!
    这就是传说中的不刊之论啊!就连李润野都改不了的稿子!
    顾之泽得意得简直要举着这张报纸去每个版转一圈,昭告天下!
    “小顾子!”马轩揪着顾之泽问,“你昨天不是说老板特别不待见这稿子么?”
    “是啊!”顾之泽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太深奥了,“马大哥,你说老板这算不算挫折教育,或许,他是想用这种方法告诉我要自信一点儿,敢于质疑权威,就像当年的小泽征尔?”
    “你快拉倒吧,你需要挫折么?我怎么觉得自从你来报社一路都在挫折啊?再挫挫,你就成渣了!”马轩挤挤眼,接着说,“再说,我知道只知道泷泽,小泽也是……”
    “什么泽!马大哥你可真够……猥琐的!”顾之泽尴尬地咳嗽一声把话题扯回来:“哎,渣就渣呗,发稿就行!”他把报纸贴在嘴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呸呸!全是油墨味!”他皱着眉把报纸折好,小心翼翼地收进书包,这是要拿回家给老爹显摆的,一定要收好!
    “马哥!”顾之泽说,“我先去找找老板,好歹得问问他啊,然后我请你吃面。”
    马轩一把拉住他:“别了,老板还没来呢,咱们先吃饭。”
    顾之泽从书包里掏出一百块钱,豪爽地一挥手:“走!牛肉面的干活!”
    两人勾肩搭背地往外走,在电梯门口热烈地讨论是吃酸辣瓜条还是凉拌金针菇时,电梯们叮当一声打开了。
    “师……师父?”顾之泽下意识地立正站好。
    “嗯。”李润野简单地点点头,一言不发地绕过他们两个抬脚就走,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什么回头对马轩说:“你找我一趟,有活儿。”
    “好嘞!”马轩高高兴兴地说,“我们吃完饭就去,小顾请客呢!”
    李润野的脚步顿了一顿,然后抬脚继续走。那一秒钟的停顿在顾之泽眼里拉成一帧画面。
    “那个……师父!”顾之泽憋着嗓子叫了一声,“我们去吃牛肉面,你……一起来吃吧?”
    “对啊!”马轩后知后觉地帮腔,“一起来吃吧,反正你也没吃午饭,小顾说那家的面可好吃了!”
    李润野考虑了两秒钟,那笔挺的肩背和修长的腿形成一条流畅的线条,利落而挺拔,这背影投注在顾之泽眼里产生了莫大的压力,他几乎是屏着呼吸等待李润野漫长的考虑。
    “好!”李润野转身走了回来。
    顾之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却又想起某人才斩钉截铁地说“不喜欢”吃牛肉面。
    小店里照例是人声鼎沸,顾之泽满头大汗地在角落找了张空桌子,把李润野让到了最里面,自己挡在他的外面。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李润野如果坐在外侧,一定会被那些泼泼洒洒的汤汁淋到。
    牛肉面很好吃,汤汁浓郁,面条是典型的北方面,根根劲道有嚼劲,顾之泽和马轩吃的满头大汗直喊过瘾。一扭头看到李润野慢条斯理地往嘴里挑,顾之泽鼓着腮帮子说:“师父,你要不要来点儿辣椒油?他家的辣椒油炸得可香了。”
    “我不吃辣!”李润野说。
    “那……尝尝这个!”顾之泽把一碟子香芹推到李润野跟前,“不辣,他们用麻油拌的,很香!”
    李润野点点头却不动筷子,于是顾之泽再往前推推碟子,带着期待说,“师父,你尝尝啊!”
    李润野从善如流地吃了两筷子,点点头说不错。顾之泽高兴了,把整碟香芹都推到了李润野跟前,“那师父你吃这个,我们吃瓜条,瓜条是辣的。”
    马轩塞了满嘴的面条拼命点头,这家店的味道真是不错。等顾之泽和马轩都放下筷子了,却发现李润野才吃了大半碗。
    “师父慢慢吃,我们等你!”
    “饱了!”李润野擦擦嘴说,“本来就不是很饿,走吧,这里太热。”
    三人回到报社时,张晓璇正好接了个热线,冲马轩和顾之泽一努嘴,两人心领神会地跑过来领了消息就跑。顾之泽一边跑一边冲李润野招手:“师父!等我回来啊,我有事儿要问你呢!”
    李润野不耐烦地挥挥手,转头去了辛奕的办公室。
    第十五章
    顾之泽回来的时候李润野不在办公室,他四下找了一圈儿后直奔茶水间。
    李润野果然在,靠在休闲沙发上,很疲劳的样子。平时看起来不可一世的样子没有了,却更显得冷漠疏离,拒人千里之外。
    “师父?”顾之泽捏着那张报纸,站在茶水间门口有点儿踌躇,他直觉地觉得李润野现在的状态很不好,自己要是鲜格格地凑上去,估计会被戳成马蜂窝。
    “有事儿?”李润野半掀起眼皮,淡淡地问。
    “这篇稿子……”顾之泽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指,“我想问问您,为什么发?。”
    “写的好干嘛不发!”
    “可您昨天……”
    “我昨天有说过不发么,有说过你写的不好么?”
    “师父!”顾之泽的嗓门一下子就抬高了,带着几分抱怨地嚷,“吓死人不偿命是吧?”
    “你死了么?”
    “快了!”顾之泽乐颠颠地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李润野身边,“师父你昨天为什么那么说?我以为你生气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生气?”
    “啊?”
    “我既没说你写的不好,也没说这稿子不发,你那些推测都是从哪儿脑补来的?做记者的能随便猜测么?”
    顾之泽故作羞愧地低下头,心里却腹诽着,当初是谁一边说“要大胆推测”一边毫不留情地毙了我的稿子,生生把我名字改成第二顺位的?
    师父哎,您老人家的心是海底针吧!
    李润野微微侧过头去,耐着性子说:“虽然你说比写的更好些,不过也还算能看。”
    顾之泽看着李润野那不太耐烦的样子,满肚子的问题全都咽了回去。李润野皱着眉问,“还有事儿么?”
    顾之泽摇摇头,觉得李润野的心情应该不太好,于是迟疑着站起身说:“那,师父我先走了。”
    李润野一如既往地摇摇手指。
    顾之泽一踏出茶水间的门,李润野平直的肩立刻就塌了下来,他颓然地靠进沙发的深处,端过旁边的一杯热水小口小口地喝着,额头上渐渐沁出一层薄汗来。他用手按住胃部,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苦笑着想,果然是不能吃那么劲道的面条和芹菜的。
    顾之泽回到工区跟马轩学了一遍老板的话,他皱着眉头问:“马哥,你说老板这是什么意思呢?”
    马轩叼着笔杆子想了想,摇摇头说:“老板怎么想我是真不知道,不过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儿来。去年时政版的吴迪在报道一起普通的民众纠纷时,多少掺杂了点儿了个人情绪和猜测,把问题直接上升到“民族团结”层面。结果麻烦了,反响可邪乎了,整个圈子都受影响,从上至下,很多人受到牵连。吴迪自己首当其冲,后来引咎辞职了。不过这小子凭借着自己的经验和资历,签了一家出版公司,转身做了一名实体编辑。从那以后,老板就老跟我们说,‘推测是可以的,脑补是要挨抽的’!”
    马轩趴在桌面上,眨眨眼,神秘兮兮地问:“你觉不觉得老板是想告诉你点儿什么?”
    顾之泽学着马轩的样子趴在桌子上,苦着脸说:“他每次都得用这种方法教导徒弟么?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我会精神分裂的。”
    “这样你记得住!”马轩笑嘻嘻说,“另外,有个好东西要给你!”
    顾之泽蹭地一下子坐正了身子,渴望地看着马轩。马轩从桌子底下的一个纸箱里摸出一个巨大的黑色摄影包递给顾之泽,“你的,社里发的!”
    “发的?”顾之泽如获至宝地把那台d60抢过来抱在怀里,“咱们社真牛啊!”
    “那是老板的面子!”马轩撇撇嘴说,“给你一个文字记者配相机,你也不想想,要不是老板的面子怎么可能?”
    顾之泽摸着相机厚实的皮套子,软软的手感让他的心里都暖了:“老板真好啊!”
    “可不?”马轩也有点儿眼红地看着,“这相机可是新的!”
    “在老板手下真幸福啊!”顾之泽非常可耻地完全抛弃了自己刚刚的抱怨,瞬间就被彻底收买了,沦为李氏门下走狗一条。
    “也就你!”马轩说,“你看刘明远,头牌吧,最受宠吧,而且刘明远是正经学过摄影的,他的相机可是自己掏腰包买的!”
    “真的啊!”顾之泽瞪大了眼睛,嘴角抽搐着拼命往上咧,他简直要爽翻了,终于在某个领域可以和大师兄一较短长了。
    就在顾之泽得意忘形的时候,李润野慢慢地走了来过,目不斜视地进了办公室,顾之泽从椅子上直接窜起来奔了过去。
    “干嘛?”李润野依然是淡淡的两个字。
    “谢谢师父!”顾之泽美滋滋地举着新相机。
    “把自己丢了也别把它丢了,依你目前的发稿量,根本赔不起!”
    “是!”顾之泽觉得自己的抗击打能力有了飞速的进步。
    “没事就出去吧!”李润野有些不耐烦地说,一边去翻自己的抽屉。
    “师父?”顾之泽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劲儿了,李润野的脸色苍白,在冷气十足的房间内,他的额头上有一层薄薄的汗,衬衣都粘在了后脊上。
    “师父你怎么了?”顾之泽把相机扔在沙发上,两步赶过去,“你找什么我帮你找。”
    李润野烦躁地靠回椅子上,“抽屉里有个药瓶帮我找出来。”
    也许是很久没有用了,药瓶在抽屉的最里面,顾之泽费了一番功夫才翻出来。
    “师父你有胃病?”顾之泽去端了杯温水回来,盯着李润野把药片吞了下去,小声问。
    “嗯。”李润野点点头,“没事,一会儿就好了,我歇会儿,你先出去吧。”
    顾之泽知道主编办公室后面有间小小的休息室,很简陋,但是有张单人床,当李润野值夜班的时候就会睡在那里。顾之泽推开门进去,拉好窗帘,把空调的温度略微调高了一点儿,把枕头和薄被铺好。一扭头看到了李润野那个不保温的大玻璃杯,他跑去翻自己的桌子,拿出一个还没来得及拆封的保温杯去接了一杯开水回来。
    “师父!”顾之泽小声对李润野说,“你先去屋里睡会儿,那个杯子是新的,我没用过,一会儿你兑点儿温水喝。”
    李润野看了一眼顾之泽,眼神幽深,他道了谢走进休息室,轻轻地阖上门。
    顾之泽看着那扇木门在自己眼前关上,想起刘明远阴沉着脸,带着几分不满狠狠地剜了自己一眼,他说:“老板,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吃饭?”
    想起刘明远温柔地轻声说:“你喝点儿粥吧,别吃刺激性的”
    顾之泽还想起中午那碗爽滑劲道,却颇费牙口的面条和粗纤维的芹菜。
    他咬咬牙,心里悔成一片。
    休息室里一片昏暗,顾之泽调好的温度非常舒服,李润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异常踏实。等他醒来时看看表,已经快五点半了。他隐约记得四点半应该是选题汇总的时候,打算报选题的记者会把自己的报告书打印成册签名交给他,自己睡了一个下午,估计一会儿还得去收选题。
    他揉揉眼睛坐起身来,觉得胃痛好了很多。其实最近自己的胃病已经好了很多,李舸刚走的那会儿比这个要严重,那会儿刘明远天天盯着自己按时吃药吃饭,准时得好像钟表一样,虽然烦不胜烦,但却真的很见效。
    李润野拉开门出来时,透过玻璃墙看到顾之泽正抱着新相机跟马轩两个人交头接耳地嘀咕着什么,满脸的亢奋掩都掩不住。看到那张兴奋的笑脸,他觉得去打报告时,辛奕的那顿揶揄挖苦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李润野拉开椅子坐下,发现桌面上整整齐齐地放了两摞文件夹,每摞上面都粘了一张黄色的便条纸,一张上面写着“大牛”,一张上面写着“小牛”。李润野杵着下巴琢磨这两头牛是个什么意思,随手翻开一本“小牛”,看了没两眼就丢到了一边,又拿起一本翻了翻,没看两眼又扔在了一边。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直接打电话把顾之泽叫了进来。
    顾之泽看着李润野,忽然就脸红了,吭吭哧哧地说:“那个……不是我一个人说的,我咨询过马哥和崔哥。”
    “马轩是摄影记者,崔遥的发稿量比你多不了多少,你们三个臭皮匠倒是真拿自己当诸葛亮!”
    “我们都觉得那几份选题挺好的,”顾之泽说,“作为纯读者,我们都觉得那几个选题比较吸引人。”
    “那这几头大牛里,哪头最好?”
    “崔遥!”
    “所以你们这是假公济私?”李润野掂掂崔遥的那本报告。
    “没有!”顾之泽老老实实地说,“您睡着,他们来交报告,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就看了看,我就是想学习学习,看看自己的判断准不准。”
    李润野从一摞夹子里翻出崔遥的本子翻开来看,顾之泽站在一边紧张得浑身冒汗。趁着李润野不注意,扭过头来冲着一直在外面不断窥伺的崔遥使眼色,一眼一眼,瞟得眼珠子都要飞出去了。怎奈崔遥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微笑,坚决不肯过来一起陪绑!
    你个怂货!顾之泽狠狠地翻个大白眼,觉得自己这简直就是火中取栗!
    一个大白眼翻过来,正好和李润野幽黑的眸子对个正着,顾之泽尴尬得又有种推开窗户跳下去的冲动了。
    李润野歪过身子,冲正在外面伸头够脑的崔遥勾勾手指,崔遥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聆讯。
    “这个专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做?”李润野开门见山地问。
    崔遥比顾之泽大两岁,胆子比顾之泽小两倍,李润野肯用他完全是因为他有着非常庞杂的人脉关系。谁也不知道这小子哪里来的本事,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认识,跑新闻口的人,有人脉就有料,所以崔遥对于李润野而言就是“八卦中转站”。
    “老板!“崔遥站在李润野跟前,笔管条直,脸上的红晕一圈圈扩大,“如果通过了,我打算下个月做,暑期比较适合。”
    “明天拟个详案给我,带着顾之泽一起做!”李润野拧开钢笔刷刷刷签上自己的名字,把夹子又扔给了崔遥。
    崔遥一把捞住那个夹子,激动的浑身都在颤抖,“老板?这是……通过了么?”
    顾之泽也在浑身颤抖,因为李润野居然真的采纳了他的意见,更因为那句“带着顾之泽一起做”!
    “嗯!”李润野点点头,毫不意外地看到顾之泽亮若晨星的眼睛。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幽闭空间恐惧症
    崔遥和顾之泽浑身颤抖地走出了李润野的办公室,两个人兴奋地猫在一个角落讨论如何更好地完成这个专题。崔遥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上面,说得口沫横飞,顾之泽一边跟他商量着,一边不住地瞄着墙上的钟。当指针指向六点整时,他整个人像踩了弹簧一样从椅子上窜了起来。
    张晓璇的办公桌隔板上黏着各色的便条纸,那上面记录了几乎整个东熙广场上所有饭馆的外送电话,顾之泽捋着纸条找了一圈儿,终于那把家“黑粥铺”翻了出来。一份生滚牛肉粥,一碟子呛拌青笋不放辣,一笼蟹黄小蒸包,一盘子斋堂素鹅,荤素搭配,精致温和。
    “黑粥店”的价格虽然离谱,但服务还是过关的,没半小时,帅帅的外送小哥就拎着一个大食盒上来了。顾之泽把两百块钱递过去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请李润野吃饭了,这个人的肠胃忒娇贵,吃坏了自己真心赔不起!
    李润野正在电脑前埋头审稿子,听见敲门声连头都没抬就喊“请进”,只听到轻轻的脚步声,还未来得及到跟前,一阵浓郁的香气就飘了过来!
    “师父吃饭!”顾之泽把巨大的食盒放在李润野的桌子上,一份一份地往外端,然后自动自觉地推开了办公室的窗户。七月的傍晚,可能是要下雨,晚风中有些闷热,但也让一室的空气都鲜活起来。
    写字楼里都是中央空调,通常情况下是不能在办公区吃饭的,因为很容易弄得一层楼都飘着饭味,一般大家都会很自觉地找间小会议室吃。但是顾之泽对项约定成俗的规矩视若无睹,他理所当然地觉得,我家师父病了,所以干嘛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李润野看着顾之泽在办公室里团团转,问:“你这是干嘛?”
    “吃饭啊师父,”顾之泽理直气壮地说,“六点半了,你得吃点儿东西,要不然胃又要疼了。”
    李润野没觉得胃疼,但他真觉得自己头疼,俗话说,最难消受美人恩,顾之泽的“恩”他尤其难消受。
    “谢谢你!”李润野说,“不过以后别买了,我一般都截稿以后才去吃饭的。”
    顾之泽翻个白眼心想,以后?别逗闷子了师父,您这一顿饭小两百,要是还有“以后”你干脆把我卖了得了!
    “你不是不舒服么?”顾之泽说,“我怕你胃疼又加重了。”
    顾之泽的潜台词是:放心师父,以后真的不会了。
    李润野哭笑不得地看着顾之泽,这小子一脸的坦然镇定,弄得倒好像自己会错了意一样。
    饭都摆在了跟前,再拒绝显得多矫情!李润野从来不做矫情的事,他自自然然地拿起筷子开吃,一口牛肉粥喝进嘴里时,眉尖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顾之泽看着李润野开始吃饭后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他从茶水间把偷懒的崔遥揪回来继续讨论那个专题,两个人挤在一个电脑前,吱吱喳喳吵成一团,李润野偶尔抬起头,便能看到那两个小子面红耳赤地指着电脑争。
    李润野知道,这个过程非常麻烦却又很重要。
    通常做一期专题首先要确定报道主题,然后要找到合适的破题角度,最后还得灵活运用多种报道形式以便吸引读者。作为“理论高于实践”的典型代表,崔遥可以很好地完成前两个步骤,而第三个步骤必须建立在广泛的调查基础之上。所以,依李润野对这两个人的了解,崔遥八成是狗头军师,顾之泽应该就是那个冲锋陷阵的炮灰。
    作为中军主帅的李润野觉得这个安排非常合理,他一点儿反对意见都没有!
    两个人讨论到十点多,李润野把手头的活全都干完了,甚至还去辛奕那里蹭了一壶功夫茶,慢慢悠悠转回办公区的时候,顾之泽正着急忙慌地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冲崔遥抱怨:“你看,我说明天再说吧,你非得今天说,我要错过末班地铁了。”
    “打车呗!”崔遥不着急不着慌地说。
    “你给报销么?”顾之泽没好气地说,“我哪里有打车的钱?老板两个月才发我一篇半稿子,我都快饿死了!”
    “那是你无能!”崔遥沾沾自喜地说,“我刚来那会儿,每个月都能发两三篇稿子。”
    “那是因为你挂在我猴哥名下当学徒,蹭人家一个联合署名!”顾之泽翻个白眼说,“别以为我不知道!”
    崔遥尴尬地咳嗽一声后说:“那你还给老板当学徒呢。”
    顾之泽停下手里的活儿,叹口气说:“所以惨啊!”
    李润野站在两人身后听着顾之泽可怜巴巴地抱怨,心里多少有点儿不忍。其实顾之泽已经很不错了,这小子基本功很好,就是性子不太稳重,考虑问题比较极端缺乏深度。但是这些都需要长时间的实践磨练,绝非一时半日就能学会的,自己的初衷只是想磨磨他的性子,会不会有点儿过火了?
    顾之泽转头从抽屉里拿东西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李润野,吓得浑身一机灵:“师……师父你干嘛?”
    “回办公室。”李润野简单地说。
    崔遥觉得李润野的脸色高深莫测,也不知道他在两人身后呆了多久听了多少,但是本着“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原则,打了个招呼迅速溜走。
    瞬间,顾八戒就单枪匹马地面对李润野了。
    “你还不走?”李润野看着顾之泽说,“赶不上地铁了。”
    “啊!”顾之泽抬头看看钟,悲鸣一声,“已经赶不上了!”
    李润野问:“你家住哪儿?”
    “城西,严华街。”顾之泽苦着脸说,从东熙广场打车到严华街,车费85元,不连附加税。
    “我送你吧。”李润野说,“你等会儿,我去收拾一下东西。”
    “真的!”顾之泽喜笑颜开,“谢谢师父!”
    李润野带着顾之泽从4号电梯直接去车库时,避无可避地从辛奕的办公室门口经过,李润野一点儿也不指望辛奕的办公室是关着门的。果然,辛大主编端着咖啡笑盈盈地站在门边看墙上密密麻麻贴着的各版本周工作计划。
    “走了?”辛奕别有用心地说,“你在我这儿喝了半小时的茶,我以为你今晚打算值夜班呢。”
    李润野淡淡地说,“没有,这不担心你一个人闷么,陪陪你。”
    “谢谢啊!”辛奕冲李润野举举咖啡杯,“路上小心。”
    李润野挥挥手,留下一个极其潇洒的背影,背影的另一面,是一张咬牙切齿的面孔。
    顾之泽点头哈腰地从辛奕跟前走过去,追上李润野问:“师父,你今天干嘛耗那么晚才走?”
    “等你啊!”李润野平静地说,“看你跟崔遥聊得热闹,估计会很晚,所以打算送你回去以便答谢你请我吃饭。”
    “师父您真是……有事弟子服其劳,这是我应该做的。”顾之泽笑嘻嘻地跟在后面,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毕竟,师父也曾经这么对待过大师兄!
    李润野说的是真话,他知道,有时候你越是神色自若地说真话,对方越是会拿它当玩笑话,这是摆脱尴尬境地最好的办法。但是顾之泽的反应让他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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