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知道亥言鬼主意多,但听到要重返太原府城时也是一愣:这好不容易将人救出狼穴,又如何有折返回去之理?
不过,武松脸上未动声色,他心里也知道,亥言必定是有他的道理。
姜望则直接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小师父,这并非是敢不敢的问题。”姜望道,“倘若真有必要,去闯龙潭虎穴我也绝无惧色,可这重回太原府又是所为何故?”
“姜指挥使,你以为那完颜宗哲会就此放过你吗?”亥言反问道。
“自然不会,那老贼必然会四处追杀于我,以防我将此事回报上京。”姜望道。
“那倘若你是那老贼,又会如何布局?”
“应该会在北去之路上层层封锁,严加盘查。”
“所以啊,你此刻若是急于北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亥言道。
“小师父的意思是,眼下反倒是太原府最安全?”姜望恍然大悟。
“姜指挥使果然一点即通。”亥言笑了笑,“而且,回到城中还有一个目的。”
“是何目的?”姜望问道。
“盗兵符。”亥言刻意降低了声音。
“兵符?”姜望一怔,“小师父是想用假借兵符,调动河东沿路的大军吗?”
“小僧正是此意。”亥言道,“倘若完颜宗哲真有起兵谋乱的打算,我等若能拿到兵符,至少可以控制太原府以南的金兵,以免为老贼所用,让陕州之军腹背受敌。”
“小师父果然想得周全。”姜望道,“不过,太原府衙戒备森严,兵符又是机要之物,有那么容易拿到手吗?”
“此事自然不会容易。”亥言道,“不过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我等如此一闹,我料那老贼会派出府中高手前去拿你,所以府衙的守卫势必空虚。”
亥言如此一说,姜望也想起了完颜宗哲身边的那几名侍卫。方才在官驿之前,倘若没有那几名高手在,自己很可能已经枪挑了老贼。
“小师父所言有理。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在下愿随诸位闯一闯这龙潭虎穴。”姜望道,“只是不知我等该何时动身。”
“不急,我等先在此过上一夜,等太原府恢复如常之后。我等再混入城内。”亥言道。
用罢了酒饭,四人在集镇中寻了一间客栈,分头住下,武松自然依旧和你亥言一间。
“小和尚,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进了客房,一放下礼李,武松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亥言倒是一副不急不慢的样子,他先给武松倒了一杯水,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屁股坐了下来。
“武都头,先坐下,慢慢说。”亥言一脸乐呵呵的。
武松也坐了下来,双目盯着亥言。
“武都头,我先问你,你觉得姜望此人如何?”亥言问道。
“姜望?”武松一愣,“我等与他相识才不到半日,况且??”
“半日之好,半年也罢,我就想听听你对他印象如何?”亥言又道。
“嗯,身手不错,而且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武松想了想道。
“哦,何以见得?”亥言马上追问道。
于是武松就将在千斤闸下发生的一幕告诉了亥言:姜望在生死关头,还惦记着城楼上的柳如烟。
“嗯。”亥言点了点头,“武都头有所不知,我一路跟着这姜望率队突围,所见也是颇为感慨。此人不仅是个性情中人,而且治军有方,麾下士卒皆可称忠勇,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你究竟是何意?”武松眉头一皱,“你可别忘了,他可是金军。”
“我又不傻。”亥言白了武松一眼,“他的确是金军不假,可你也别忘了,他本是个汉人。”
“莫非你是想劝他归顺于我等?”武松道。
“嘿嘿,小僧正是此意。”亥言又给武松添了点水,“你觉得事能成吗?”
“若是能令他真心归顺,倒也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武松道,“可是他肯吗?”
“所以,我才和你商量嘛。”亥言道。
“哦。莫非你准备重返太原府也是为了此事。”武松突然想起来了。
“是。可也不全是。”亥言道,“不瞒你说,我这一路之上一直在琢磨此事,若是既能挑起金军内乱,又能令姜望归顺,岂不是两全其美?”
“你是已经有主意了吧。那快说出来听听。”武松道。
“不急,你先去把柳娘子请来,有些事情还需要她一起参谋参谋。”亥言道,“既然是天降良机,索性就闹他个天翻地覆。”
于是武松转身出了门,不一会儿便领着柳如烟回来了。
三人坐定之后,柳如烟随即从怀中挑出了一块白绢,递给了亥言。
“这是奴家凭着记忆,画的一张太原府四周的舆图,我猜你或许能用得上。”柳如烟盈盈一笑。
“我的天,娘子你是有未卜先知之能吗?小僧想什么你皆知道?”亥言瞪大了双目。
“哪有什么未卜先知之事。”柳如烟道,“只是在酒肆之中,奴家见你有意要返回太原府,便猜到一二罢了。”
“那烟儿你还猜到了什么?”武松也问道。
“嗯??”柳如烟先看了看武松,又望着亥言道,“奴家以为你有意招降那姜望,可对?”
“一点儿都不好玩。”亥言身子向后一倒,直接躺倒在了榻上,口中还嘟囔着,“娘子太厉害了,小僧这点心思全被看穿了。”
“你这小和尚,如何还耍起赖来了。”武松连忙一把将亥言又拉了起来,“再说了,如此大事,怎么在你口中成了儿戏一般。”
“好了,奴家看你是嘴又馋了。”柳如烟也在一旁劝道,“我听说此地有一道名菜叫过油肉,等会儿奴家请你吃如何?”
“当真!”亥言脸上立马多云转睛。
“奴家何时哄骗过你。”柳如烟道,“好了,赶紧先说正经事吧。”
“好。”亥言连忙又坐直了身子,准备将那张舆图展开。
不过,打开到一半,亥言突然又停住了。
“娘子,我等若想招降那姜望,你果真同意吗?”亥言一脸正色地问道。
亥言此问,柳如烟自然知道是何意。
毕竟,姜望和当年越女剑掌门谢云娘之死脱不了干系,而柳如烟和韩岳蓉情同姐妹,又岂能轻易放过“凶手”。
“不瞒二位,若这姜望果然是当年害死谢掌门的凶手,奴家自然要替韩姐姐讨个公道。”柳如烟道,“可我观此人却不像个阴险狡诈之辈,应该不会做出在枪刃上喂毒之事,所以,奴家眼下也难以确定他是不是凶手。”
“哦。烟儿也看出此人本性不坏了?”武松心里有些奇怪,因为他还没有将闸门下之事告诉柳如烟。
“识人之事,奴家自认很少看走眼。”柳如烟道,“方才城门一战,奴家看见一队负伤的士卒甘愿留下断后,不惜以死阻挡金人追兵,可见这姜望平日必是深得军心。不然,大难临头之际,又怎会有如此甘心为其赴死之士。”
“烟儿说的是,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武松道,“能令全营将士以死相报之人,应该是个可交之人。”
“嗯,如此说来,至少对姜望的人品,我等也算英雄所见略同。”亥言道,“至于越女剑的那桩旧案嘛,以小僧之见,若真能招降姜望,到时候查明真相之后再交于韩掌门定夺便是。二位以为如何?”
武松和柳如烟皆未再言,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舆图在桌上展开,亥言仔细察看了一番,也看边不住地点着头。
“说说吧,小和尚,你准备如何行事?”柳如烟问道。
“依我之见,我等重返太原府之后,若能盗取兵符,那凡太原府所辖金兵便皆可征调。如此一来,可先将太原府以南沿线各州县的金兵调往潞州。”说着,亥言指着图上一处标记道,“此地虽仍属河东辖地,但已经靠近河北路了。而将金兵调到此处之后,从太原府到陕州的一路之上便会兵力空虚,完颜宗哲一旦起兵,在陕州的金兵北上平乱时便可长驱直入。”
“你是想让金人自己先打起来?”武松道,“如此便可帮助李校尉解了陕州之围。”
“对,师兄,你也入门了。”亥言道,“所谓围魏救赵嘛,我就不信听闻太原府有变,那陕州的金兵还敢无动于衷,除非他们不想回老家了。”
“嗯,太原府所辖乃是金军北归的必经之路,而且代州以北的雁门关自古便是兵家重地,太原府一旦有变,陕州金兵必定无心再战了。”柳如烟附和道,“而调开沿路金兵,也可以令金人早点打起来,打得越凶越好。”
“可是,完颜宗哲何时会起兵呢?”武松犹有些疑问,“毕竟向西夏借兵之事也非一两日可成吧。”
“所以嘛,才需要我等再去一趟太原府。”亥言笑了笑,“这老贼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我等索性就再推他一把。”
“如何推法?”武松追问道。
“这就需要姜望出手了。”亥言道,“到时候让他再闯一次净因寺的藏经楼。”
“去藏经楼?”武松还是未明白,“你是怕完颜宗哲将那些金银转移到别处去吗?”
“如此多金银,他一时间又能藏去何处。”亥言道。
“那便是了,就算我等同姜望一同去藏经楼,杀退了守卫。可几万两金子又如何带得走?”武松道。
“谁让你将金子带走了。”亥言白了武松一眼,“此去藏金楼,一是为了让姜望知道,完颜宗哲谋乱确有此事,二是为了让完颜宗哲知道,事情已彻底败露,再不起兵便来不及了。”
“而且,我若猜得不错的话,这批金子的来路必定不可告人。”亥言接着道,“到时候只要能拿到能证明这金子来源的证据,不仅姜望不由得不信,也有了向上呈报的证据。而完颜宗哲也就不得不提前动手了。”
“证据?你确信我等此去能寻到证据?”武松又问道。
“小和尚的意思是,数目如此巨大的金子,其中必定会有金锭錾刻有铭文,如此便可知晓金子是从何而来了。”此时,柳如烟在一旁道,“奴家说的可对。”
“正是。”亥言点了点头,“好几万量金子,不可能全部来路不明,尤其是官金,必定刻有铭文。”
“所以,此行的关键是在于要让完颜宗哲知道,是姜望来了。对吗?”武松道。
“对。但还不是全对。”亥言道,“不仅如此,此番重返太原府,还可以趁机逼反姜望,令他不得不归顺于我。”
“啊!逼反姜望?”武松疑惑地看了亥言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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