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身死魂灭，尸骨不存

    手指接触到离他最近的白色丝线之时，布莱德只感觉自己的意识腾的一下子就忽然拔高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自己凌驾于整个世界之上，俯瞰整片大陆。
    “这是……”
    这一刻的感觉转瞬即逝，在布莱德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意识又是猛地下沉，自天际坠下，轰的一声砸在冰冷河流里一样的砸落在了地面。
    脑袋晕乎乎的，连带着看周围的场景也非常模糊，耳朵听到的声响和说话的声音都像是另一个时空传来的一样。
    “萨林格尔陛下！你真的打算这样做？！”
    男人的暴怒声像是一声闷锤，将布莱德周围笼罩的那最后一层薄膜撕成了碎片。
    视线一下子恢复正常，耳边的声音也不再向之前那样一如窃窃私语一般听不真切。
    布莱德眨了眨眼，发现身上盖着一张铺着柔软毛皮的毯子，自己正躺在一张摇椅上，仿佛行将就木的老者一般。
    事实上，他所在的这具身体应该就是一位老者的。
    苍老的皮肤上血管根根突起，皮肤惨白而没有生机，眼眸晦暗难明，但体内蓬勃的力量预示着，他绝非只是普通人。
    怎么回事？布莱德眸光闪烁，看向了前方正在不断争吵的几人。
    三人身披铠甲，除了最开始对着高高在上的那位坐于王座之上的人怒吼的中年汉子之外，其他两人都在联手拉着这位不怕死的同僚，就怕他真的上手去找死。
    “莫塞斯·维尔特！你给我冷静一点！”
    稍显年轻的人先是怒吼，随后看向王座之上只露出一双骨节分明手掌的男人和男人下方不远处一脸‘行将就木’的布莱德。
    “萨林格尔陛下，请您息怒，莫塞斯·维尔特之是一个蠢货，您犯不着为了这种货色动怒。”
    那人说话的时候牙关打颤，明显对着这位掌握死亡的神灵感到发自内心的畏惧，但为了自己这个同僚，很明显他也算拼命了。
    “冥皇？萨林格尔陛下？冥皇萨林格尔？！”
    布莱德简直愕然了。
    他碰到的那根线是代表着第四纪某个人物的命运线？
    “是啊，陛下，他就之是一个蠢货，我们会说服他的。”
    另一个拦人的人立刻接上，他们一用力，就想将如同失控棕熊一样的莫塞斯·维尔特拖出去。
    那人还在暴怒的情绪当中，不过周围两人似乎已经知道了这货想要说什么了，当机立断的捂住了他的嘴巴，要不然别说他走不了了，他们俩很可能都会栽在这里。
    “你不要命了！和这位大人对上你有什么好下场！”
    “他想干什么？！和七神对上？！他置拜朗的人民于何地？奇克那个表字他竟然也会去相信？！那老货色坑了多少人？！萨林格尔陛下和她扯上关系是想亡国吗？！”
    远处还传来男人怒骂的声音，布莱德听得这是脑瓜子嗡嗡的。
    王座之上的冥王似乎并不在意那几个人的窃窃私语，在殿堂当中重归平静之后，冰冷的，毫无生机的声音再次响起。
    “福利斯特，你怎么看。”
    疯狂的冥皇用祂那闪烁着血腥的眼眸看着自己的手下。
    布莱德身子一凌，近乎本能的低下了脑袋，用更加卑微的声音说道：
    “萨林格尔陛下，与原初魔女合作不失为良策，但莫塞斯·维尔特说的话确实需要考虑，原初魔女与我们之间只有利益关系，而这种关系，并不算牢靠。”
    “与其它神灵之间的战争，我们的根本目的在于黑夜女神和战神这二位神灵，至于其他五位，虽然并不能让他们袖手旁观，但我们也可以用些手段拖住祂们，不让祂们这么快打扰到您。”
    “必要时刻，我们也可以牺牲原初魔女，让祂来拖住其他神灵，这样一来我们的把握也就更大了。”
    卧槽，他在说什么啊？
    布莱德心底是‘我了个大槽’满屏在那狂刷不止，他不会是跑到苍白之灾那个年代去了吧？
    福利斯特？这又是哪位？
    眼前这个……冥皇萨林格尔是要对黑夜女神和战神动刀子了？
    四皇之战的最终得利者冥皇与原初魔女一起发动了苍白之灾，意图得到黑夜女神和战神这两位神灵的魔药？
    他图啥？
    等等……
    布莱德身体微微僵了僵，这位坐在王座之上的神灵身上，好像有着一种他极为熟悉的力量。
    布莱德脑子里又是无数只草泥马奔腾的刷屏而过。
    冥皇萨琳格尔身上哪来的永暗之河气息？！
    永暗之河……黑夜女神，战神，这家伙是想凑齐‘衰败’‘寂静’‘永眠’的权柄，晋升序列之上？！
    布莱德强行控制着自己忍不住抬头想要去看一眼这位皇帝的真容，虽然很可能是光之钥的力量让他来到这里的，他本身还是待在那片纯白空间当中，但是眼前的可是一位真神啊！一位古老的神祇啊！
    布莱德不确定自己看上那么一眼他会不会直接发狂。
    “原初……呵……”
    掌握死亡的帝王笑了一声，那声音里则是说不出的古怪。
    是不屑？是蔑视？还是淡漠？
    布莱德分析不出来。
    “所有人都说我已经疯了，福利斯特，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苍白修长的手指轻敲着王座扶手，发出一声又一声有节奏的敲击声。
    布莱德一直低着头，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又是默认了这一事实。
    毕竟怎么可能有人敢于挑战那些神灵的呢？即使同为神灵，即使拉上了同为神灵的原初魔女。
    二对七，可能吗？
    世人皆说冥王已经疯了，自从四皇之战，冥皇成为了最大的获利者，在得到红祭祀的权柄之后这位掌握死亡的神祇就已经疯了。
    红祭祀的权柄和死神的权柄是相斥的，同时容纳的两种互不相近途径的魔药，不疯……根本不可能。
    但是……
    “陛下。”老者缓缓开口：“我相信您不是一个在意旁人的言论的人。”
    “不管旁人如何，陛下，如果您认为您做的是对的，那您就去做好了。”
    “你不是先知吗。”萨林格尔不为所动，道：“那么你看看，未来会发生什么好了。”
    老者低着脑袋，在帝王说话之后就不再言语了。
    萨林格尔同样不再说话，除了一声一声手指敲击扶手的声音之外，寂静的宫殿当中死寂无比。
    “死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苍老的，毫无情感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堂中响起：“身死魂灭，尸骨不存的死局。”
    身死魂灭，尸骨不存的死局。
    神祇似乎也被这位先知大逆不道的言论震惊到了，连带着那有节奏的敲击声都出现了片刻的滞缓。
    良久之后，掌握死亡的帝王这才说道：“你出去吧。”
    “让我一个人静静。”
    老者起身，缓缓地，离开了这富丽堂皇的宫殿。
    他忍不住去看一眼那位高高在上的神祇，但除了那双骨节分明的苍白手掌之外，在没有看到其他多余的东西。
    根本无法控制身体的布莱德直到现在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苍白之灾那个时代死神已经疯了，但具体是因为什么疯的，后世并没有与其对应的公开的记载，布莱德以前好像有听自己爸妈说过……
    占卜！占卜！
    好像身在光之钥影响范围之内，占卜一类的非凡手段都得到了升华来着……
    咳咳，言归正传。
    第四纪，也就是众神纪元。
    先撇开造成‘黑皇帝’‘夜皇’‘血皇帝’三位神灵级别存在陨落的四皇之战不谈，单说在四皇之战当中胜出的冥皇萨林格尔。
    作为四皇之战中唯一的胜出者，祂得到并强行容纳了不属于本条途径相近序列的红祭祀的唯一性以及魔药，试图开创新的途径，为此不得不以半疯为代价得到红祭祀那一部分的力量。
    ——这其中的问题，为什么冥皇能够容纳红祭祀的唯一性以及魔药，而没有疯狂到底，现在也已经有了答案。
    冥皇萨林格尔，已经开始容纳作为该途径顶点的源质，因此，祂才能够在疯狂当中保持了一丝正常的神性与理智。
    源质永暗之河，能够平息任何形式的疯狂以及污染。
    至于苍白之灾，冥皇萨林格尔在取得了有关红祭祀与永暗之河的力量之后，因为永暗之河本身所具备的侵蚀效果，祂必须要尽快获得该途径相近途径的力量，掌控源质，晋升序列之上。
    冥皇萨林格尔现在相当于是半个序列之上的状态，这也就是他敢于和原初魔女奇克，合力在北大陆发动苍白灾难，拖所有神灵下水的原因之一。
    至于为什么与原初魔女合作，而非是真实造物主之流……
    恐怕还有一个原因。
    红祭祀途径与魔女途径是相近的，既然有光之钥代表的命运途径，永暗之河代表的黑夜，战神，死神途径，那么是否代表冥皇萨林格尔也有红祭祀魔女两条途径源质的消息？
    与原初魔女合作，一是为了对方同为真神的实力，二是因为对方的魔药。
    既想要黑夜女神和战神的魔药，也想要原初魔女的魔药，冥皇萨林格尔这是想要通吃的意思啊。
    心念急转之下，布莱德猛的发现，好像那什么序列之上，离他离的就那么近。
    冥皇萨林格尔，差点真给他成功了！
    实在不了解一个疯子举措的布莱德现在迫切的希望自己赶紧从这里离开，返回那片纯白空间里去。
    他现在是真的没有闲工夫去探究一下冥皇为什么会失败，七神是怎么搞死这位的。
    他现在只想搞死克塔斯·韦恩那个小婊砸，仅此而已！
    离开宫殿之后，布莱德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之前那对话不是他说的，而他，似乎之能微妙控制这具身体的动作，比如说眨眨眼，抬抬脑袋，摆动摆动手什么的，但如果是刺杀冥皇，放火烧殿什么的，他做不到。
    布莱德抬起了自己的手，低声说了一句：“先知？”
    嘴角微微蠕动，但是这几个字依旧没有说出口。
    “看来连说话也是没有办法控制的部分。”
    布莱德抬头看向天空。
    广袤无垠的天与以后被烟囱里带出的黑烟污染的天空大相径庭，是一种很纯粹的颜色。
    话说回来，在第四纪，罗塞尔大帝没有出现的年代，这里的化工产业几乎是处在一种非常落魄的年代来着。
    罗塞尔大帝果然是改变时代的第一人。
    布莱德心底默默给已经死了不知道多久的罗塞尔大帝一个赞，虽然这位大帝的出现让后世的环境问题提前提上了日程，但是这并不能妨碍这位大帝所做出的贡献。
    抬头看了不知道多久的天，布莱德还没有动作，这具身体就自动动了起来。
    拜朗王国的王宫显得富丽堂皇，亭台楼阁，舞榭歌台，一路走来还有许多侍从和宫女匆匆路过，但很多人脸上都带着惶恐的神色。
    这位半疯的冥皇大人的喜怒无常让他们这些服侍的人终日诚惶诚恐。
    眼前飘过一缕头发，布莱德忽的停了下来，向后望去。
    那是一行宫女，正低头向前快速走去，方向似乎是冥皇萨林格尔的行宫。
    布莱德仔细盯着最后一个宫女，本来迷惑的表情逐渐开始变得愕然的起来。
    “笔仙？！”
    那落在最后的宫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的回过了脑袋，精致的面庞面无表情的朝布莱德看了过来，扫了布莱德一眼之后又缓缓转了回去，默不作声的跟在这一行宫女的最后。
    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异常，就连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是。
    刚刚忽的转头似乎只是一个错觉，身体重新向前走去，布莱德却实没有办法将刚刚看到的那一幕从脑中亡去。
    我嘞个乖乖，笔仙和冥皇萨林格尔还有关系？
    不是，笔仙你到底多大啊？！
    布莱德无语凝噎，一时之间竟无法找出什么词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
    笔仙能当他奶奶的奶奶的奶奶，这个认知让布莱德竟有种幻灭的感觉。
    序列1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