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四个月,武松等人一直按兵不动。
萧先达已经将山寨迁往了五台县城,不过白马山上依然留下五百人马,还有不少以打猎为生的山民也自愿留下,总共也有千余人。
武松将韩岳蓉也留在了白马山,一来是统领山上兵马,二来也是负责护卫十八皇子赵榛。
赵榛的身份,武松等人除了告诉了萧先达之外,并未向外界透露。白马山两城一寨依然是尊萧先达为首。
转眼已是腊月,眼看年关将近,五台县城里也开始热闹起来。
虽然时逢乱世,城中百姓一直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但年还是要过的。何况,这四个月以来,也未见金兵来袭,城里一直太平无事,百姓也渐渐忘记了战火,忙着采办年货,迎春祈福。
金兵一直不来,倒是武松等人希望看到的。利用这四个月时间,武松抓紧时间在城中编训人马,蓄备物资。
短短四个月时间,一个小小的五台县城内,白马山的人马已经扩充到五千余人。
这五千余人经过重新整编之后,分为了五营。柳如烟还给五营各起了一个名字:疾风、吞月、晓日、飞电和奔雷。
疾风营以叶荣锦为统领,辖八百长枪手,二百朴刀手。
吞月营以吕子侯为统领,辖八百弓箭手,三百弩手,三百石砲手。
晓日营以萧先达的亲随萧景良为统领,辖五百刀手,五百长枪手。
飞电营以柳如烟为统领,辖五百短剑手,五百刀盾手。
奔雷营以乔三水为统领,辖六百骑兵,其中重甲骑兵二百,轻骑四百。
其中五营之中的飞电营,五百短剑手由柳如烟亲自教训一剑六式,乃步兵中的精锐。而奔雷营则齐聚了所有的骑兵,乃全军机动劲旅,野战中坚。
五营皆归武松统领,号白马左骁卫,而王青所辖的永乐县人马则号白马右骁卫。只不过右骁卫一职也由武松兼任,王青以副职代掌兵权。
萧先达则总领两城一寨,号白马督使。
话说督使和督统只有一字之差,却大有讲究。使者,朝廷派遣任职之意。既为使,萧先达此号便有受命之意,至于是何人授命,则是彼此心照不宣。
当然,出这个主意的正是亥言。
如此一来,既尊萧先达为首,他名义上依然是“大当家的”,也为日后拥立赵榛留下操作余地。
不过,金兵一直不来,也令武松等人心里有些纳闷儿。宪州和代州的金兵不可能不知道城池被占之事,迟迟按兵不动,必有缘故。
武松也不断地遣人去宪州打探过,宪州城内的金兵的确没有丝毫的出兵迹象。而据王青从永乐县传来的消息,代州金兵也没有异动的迹象。
而且,在那托叶和阿虎里先后阵亡之后,整整四月有余了,金人也未再派继任者前来,代州一直是由一名百夫长代领兵权。
这显然极不合常理。
小寒之日,五台县终于降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很大,只是一夜之间,整座县城便披上了银装,城外也是山舞银蛇,原驰蜡象,一片北国风光。
眼见屋外大雪纷飞,柳如烟特意烫了两壶酒,又做了几个菜,给武松和亥言送了过来。
自从执掌飞电营之后,柳如烟平日里忙于操练士卒,一日三餐也皆是随士卒们一起,很少有时间自己下厨了。
不过,今日正逢小寒之节,又遇上入冬的初雪,她自然要给武松做些酒菜,以应时节。
喝着温热的水酒,望着窗外的飞雪,武松和亥言也顿感暖意盈胸,心情舒爽。
“娘子,如此良辰美景,何不赋诗一首,以助酒兴。”亥言道。
“这雪中温酒,自是诗意十足,可是自从有了醉吟先生那两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之后,怕是无人再敢。况且醉吟先生本就是河东人士,奴家又岂敢在此班门弄斧。”
“娘子说的是白乐天白公吧。”亥言道,“他老人家号称诗魔,一向提倡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如今早已时过境迁,今日之雪和往日之雪又岂能一样?你就作一首呗,我和师兄又不是外人。”
“好吧,奴家就斗胆作上一首五绝,也算不负了此时此景。”柳如烟说着,端起酒杯走到了窗前。
柳如烟向窗外望去,正好可以看到城门的门楼,门楼上,一杆肖字白马大旗在雪中迎风飘扬。
“有了。”只是片刻,柳如烟便转过身来,朱唇轻启道:
『小寒初雪纷,
大纛裂风云。
提剑思关圣,
问君酒可温。』
一诗吟罢,柳如烟又坐回了桌前。
亥言回味了片刻,终于大叫了一声:“好诗!娘子凭栏片刻,便出此佳作,真是厉害。”
随后,亥言又话锋一转道:“唯一可惜的是,此诗若是出自我师兄之口,或许更合适一些。”
言罢,亥言偷偷瞥了武松一眼。
“你这小和尚,又拿我说笑。我何时会写什么诗词?”武松瞪了亥言一眼。
“我不是说你会作诗,而是说此诗所涵之意正是大丈夫应有的雄心。”亥言道。
“小和尚此言差矣,奴家虽非男儿身,也一样提剑驱寇,上马杀敌。怎么就作不得此诗了。”柳如烟道。
“是是是,小僧失言了。”亥言连忙陪笑道,“以娘子武艺、学识和胆识,试问天下又有多少男儿可比?单单此诗的气魄,就足以气吞山河。”
“好了,好了,酒还没饮几杯,你却是醉话连篇了。”柳如烟低眉浅笑着,“只是寥寥数语,一抒胸臆罢了,那有如你所言那般。”
“小和尚说的倒也没错,诗词我是不懂,不过烟儿这诗中的气势我却也听出来了。”此时武松道,“提剑思关圣,问君酒可温......关云长温酒斩华雄之事,当年我也听说书先生说过,当真是豪气冲天。”
“来,就冲着诗中的气势,我敬烟儿一杯!”说着,武松端起酒杯朝柳如烟道。
窗外的大雪依然下个不停,三人在屋中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今冬的雪似乎来得迟了些。”武松望了一眼窗外,“我记得在杭州时,十月间便有飞雪了。”
“哥哥说的是,按往年时节,这河东之地早该下雪了。”柳如烟道,“今年的确有些不同寻常。”
听着武松和柳如烟说起了雪,亥言又望着窗外的大雪,发起了呆。
“怎么了,小和尚。你莫非是睹雪思人了?”柳如烟看着亥言一副痴样,忍不住打趣道。
亥言似乎没有听见柳如烟的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突然问道:“你说,下这么大的雪,金兵在干啥?”
亥言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倒是令武松和柳如烟皆是一愣。片刻之后,柳如烟也反应过来了。
“小和尚,你所言之意可是说金兵早该出兵了?”柳如烟问道。
“是啊,按照金人的习惯,流火之月一过,便是用兵的最佳时节。”亥言眉头一紧,“可此时已是腊月,为何却迟迟不见动静?”
“是啊,小师父如此一说,奴家也觉得有些蹊跷了。”柳如烟道,“我记得,金兵两度南犯,皆是在仲秋时节起兵,冬寒之日便直逼汴京,秋冬两季正是他们惯于兴兵之时......”
“不吵!”亥言突然叫了一声。
“何事不妙?”武松和柳如烟皆是一怔。
“倘若代州和宪州之地的金兵一直按兵不动,怕是只说明一件事。”亥言道。
“何事?”
“说明金兵很可能已经大举南犯,只是兵力有限,已经顾不上我等这伙山贼了。”亥言道,“倘若我没猜错,河东、河北之地其实已经战火四起,只是我等偏居此地,一时不察而已。”
闻听亥言此言,武松心里也是一惊。
这些时日以来,他心里也一直有奇怪,奇怪金兵为何迟迟不来。虽说两座县城在整个河东并非是什么军事重镇,但伏击代州金兵一战,斩首千余,这足以引起金兵的注意了。
如今他想明白了,代宪两州的金兵迟迟不动,只能是因为他们有更重要的目标。
“倘若真是如此,我等何不趁机发兵,拿下宪州和代州,给金兵后院点把火。”武松一拍桌子道。
“哥哥此言也正合我意。”柳如烟道,“既然金人只视我等为疥癣之疾,那我等便要让其知道何为肘腋之患!”
“嗯,势必不能让金兵有一刻安宁。不然等到他们南犯得手之后,再回过头来对付我等,那就麻烦了。”亥言也点了点头。
“那哥哥以为我等是先取代州呢,还是宪州?”柳如烟朝武松问道。
“当然是照烟儿之前所定,先取宪州。”武松道,“而且以我现有之兵力,也无力分兵出击。唯一集中兵力,攻下宪州为上策。”
“嗯,先取宪州自然是上策,不过我军还从未有过攻城之战,宪州金兵的虚实也尚不可知,攻城之事还需谨慎为好。”柳如烟道。
“这个自然。”武松道,“我即刻便派人前去宪州打探消息。再让人去永乐县一趟,联络王青兄弟。”
“去永乐县做甚?”亥言问道。
“你忘了,王青兄弟一直在命人打造云梯,若要攻城,非有云梯不可。”武松回道。
“你是准备强攻宪州吗?”亥言眉头一皱。
“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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