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凤山头。
黑夜降临,万籁俱静。
阎仇和林若辅两位长辈,刚刚送走了亲友,难得安静下来,才有闲情偷偷地抽一口烟。
从山头往下看,榕城的万家灯火尽收眼底。
今天也是阎仇出狱的第一天,他十几年来,都未曾欣赏过这样的美景。
“亲家,以后紫彤就交给你们了。”林若辅笑道。
阎仇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尽管放心。”
谁知林若辅叹了口气:“放心是放心,我也相信你们,但有关于紫彤的一些情况,我还是要与你说清楚。”
阎仇吸了一口烟,闷在肺里许久才吐出:
“你是说,有关于紫彤命中死劫之事?”
林若辅一愣:“你知道此事?”
“紫彤是紫微之命,哪怕是昆仑山上的道士,都不敢随意给她算命,但我鲁班传人行走江湖,见的怪事多了去了,所以万事都有应对的法子,紫彤之命,我早就已经算过了,且找到了破解之法。”
闻言,林若辅大喜。
女儿的死劫,困扰了林若辅许多年了,就连闾山派掌门闾镜生都没有什么办法。
今日却听阎仇说有破解之法,无疑是让林若辅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亲家有什么办法?”林若辅连忙问。
阎仇脸上露出一丝决绝之意:
“我这办法,恐怕要让他们小两口吃点苦头了,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就算吃再多苦,只有紫彤能活下来,一切才有机会。”
“你说得对。”林若辅似乎也察觉到了阎仇的无奈,他只能点头:“他们俩刚刚成婚,但现在的苦是为了日后的甜。亲家你说吧,需要我怎么做?”
阎仇没有隐瞒,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缓缓道出。
林若辅听着,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接受,他的眼中有着万千的纠结,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阎仇说完以后,林若辅深吸一口气:“明白了,我会配合的。”
“咱们这也是为了他们俩好。”
阎仇说完,将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灭。
“我还有点事儿要处理,亲家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林若辅点点头:“你先去吧,我在这儿静一静。”
“嗯。”
谈话过后,二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阎仇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林若辅找了个石墩坐下,肩上好像也扛了万吨重。
从飞凤山头走下,阎仇寻了个偏僻的角落。
他将双手合拢,用嘴巴朝手心吹气,发出类似布谷鸟的叫声。
不一会儿,山林中走出了三名男子。
如果阎守一在场的话,他便能认出来,这三名男子是玄山十三太保之中的人。
不过当时介绍,阎仇连他们的大名都没说,只喊他们作“阿孝”、“三龙”、“癞痢头”。
此时三人不似之前那样光明磊落,而是换上了夜行衣,走路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垫着脚尖弯着腰,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大哥。”
阿孝抱拳道:“今日可是守一大喜的日子,您不和大家庆祝,怎么让我们深更半夜到这儿来见你?”
阎仇笑着掏出烟盒,给三人分烟,一边说道:
“喊你们过来,是有一件事儿想拜托你们。”
三人拿了烟,毫不犹豫地说道:“大哥尽管吩咐。”
阎仇拿出打火机,一手捂着风,点燃了嘴里叼着的香烟,而后说道:
“我就直说了。童惊承虽然把我儿子欺负得够呛,但他的很多理念,和我是一致的,况且他也是闾山派千年一遇的天才,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一些。”
三人想了想:“大哥是想将童惊承收入麾下?”
“正是。”
“可童惊承已经死了……”
“他的魂魄未散,复活他还是很容易的,”阎仇弹了弹烟灰,说道,“要是让闾山派处理他,恐怕没什么好结果,所以今晚我希望你们能去闾山派祠堂一趟,将镇压在那儿的童惊承魂魄带回来给我。”
三人领会阎仇的意思,没有再多问,只是对阎守一抱拳,然后转身准备出发。
“慢着。”
阎仇忽然喊住他们:“闾山派闾镜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你们不要小瞧他了,到时候去了闾山派,尽量避免和闾镜生直接接触,必要的时候……你们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明白。”
……
夜深。
闾山派三坊七巷中的门派祠堂里。
二长老童酒画辞别了闾镜生,将所有人都支出了祠堂。
他看着那被锁链和道符所镇压的灵位,心中不是滋味。
他现在想一个人和自己的师父好好待一会儿。
童惊承可是闾山派千年一遇的天才,闾镜生如今的掌门之位,本该属于童惊承。
对于童酒画而言,童惊承不仅是师父,更是父亲。
他对童惊承感情有多深,如今被伤得就有多痛。
“师父,从小您就教育我,要济世为怀,要心系苍生,可您却为了儿女私情,想要用榕城百姓的性命做牺牲……您糊涂了啊!!”
童酒画对着童惊承的灵位,吐出了自己的心声。
他怪罪童惊承,为何把教给他的道理,一一违背。
这动摇了童酒画这些年的信念。
今晚阎守一和林紫彤的婚礼,童酒画便没有出席,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颜面面对林紫彤。
“糊涂!糊涂啊!……”
为了解除心中的烦闷,童酒画拿出了一壶酒,一杯倒给童惊承,剩下的咕嘟咕嘟全都倒进自己嘴里了。
没一会儿,童酒画就醉醺醺地倒在蒲团上,虽然不省人事,但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灵位前的烛光,一阵摇曳,然后回归平静。
童酒画的身后,出现了三道人影。
正是阿孝、三龙、瘌痢头三人。
他们见童酒画已经醉了,心里也放下了些许戒备,看到童惊承的灵位就在眼前,更是一阵欣喜。
“本以为这一趟来闾山派会是龙潭虎穴,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少废话了,快点拿了灵位离开这里,忘了大哥说的话了吗?”
“哎呀,知道了,别叽叽歪歪的!”
瘌痢头跑上前,一手抓住灵位,刚要收进怀里,却忽然感觉到身后一凉。
“你们好大的胆子,刚闯我闾山派祠堂!你们要拿我师父的魂魄做什么!”
原本已经醉倒的童酒画,此时竟然清醒了过来,并且捡起了拂尘,出现在瘌痢头的身后!
瘌痢头暗道不好,一把抓起令牌,扔给了阿孝。
三龙说道:“阿孝,你先走,我和瘌痢头与这家伙周旋!”
阿孝牢记自己的任务,所以也顾不上兄弟,直接抱着灵位,冲出祠堂,眨眼的功夫就离开了三坊七巷。
童酒画体内还有酒精,站都有些站不稳,想追也是无能为力。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师父的魂魄被抢走,怒不可遏,只能将怒气发泄在三龙和瘌痢头的身上!
谁知,三龙和瘌痢头也没想跑。
他们二人虽然蒙着脸,童酒画却能感受得到,他们正阴笑着看着自己。
……
这一夜。
闾山派二长老童酒画身死祠堂。
童惊承的魂魄不知所踪。
等到闾镜生和闾京赶到现场,只看到一片狼藉的祠堂,与童酒画冰冷的尸体。
“是谁干的!!”闾京愤怒至极,大声质问着今晚巡逻的弟子。
但弟子纷纷表示,压根没看到有外人闯入门派。
闾镜生望着童酒画的尸体,久久不能言语。
闾京忍不住道:“师兄,难道你不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吗!”
最终,沉默良久的闾镜生只是叹了口气,低着眼眉,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天命所趋,我等只是蝼蚁。”
“你这是什么意思?!”
闾镜生犹豫再三,才对闾京说道:“师弟,你一直想要我这掌门之位,今日我便将掌门之位传给你。”
“什、什么?!”闾京完全不明白闾镜生为什么这么做。
他之前是怀疑闾镜生,但现在真相大白,闾京早就打算安心跟着闾镜生打理门派了。
可现在闾镜生突然要退出,这是闹得哪门子情况?
只听闾镜生说道:“从今往后,我便不再是闾山派中人,我所做的一切,都与闾山派无关。你好好打理闾山派,不要辜负了祖师爷们的期望。”
“师兄,我不明白……”
“不明白的好,不要明白!”
闾镜生意已决,丢下了掌门令牌,脱掉了身上的长袍,卸下了脑袋上的道帽,只穿着一身素衣,大步离开了闾山派。
所有的弟子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没人敢去阻拦。
这一夜之间,二长老身死,掌门弃门派而不顾。
就连闾京自己,都完全无法接受,更别提那些弟子们了。
可大家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闾镜生为什么离开闾山派,但恍惚之中,大家都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仿佛,有什么关乎天下的大事,即将要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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