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得怎样?”
来人摇了摇头,说,“廷哥,只能查到那丫头她爸早期在部队里的事,这之后的,都没有记录,也不知道是在哪里供职去了。她妈倒是好查,行里有名的律师。”
邵廷觑了一眼底下的人,他冲他摆手,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他可以下去。
人出去了,偌大的房子一下就变得空旷和寂寥,邵廷从口袋里掏出烟盒,他将烟叼在嘴里,琢磨着味,却没用打火机将其点燃。
没有人知道,这一刻,邵廷心里,究竟都想了些什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无人得知的心境,和无人得知的一番对话,在落日倾颓时,随着夜色的上涌,一齐被黑暗吞没。
苏瑾还是同往常一样,时而直播唱歌,时而跟着网上的视频教学琢磨新的菜色,她没有变,除了,一日比一日更喜欢邵廷。
但是邵廷变了,苏瑾知道。
可惜,她知道现状,却不知道成因。
男人不再在饭点准时回到别墅,他夜里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晚,甚至,还有数回回来时,身上都带着酒味。苏瑾拉着他的胳膊有心和他好好聊聊,可她一拉他,他便把她压在床上做。
疑惑,就这样在苏瑾心里,一点一滴地,生了根,发了芽,直到,长成参天大树。
这天,在给邵廷清理衣物时,苏瑾在邵廷一件衬衫内里发现了一个口红印。看到这个口红印时,苏瑾的内心很平静,她甚至当即给邵廷打了个电话,问他,“今天,也不回来吃饭吗?”
“嗯。”
“邵廷,你最近,是不是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啊?”
“没有。”
苏瑾不再问了,她挂断电话,看着餐台上那个已经准备好的便当失神,片刻之后,苏瑾回过神,她攥紧钥匙,将便当找了个袋子装好,接着便出了门。
苏瑾去了鑫荣会所,说来可笑,除了这儿,她也不知道还能在哪里找到邵廷。苏瑾最终是在鑫荣会所的第三层找到邵廷的,彼时,他正在打桌球。
男人拿着桌球杆,身子下倾,手再一使力,竟连环打进四个球入洞,惹来一片喝彩声。苏瑾看到这儿,嘴刚张开预备喊他,可下一瞬,她的嗓子便像被堵住了发不出声来。
邵廷的身边有了一个女人,那女人环着他的胳膊,殷勤地给他递着水。
苏瑾嘴角渐渐拉大,笑意涌来,带着苦涩。很短暂的时间里,苏瑾想了很多,她一会儿想,是不是女孩子主动了就没价值,所以他才这么快就腻味了她;一会儿又想,早该猜到的,为什么偏偏就是不死心,非要亲眼看到;最后,苏瑾想,时光真的残酷,她幼年的小哥哥,找不回了。
“砰”的一声重响,便当盒掉落地面,苏瑾的存在,终于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谁啊这是?”
“廷哥女人吧,好像是。”
“廷哥女人不是我们......”
“啧,你小点声,不过话说,那些汤啊菜的都洒在她脚上了,她不疼吗?”
苏瑾垂眸,看了眼自己现在的狼狈,她又抬起头,对着桌台边的邵廷,问,“为什么?”
掐头去尾的问话,奈何邵廷就是听懂了,她在问他,为什么这样对她,又或者是,为什么不要她。
邵廷没吭声,沉默地看着苏瑾脚下,苏瑾于是又问了他一遍,这一回,她是走到了他面前,把挽着他胳膊的女人扯开,音量加大,“为什么?”
“你觉得为什么?”
“我要听你讲!”
邵廷低下头,他的距离和苏瑾瞬间拉近,往常他要吻她时,便是这般,可是现在,他没有吻她,只是贴着她说,“苏瑾,你非要我说得这么直白吗?嗯?”
“就你这清纯样,可太寡淡了,玩一段时间行,玩久了,我怕我有负罪感。”
男人话音刚落,就被苏瑾猛地甩了一巴掌,苏瑾用的力很大,一巴掌打完,她自己手掌都疼了,但她没有将这点表现出来,只是紧了紧手心,随即对邵廷开骂起来。
“负罪感。呵,负罪感。”
“你他妈上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有负罪感?上那么起劲那么多回?啊?现在就有负罪感了?邵廷,你他妈就是个王八蛋!”
邵廷看着苏瑾的眼睛,忽而,他笑了,“我从来就不是个好人,苏瑾。”
“这声王八蛋,嗤,你骂得挺好。”
苏瑾咬起唇,她后知后觉脚上被汤沾过的地方疼,苏瑾忍耐着这疼,又去看之前挽着邵廷胳膊的女子,媚态横生,浓妆艳抹,艳光逼人。
苏瑾能找到好多个形容词去形容那个女子,而不论是哪个形容词,都与她搭不上边。
她终于认败,可面上那股傲气犹在,于是只撂下一句,“我们分手吧。”旋即,强撑着脊梁,走得果断至极。
苏瑾走后,有人对她走前说的那句分手表示不屑,邵廷闻声对那人投以冷眼,斥道,“你话很多?”
刘强识趣地上前,先是叫人去处理地上那摊洒了的饭菜,接着又看向邵廷被扇的那半边脸,问,“廷哥,你没事吧?”
柳燕也走上前,她抬手抚过邵廷的脸,说,“都红了,那女人手劲怎么这么大?”
邵廷挥开柳燕的手,语气凉薄,没给她留半分面子,“演戏上瘾?”
柳燕只好撇撇嘴,乖巧地退下了。
刘强看着柳燕离开时袅娜的背影,冲邵廷努努嘴,“不对啊廷哥,你跟柳燕居然只是做戏吗?”
“廷哥,你该不会真喜欢上那丫头了吧?”刘强回过味来,盯着邵廷那看不出表情的脸,“什么时候,我们廷哥要跟人分开,居然是这般拖拉?又是玩冷淡又是找人做戏,就为逼着人主动离开?廷哥,你这......”
“真要是喜欢了,干嘛还逼着人离开。兄弟我这真看不懂你了。”
刘强还在絮叨着,然后就被彭欢扯了下袖口,“你还说,待会廷哥也赏你个话多。”
邵廷倒是没搭理身后人的对话,他只是看着苏瑾刚才离开的方向,久久无言。
邵廷想,他和苏瑾,本就只是短暂相交的两条直线,平行,才是他们最终的结局。
她是日光照耀下夺目的珍珠,而他,是灰暗阴沟里蛰伏的老鼠。他跟她,从来就不在一条道上行走。她也不该,沾染上他的污秽。
推开她,是邵廷那颗尚未被完全泯灭的良心,做出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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