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之前,诸葛逸不仅气回了南璞h,而且还无心的伤害了左灵绣。
就在那日晚上,思想极端的左灵绣借着心中苦闷与绝望,硬是将自己给了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再说她委身的那个人,那人已年满四十,平日虚以为蛇,总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萧辽。
萧辽虽不是好色之人,但是既然有主动送上门来的,他岂有推拒之理?何况,面对如此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他怎能不会觊觎?其实早在给她安身立命之时就有资格尝之,本就是他的人,不过是当初看在她叫了自己一声义父才暂且放下念想换为用之,而此时得偿所愿,不过是晚了一些罢了。
没有诱惑,没有逼迫,为左灵绣可悲的是,一切都是她自愿的,甚至是她主动去勾引的。
使一个人变质的时间有多长?其实并没有特定的答案,但是,一旦堕落,就会彻底的失去自我。
也许,她的一生注定是悲哀的,可与她这个时候的悲哀相比,此时的南璞h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日诸葛逸扬言要与左灵绣共赴爱海之时,他并非只有愤怒而没有痛的,可痛了又怎样?难道要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公然质问吗?然后让别人看笑话,反正不是为他吃醋,也是为她吃醋……好吧,他堂堂一个王爷才不会愚蠢到做出这种给人留下笑柄之事,首先,自己高傲的人格不允许,其次,南璞国的皇威他更丢不起。
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飘着大雪的这一日,陵安王府怡心苑内,进进出出的下人们忙的不可开交,在冰天雪地中冒着严寒,有的端盆倒水,有的取炭加火,有的声称着去禀报王爷……
一个个行色匆匆,好像稍有疑迟和纰漏便会遭主子责罚。
走进屋内,粉纱青帐,白绒细毯,明珠玉翠随可见,琉璃玛瑙闪花眼……摆件奢华,布置精美,一看就是贵族小姐的闺房。可是,再看那上好的红木梳妆台上,此刻摆的却不是胭脂水粉,而是一味味苦得不能再苦的中药,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南璞瑾病发了,而且照现在的紧张状态来看,恐怕病的还很严重。
此时药味冲鼻,伺候在一旁的婢女们各自忙着手里的事,显然没有对此感到不适,看来是早已形成习惯。
最后走近些去探看,淡粉丝绸的软榻上,一脸病态的娇美人儿正盖着厚厚的锦被躺在上面,她一双好看的柳叶眉紧紧拧在一起,嘴唇苍白,不难发现她气吸很是微弱。
年复一年,病魔像是与她相约好了一样,下雪时毕现。
南璞h从急匆匆前来禀报的下人嘴里闻听消息后,立马冒雪赶了过来,心急下,甚至在出门时连毛裘都顾不得披。
闻讯赶至时,屋内几个婢女正一脸焦急的低头拿着盆盂跪在地上,而躺在榻上的南璞瑾一口血涌上来,虚弱的爬起身便面色惨白的朝外俯身呕了出来,旁边婢女吓得连忙帮她抚背……
此时,那憔悴不堪的面容,那刺眼夺目的鲜血,便硬生生的折射在了南璞h的心坎里,生生揪起了他的心。
他觉得,他从来没有一刻像这样这般紧张,那种紧张,好像下一刻眼前之人便会离开人世一样。
就像是一把沙,无论你再怎么抓,它总会从指缝间流光,无论你抓在手里有多满,只要稍一松开手,一阵风吹来便会消失不见。
短短几秒的闷痛之后,他脚步有些发软的快速上前。
颤巍巍的从婢女手里接过后,小心将她靠在自己怀中,接着抚上她苍白的小脸,一声从咽喉里发出的“瑾儿~”,其中不知夹杂了多少心疼和伤感。
“哪里不舒服吗?告诉哥哥。”
支起疲惫而沉重的眼皮,南璞瑾轻启干裂的唇瓣缓缓开口:“哥。”说着慢慢抬起一只手覆上自己的心口处,眼神哀戚,语气中含满伤心与失望的继续道,“我这里好痛,痛到仿佛快要窒息了。”
痛的明明是身体,可她在这个时候却还一心想着那个人,南璞h心酸的从身后环紧她,真不知该为此苦笑的说她傻,还是默不作声的承认她比自己痴情。
傻也好,痴情也罢,他何尝不知道她痛,她对那人的牵挂,她对那人的思念,她对那人的一片痴心……可是,事与愿违,他知道那人不爱她,除了掩饰,他能怎么办?这般执念,又该拿她怎么办?
……
挪开眼,看向窗外,隔着薄薄的白色窗纸,依稀可以看到屋外飘着雪,漫天雪花,仿佛一个个有生命的物体,在萧瑟的穹空中,时而盘旋起舞,时而悠扬浮动,妹妹说过:看到它们,总是美到让人忍不住伸手去碰。
可惜,美丽稍纵即逝,每朵雪花随意飘到一片乐土,便也是它生命最终的归宿……
而南璞瑾的身体,就好比这脆弱而短暂的雪花,稍不留神,便会瞬间灰飞烟灭……
☆、第八十三章三请诸葛逸
此时回过头来,不知什么时候,忙碌的下人们已经自觉的放缓了脚步,跪在一旁的婢女也沉默的几近透明,屋内屋外意外安静,气氛也变得有些巧妙的温馨……
在没有任何前奏下,这时,一个坚定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悠扬响起:“你放心,这次哥哥一定给你将人带回来。”
怀里的人儿没有吭声,想来已然疲倦了。
外面的天空昏沉沉的,雪依旧肆无忌惮的洒落着,开门站定,放眼望去,刚才凹陷的一排排脚印此刻已经被大雪覆盖,视野里白茫茫一片,圣洁到让人不忍心去踩。
唤来一个小厮。
南璞h淡淡开口道:“去备马车,我们去左相府。”
小厮听后先是一愣,接着低头回道:“喏。”
赶来马车,见他只穿了一件雪白色直襟长袍,不禁多嘴提醒他道:“王爷,用不用先回万花阁一趟,您这……”
“无碍。”他打断小厮的话,“只管走便是。”说完径直坐到里面。
既然自家主子都这么说了,小厮也不再多言,无奈叹了一口气后打马前行。
一路上的行人也少之又少,很是清冷的大街越发萧条,车轮压过雪地,咯吱咯吱,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穿过几条小巷,经过一座桥,很快来到左相府门前。
守门的两名侍卫,穿的十分厚实,鼓鼓囊囊,威武之中竟有些五大三粗的错觉,只见他们站的很是笔直,面色有些发青,看来是站的久了被冻的。
看到停驻在门前的车马,锦帘玉坠,流苏轻晃,老远就泛着浓重的贵气,这种行头,两人早已识别出是谁人的车驾。
其中一个因前不久迎接过他,所以这次比较熟络的向前恭敬招呼道:“小人见过陵安王,不知这次可是还是要找我家大人?”
白色的哈气,这一憨厚的笑问,立马扫去了刚刚满脸的严肃与冰霜。
闭眼沉思的南璞h,此时掀开车帘,兀自走下马车,看着那满脸堆笑的侍卫道:“然,你就带路吧。”
“喏。”
两人入门,小厮自觉地将车赶到一旁,静静等候。
似曾相识的场景,唯一不同的是――南璞h的心境。
如果说前两次来找他,南璞h还有些怀着忐忑和不安,那么这一次,他定是平静,麻木的表情,毫无波澜的神情,不难看出,他此时的心已然沉落到极点,一切事物在他眼里,无外乎全是空气,而凭着心中那个“一定要将他带到妹妹面前”的坚定信念,仿佛着了魔一般,一遍又一遍,毅然催使着他,就算是死,他也要达成所愿。
浮生若梦,情谊两难寻……
一路走来,雪花落了一些在他的肩上,侍卫很有眼力的帮他用袖子拂去。
动作平淡无奇,但换做是平时,想必南璞h定会甩他一眼,不喜欢别人触碰的他今日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去理会。
踩着厚厚的积雪,脚步艰难的两人终于走到白皑皑的院子。
此时院里鸦雀无声,如同一个被人尘封起的冰窖,没有一点生气,也猜不到他在不在室内。
走到一半,侍卫猛然头脑一怔!突然想起几日前自家大人曾有过交待,那就是陵安王来此一律说人不在。
怎么办?!
心下顿时惊慌起来,大脑千思百转,他冷不丁停住脚步,继而转过身去对着南璞h低头哈腰的嘱咐道:“前面台阶打滑,麻烦陵安王在此等候片刻,小人先去禀报一声。”说完没待南璞h发话,他已眼睛一闭,做了亏心事般的撒腿便跑。
南璞h默不作声的往前望了望,上了前面的台阶,不过十几步远就到他的寝室了,索性也没理会侍卫的话,径自向前走去。
而抢在前面问话的侍卫,此时就着地上厚厚的积雪,想到南璞h赶不上自己的脚步,脚下便又加快了速度。
紧张跑到诸葛逸的寝室,忍不住拍拍胸口,平复一下紧张的气息,前有狼,后有虎,想着无论得罪哪个,恐怕都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时候,根本没有时间掂量轻重,于是他鼓起勇气敲了几下门,接着小声开口唤道:“大人在里面吗?陵安王求见。”心知自己是多此一问,但还是试探性问上一遍。
如预想中一样,片刻后,里面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声音:“不是早就通知府内上下了吗?若是他来,一律说我不在。”话落,紧接响起一些细小的翻身声音。
看来又是在睡觉了,也是,心无所念,生无所恋,这么冷的天,他除了待在家里睡觉还能去干什么?长乐坊寻欢么?自两日前发生的事,他实在没心情去了,再说找司马钰下棋聊天,这么冷估计大家都懒得动了。
此时,南璞h已经走至门前,侍卫面露尴尬,刚要开口,他已沉声抢先说道:“那好,既然你家相爷不在,本王就一直等,直到等到他肯出来为止。”
话语平淡,不含任何情愫。
肯出来为止?一听就知道他已将刚才诸葛逸的那番话尽数听了去,而且这样说也是故意说给里面那人听的。
里面之人刚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之时,心下顿时突跳了几下,接着带他说完后缓缓睁开双眼,定下心来微微皱起眉,没料想他已经进了府,而且人此刻就在门外,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起身打发他走时,这时,门外响起了两人的对话。
“陵安王,您看……”
“本王说过会等他,就一定会等下去,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侍卫无奈,轻轻叹了一口气:“喏。”
伴着吱呀吱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很快,院子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
不过是比刚刚少了一个人而已,却在此刻显得意外安静,一个在室内,一个在室外,不用想也知道两人都暗怀心思,至于彼此到底想的是什么,两人就不太清楚了。
躺在榻上的诸葛逸,猜想他极有可能又是为妹妹而来。
没错,他猜对了,他甚至因南璞h三次找他的举动而更加断定了南璞瑾喜欢自己的事实。
☆、第八十四章连遭冷落
猜透了一半,却不知南璞瑾此刻已危在旦夕,总一直以为她是小病或是闹闹情绪想见自己的诸葛逸,对于她这种几次三番托哥哥前来做说客的做法,深感无力,甚至觉得有些厌烦,每次总以这样的理由希望自己走一遭,恐怕放谁身上都提不起什么兴趣。
而矗立在门外的南璞h,此时已然不知心是什么了,更别谈什么尊严!什么坚持!什么底线!在这个时候,统统都是空气!只有妹妹,才是目前他最关心的。头脑中唯有一个念头的他,自来了这里,总之若是请不到人,他就不会有一丝要走的打算。
时间静静流逝,似水如烟。
过了良久,门外依然安静如常,没有预计中踱来踱去的脚步声,也没有不耐烦的敲门或者冷嘲热讽声,安静到让诸葛逸以为他又像前两次一样气恼的走了。
半晌后,怀着试探,还有一丝不放心,诸葛逸终于忍不住将门打了开。
待到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顿时心下一紧,只见他眸光不似往日那般睿智与深沉,似乎透露着几分哀戚,哀戚中又夹杂着些心急,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天蓝色丝质冠带,与身后的雪白世界相呼应,美得如梦如幻,似乎有什么忧郁笼罩着他,美丽的容颜上总是带着点楚楚的幽愁。
见此,诸葛逸浑身上下开始变得不自在起来,经历了这么多事,此时两人这么唐突的见面,竟还有点尴尬。
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就这么安静的彼此对望。
门外白雪如棉、积雪树挂,还在飘着雪的天气,冷是冷,却难得的景色怡人。以地为布,以雪为幕,南璞h与其融为一体,却不想将他衬托得愈发清明如水、绝世无双,三分雅致,三分清冷,三分高贵,简直就是慑人魂魄,不禁让诸葛逸微微皱起眉,心里嘀咕道:你还能再妖孽一点吗!!!
掩饰性咳了一声后移开视线,却意外发现他穿的如此单薄,比起平日所穿,他今日相当不正常,难道不冷吗?诸葛逸忍不住为他担心了一把,但面上没有表露出来,他开口直入话题道:“若是为你妹妹而来,那我劝你还是回去吧,我不会去的。”
连称呼都不带称的,看来两人早已心照不宣,还有面上的客套,他更是连说都懒得说了。
“你去不去是你的事,我勉强不了你,但我会等,直到等到你肯去为止。”南璞h淡淡开口说道,看不出他此时到底是什么情绪。
他依然是他,只是与前两次找自己的态度相比,这次看起来比较有决心,但无论他有多么诚恳,有多么认真,诸葛逸也没在意,想到他定会坚持不了多久而自动离开,于是狠心说道:“那你就等吧,我要出去了。”
他没理会。
今天的南璞h确实给他的感觉有点古怪,神情中带着不合往日的骄傲与深沉,仿佛明镜也染上了红尘的悲哀。
不再多想,诸葛逸从他身边绕开,衣摆不经意的碰到他,与他擦身而过,而带动的微风,拂起他头上的蓝色冠带后又轻轻垂落,很难想象他此时的心情会有多么低落。
脚步没有丝毫犹豫,诸葛逸毅然离去,就连留下的背影,都显得那么冷漠与绝情。
徒步而行,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太傅府。
两府之间并没有隔着多远,步行的话,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到,近来因为心中郁结,诸葛逸可谓是三天两头往这里跑,而每次来这里也不做什么,只是与父亲在一起待上一会儿而已,有时两人唠唠家常、讲讲往事,有时两人下下围棋、交流棋技,写诗作画,抚琴听曲……日子过得也算过的滋润和太平。
这个冬天,着实寒了他的心,或许从父亲身上,他可以找到家的感觉,可以找到久违的温暖,至少心里会好过些,而这次来此,同样出于本能和习惯。
寻见父亲时,父亲正在书房看书,四十余年如一日,几乎每天都会泡在书海里,如今已是满腹学识、博古通今。
敲门而进,室内香炉香气袅袅,团团熏香在上方轻轻飘散,竖直而上,形如细龙,隔着它们望去,一切都显得有几分迷离。
抛去杂念,他走近前,恭敬道:“父亲。”
诸葛伯然眉梢淡淡一挑,没有抬头,对他的前来显然并不稀奇,捧着手里的书,并没有放下的意思,只以低沉的声音慢条斯理的问道: “外面的雪还没停吗?”
坐到父亲对面的榻席上,诸葛逸拿过一本战国策,很自然的一边翻着一边回道: “然,还在下。”
“逸儿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怎的下着大雪还过来一趟?”这只是诸葛伯然无心问起的,却在问完之后顿时有些狐疑起来了,没理由频频往这里来,而且每次找自己都只是下棋谈心,吟诗弄对,做这些无外乎是陶冶情操而已,难道除此外再无其它目的?他不信,好歹自己活了一把年纪,诸葛逸行为举止如此反常,直觉告诉他:这孩子有问题。
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诸葛逸脸上虽然没有写着:我有心事。但百密一疏,总有疏漏,平日中的一次微微蹙眉,不经意流露的一抹淡淡忧伤,亦或是一个显而易见的走神,诸葛伯然怎么可能不会猜到几分。
诸葛逸听到父亲的话后,先是手上动作一愣,紧接故作轻松笑道:“父亲从何产生这种想法?怕是您多虑了吧,近来朝上无大事,逸儿也落得轻松自在,所以无聊便过来与您坐会儿。”说着心思一转,故意放下手里的书,摆出一副怨妇的眼神说道,“难道说,父亲是嫌弃孩儿了吗?若是嫌我叨扰,那我……”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打断他的话,接着诸葛伯然平下心耐心解释道,“为父是看你总心不在焉,所以关心问问,并无其它意思,你这孩子啊,真不知道你随谁。”说完无奈的摇摇头。
☆、第八十五章暴风雪的前夕
而再说诸葛逸,他向来死好面子,怎么可能会坦白相告?不喜欢自欺欺人的他,这次在南璞h的事情上,虽说自己是真的被伤地遍体鳞伤,可分则分已,再提及又有何意义?
“父亲莫生气,孩儿也只是随口说说,切不要挂在心上。”诸葛逸换做一副讨好的乖乖牌模样,黑发星眸,嘴角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乍一看,还真是和平日的他无两样。
也许是自己多想了吧,诸葛伯然长叹一声,无言以对。
冷风如刀,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这一日,父子两人一坐便坐到傍晚时分,直到一阵寒风怒起,将门窗吹的颤动不已,诸葛逸才惊觉起身开门探看。
远远望去,天边,层云堆积,大雪弥漫,西风冷冽的刮着,扫起一片萧瑟,寒霜笼罩着整个京淄城,只有一轮冷月,幽幽的照着天地人间。
呼啸的寒风袭进屋来,伴着聒噪的怒吼,诸葛伯然忍不住锁起眉,见外面风雪交加,天色已晚,关心说道:“逸儿今晚就不要回了,留此住上一晚。”
他没回话,以背影对着父亲,面色肆无忌惮的流露出担心,这么恶劣的天气,或许……那人已经回了吧,他这样自我安慰道。
“逸儿?”
“啊?”他恍惚转身回道,接着,很快又微微一叹,已然知道自己有多么心事重重,恐怕早已被父亲察觉了去。
“为父在问你话呢,怎么心不在焉的?”
进屋关好门,诸葛逸转身若有其事的回道:“刚刚风太大了,未曾听见,父亲说的什么?”
对于他的说法,诸葛伯然没有什么好搭话的,也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于是继续上个问题道:“为父刚刚是说,今晚你就在此过夜吧。”
打消心里的顾虑,他点头道:“好。”
接下来一切如常,除了天气……
晚饭时候,天自然是黑透了,而丫鬟们正忙着将他以前住的厢房收拾出来,其实,他的寝室本就每天做着打扫,只是偶尔留住之时,下人们便仔细检查一番罢了。
此时,食不知味的诸葛逸吃了个三分饱,便从膳房走出来,漆黑的穹宇之中,老天仿佛发了脾气,卷着漫天暴风雪,昏暗的星辰照耀着沉睡中的大地,好似一双双淡漠的眼睛,静静的俯视着世人命运的轨迹……
然而,谁,也到不了谁的心里,这个时候,即便天气再惨淡,怕是也比不过诸葛逸心中的忧虑,那些看不见的魑魅魍魉在他思想中游走,吞噬着他的冷静,考验着他的耐性,最后挣扎无用,索性撇开一切不再去想,踏着走廊中的飞雪,加快脚步回房。
寝室内,寒风过猛,所以隔着窗纸的缝隙,还是挡不住偷偷溜了一丝进来,油灯轻晃,两个十几岁的小丫鬟开门抱来两条棉被,放在榻上麻利的铺好。
待一切备好,丫鬟拂身离开后,诺大的寝房此时就剩他一个人了,他环视着四周,身体虽是暖的,可心里的不安竟愈加强烈,不安过后,又只觉是庸人自扰。
伴着心里的不平静,熄了油灯,解衣入榻。
三更时分,外面的天气已经有了一些回转,风雪变小,有渐息的趋势,这漫长的一夜,终究也快要过去。
早晨,风已停,雪花只剩星星点点,天只蒙蒙亮时,穿着左相府服饰的一个下人打着灯笼急匆匆来到太傅府,只要抓住府内一个人,便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对他声称有要事要禀报大人。
府内早起来扫雪的小厮,见他神色焦急,看来是真有重要的事,于是便带着他前去禀报。
走至别院,带路的小厮刚说道“前面就是……”
“我先去禀报一声”也没来的及说出来,那打灯笼的小厮便将灯笼一扔,嘴里不顾一切的喊道:“爷,大事不好了!”这般喊着便抄最近的小路,踩着厚厚的积雪跑至寝房门外,他大着胆子敲敲门,心里既忐忑又急切的开口道:“爷!您快别睡了!府里出事了!”
这一夜,本就睡眠较浅,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的诸葛逸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吵,心下顿生烦躁,只见他眉头一蹙,再无睡意,坐起身,开始穿戴衣服。
“爷?您在吗?……”
“大清早的吵吵什么?”诸葛逸没好气的丢给他一句。
门外之人立马闭口不言。
待他整好仪表,终于打开门,从容坐到案旁后,漫不经心的开口道:“进来回话。”
小厮听后立马进屋,只见他神色焦灼,那般行色匆匆的模样,不禁让人也跟着他浮躁起来。
这时,诸葛逸沉声说道:“什么事?”
小厮额头冷汗直流,偷抬起眼看了一眼满面狐疑的诸葛逸,舔了舔嘴唇,口齿有些不清的说道:“爷,您快回去吧,陵安王……陵安王他……”
南璞h?一时间,诸葛逸双眉紧锁,有着不好预感的他,一下站起,抓过小厮的衣领紧张问道:“他怎么了?”
小厮一吓:“他……他……”说到这里,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哭丧着脸道,“爷,您别问小的了,小的也不清楚,您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 “嘭”的一声闷响,诸葛h一把推开挡路的半侧门,风一样的大步就冲了出去,报信的小厮早料到会如此,也忙跟上去,尾随在后面,一路气喘吁吁。
他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踏着一脚之深的积雪,诸葛逸头脑中只有这么一个念想,全然没有其它,急切的心,火急火燎,虽然已经奔跑得很快了,但还是恨不得立马飞过去。
终于心急如火的跑回了寝院,却不想跑到月亮门处顿时停下脚步惊住!
放眼望去,原来是走廊处躺着一个人,或者说是不知还有没有呼吸的人,那人此刻满身风雪,甚至遮住了头部而看不清脸。
但是即使如此,仅凭那玉冠蓝带或那左耳的隐约晶亮,诸葛逸一眼便认了出来,不是南璞h还能是谁?!
☆、第八十六章我该拿你怎么办?
心底顿时涌起一阵悲伤的凉气,血管仿佛下一刻便会崩裂,此时的他,面色发青,眼睛通红的站在原地,心痛到无法呼吸,不知当时是怎么冲过去的,也不知最后是怎样将他抱进屋的,心里一片恐慌的他,全然不知周边的一切为何物。
或许,总是会有那么一瞬的恍惚,以为一切只是大梦一场,只要梦醒,所有的事情就不曾发生。
小厮匆匆忙忙的喊来了管家和大夫,管家带着几个下人,风风火火的便赶了过来,没问清状况的他,只听到小厮说出事了便领人跑了来,之后看到榻上盖了三层厚绒棉被的贵人,面色发白,浑然是一具冷冰冰的躯体,二话不说,一个接一个被吓的全部跪在了地上,所有人头都不敢抬,像是一根根安静的木头,安静的等候劈天盖地的质问和处罚。
一国王爷,身份血统有多尊贵就不多说了,大家心知肚明,蓦然遭此变故,万一在这里真有个闪失或好歹,不用说诸葛逸的官位不保,怕是他们这里所有下人的性命,必是跟着一起陪葬。
而诸葛逸,才不会在乎什么官位,就算要他一命抵命又如何?他一心想的只是要他活过来,只要他活过来,他什么都能答应。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再多说也无用,谁也不想发生这种事情,昨夜本就风雪连绵不停,天气极为恶劣,管家已按往日一样,交代府内下人们提前收工休息,没有人知道寝院里有一个人一直站着,更没有想到第二天会上演这样的事情。
待到今早,幸亏诸葛逸的贴身小厮及时发现,否则,再晚发现一会儿的话,估计现在就是一具冰透了的尸体了。
此时,话扯回来,年迈的老大夫忧心忡忡的站在一边为南璞h把脉,接着翻翻眼脸,瞧瞧舌苔,当触碰到他冰凉的四肢时,竟忍不住的将手缩了回来。
让他将全身上下几乎全部仔细检查了一遍,虽然不清楚眼前之人是谁,但是,光看这周边架势,还有此刻沉重而又压抑的紧张氛围,不用想也知道此人一定身份尊贵。
看着榻上那张煞白的脸,诸葛逸的心揪了一遍又一遍,站在一旁,全身崩紧,连呼吸都显得有些不自然,就好比掉进了一个封闭的冰窟,祈求绝处逢生,却又悲凉的等死一般,他很怕,那种深深的担心,比之上次在战场上的惊险还要厉害,从没有一刻像此时这样让他胆战心惊,心久久不能平静的他,生怕大夫下一刻会说出自己最不愿意听到的话。
昨日火红的炭炉自行燃了一天一夜,到今天为止,已经燃烬熄灭了,诺大的寝室缠满了凄清,泛着阵阵凉意,在这么紧张的状况下,显然没有人意识到先将火生起。
看完病情,大夫为他捻好被子,接着小心翼翼的回复道:“大人,恕小人直言,这位公子此时气息微弱,脉象尚且不稳,全身血管凝结,暗藏危险不说,就算是侥幸活过来,恐怕活着也得受罪啊。”
他抿起唇,眼睛深深一闭,忍着心痛,一句话好不容易从牙缝中挤出来:“先把人给我救过来,其它以后再说。”
“既是如此,以小人看,此时需要立即加温热融,活络血脉,然而冷热交替时必定痛苦,能否挨过去,就看他的意志和造化了。”
室内所有人屏息听完,皆是面色如土,大脑逆转着只担忧自己的性命时,已然不知该如何动作,更有甚者,已经忍不住身体打颤。
此时,诸葛逸的脸色要多么难看,就有多么难看,带着浓烈的煞气,他冷然的厉喝:“你们都是死的吗?!”。
管家小心的看着他,着急的对其他下人喝道:“都傻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到后院把所有的炭炉都搬过来!”
下人们如梦初醒,纷纷退出房间。
“还有你!”诸葛逸低沉的嗓音响起,有些沙哑的说道,“先去陪大夫抓药,过后再找你算账。”
“啊?”管家忍不住叫了出来。
诸葛逸大怒:“啊什么啊!听不懂吗?”
“听懂了听懂了,奴才这就去。”
两人一前一后,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生怕下一刻他脾气上来就会惨遭横祸。
一个眨眼,室内立马人去楼空,耳边没了动静,周边竟显得有些空远而又太过冷清。太过安静,空气中又多了几分寒意,太多思绪,不禁让诸葛逸瞬间有些失神。
转身望向榻上之人,目光中含满了柔情,然而柔情之中又夹杂着悔意与点点心疼,望着那张冰冷而又沉静的睡颜,心里七上八下,变成如今这样,他是有一定责任的,如果,如果说他昨日没有离开,会不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或者他昨晚心有不安之时便赶了回来,是不是可以提前阻止?
哀戚无用,紧紧的拳起手,一拳打在床头的硬质木上,自责到他恨不得杀了他自己。
可惜,事已至此,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
脚步沉重的走到他身边坐下,端望着他长长的睫毛,俊俏的鼻子,薄薄的嘴唇,脸部轮廓的流线那般完美,那柔滑墨黑的青丝散落在枕边,虽说昏迷不醒的样子也照样是俊逸翩翩,可整个人看起来竟是那么虚弱不堪。
这一刻,他是那么的安静,面部显得意外柔和,没有了往日的咄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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