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丝云,我的大姐姐,这人,你认识不?”
顾妙棠指着地上跪着的、形容憔悴不堪的听雨问顾丝云道。
听雨一身狼狈,容颜疲惫,衣裳破旧,哪还有当初在棠园的一分俊俏伴房的样子。
顾丝云衣袖里的手紧紧握住,长长指甲深深抠入手心。
听雨!听雨!
那个失踪好久、偷偷跑掉的听雨!
从醉香渡回来不久,她就莫名有丝不安,觉得眼皮跳动的厉害。
果然今天一大早,顾妙棠就让众位爹爹还有顾家所有姐妹都来到正堂,说是有要事相商。
她心里忐忑不安,因为她心里最大的秘密随着听雨的失踪让她如芒在背。
但是她不能不来。
她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地上跪着两人。
一老一少,一男一女。
男的正是多日不见的听雨!
“三妹妹房里人,做什么问我?”顾丝云强作镇定。
长孙无忧寒气四溢,眼色莫名,他已猜出大概,然而此事他竟然全然不知晓?他的棠棠还是不信他吗?他的女儿云儿真的心狠到买凶杀人吗?
花远谷执着折扇,颇为意趣地看着眼前一切,顾家三小姐长大了呢。
这事,他也刚刚知道呢。
“长姐说错了,听雨不是我房里人,是长姐床上人才是。听雨虽然被二爹爹赐给了我,但是我和他清清白白,并无往来,倒是长姐在我去云音寺的这段时间里,勾搭了听雨,让他给你跑腿卖命,不惜滥杀无辜,长姐夜里睡得安稳吗?就不怕听风来寻你吗?”
顾丝云柳眉倒竖:“你血口喷人!你空口白牙,上下嘴唇一碰,就定人死罪?听风是你什么人?让你如此口不择言,污蔑长姐?!”
“我既然带他来,请诸位爹爹和姐妹前来,自然有让你心服口服的证据。看见地上这妇人没有?她就是听雨的娘亲叶氏。”
顾丝云眼睛看都不看跪着的叶母一眼,下巴轻抬:“我管她是哪个?关我什么事?!”
“长姐啊,长姐,你有买凶杀人的胆量,却没有处理后事的智商。听雨就算没有圆满完成你的任务,你千不该万不该对他弃如敝屣,你不知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吗?你对他的漠视羞辱冷藏,让本就好高骛远、自命不凡、贪财好色的他怎么甘心呢?他更怕你的过河拆桥,所以他当然要逃出府去,另攀高枝。所有人都以为我没有证据,忘了听风的死,却不知道我回棠园第一天,不见听雨,就心里起疑。”
“听风听雨相依为命多年,听风的事,他没听说?怎么忍心一去了之?不管不问?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我面上不动声色,背后却去查他的老家。听雨是我的伴房,身契资料都在我手上,要查他,不难,难的是不走露任何风声。”
“所以,这件事。我没有请顾府任何人帮忙。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花些银子,找些外头的人,帮我做这件事也是不难。”
“听雨自然是谨慎的,但是守株待兔到不久前,终于抓到了回家探母的他。他大概是以为风平浪静,没啥危险才终于露面的吧。”
顾妙棠拿出那枚被顾丝音在桃林捡到的玉扣,玉扣朴素无华,很寻常的一块玉,材质款式都不值钱,上头系着的络子倒是精美上乘。
“听雨母亲一看这玉扣就认出是她的嫁妆,送给了儿子从小佩戴。连上头几个划痕都一清二楚呢!”
“这个玉扣啊,可是在桃林现场捡到的哦!”
“长姐啊长姐,大概你没有想到听雨虽然一无是处,但是却是个孝子呢。母子情深,为了彼此,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花谷山一事,很简单地就水落石出了呢。”
顾丝云见再不能辩白,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嘴唇颤抖,站立不住。
“长姐,我自问回府以来,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何对我下此杀手?若不是四哥和五哥赶到,不止听风,我后爹爹还有碧佩怕是一个都走不脱!你贵为嫡长女,府里什么不都是你的?你只要坐着,什么都不做,顾府当家,荣华富贵,什么不都是唾手可得?你什么仇、什么怨要让你对我下此杀手?!!你告诉我!!!”
顾丝云悲愤一笑,指着顾妙棠说道:“你没有得罪我?你没有得罪我?!你个乡下来的野种,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为相府三小姐?你还和我抢我爹!我爹爹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你凭什么半路冒出来和他眉来眼去,引他上心?!”
顾妙棠莫名其妙:“我和你抢你爹?我和你爹眉来眼去?!”
“不错!自从你来到家里后,爹爹看你的眼神越来越不对,他从没有那种眼神看过我!所以我买通了你的丫鬟小桃,可笑你还把她当做心腹,引为知己!哈哈!小桃告诉我说你每次见了我爹爹都脸红,在云音寺甚至送他桃花,勾引他!大爹爹接了你的桃花,看着你的背影久久没有回头!我知道此事后连夜去看爹爹,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我看见爹爹小心地在把桃花摘下来做成干花!你还说你没有抢走我爹爹?!抢走我最心爱的男人!爹爹,是我的!是我要娶来当正夫的!”
顾妙棠觉得可悲可笑,她虽然现在的确是“抢”了她的爹爹,但是在桃林遇险前,她和长孙无忧清清白白,哪来的眉来眼去、暗送秋波?
什么脸红?她要说是她撞见了她和她爹滚床单,所以想起那个画面就尴尬脸红吗?
什么送桃花勾引,看她背影看半天,顾妙棠这才想起当时小桃回头去看长孙无忧并且打趣自己,说大爹爹对她很不同。
她以为只是主仆间的说笑,却没有相反是间谍小桃的有意为之。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懒得解释,解释了她也不信,何况她如今真的和她爹在一起了。
“不管你怎么想,怎么认为,这就是你能让听雨杀人的理由?!”
顾丝云惊叫起来:“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让他杀人!听雨!你个小人!我只是叫你教训她一下,根本没有让你杀任何人!你为什么要污蔑我!是你自己自作主张,却赖在我的头上!”
听雨低着头,嗓音沙哑:“大小姐,事已至此,别挣扎了。听雨已经认罪了。”
“此事还待详查,云儿,我看着长大的,冲动跋扈,不讨人喜。说她伤人,我信,说她杀人,还待细查。”长孙无忧缓慢说道。
顾丝云惊喜地看向他,目露感动。
顾妙棠惊讶地看着他,眼里有丝失望和受伤。
洞房那天关于她和顾丝云的对比和承诺如今看来却像是笑话和讽刺。
顾丝云看到她的失望和受伤表情,心里大为舒畅,指着顾妙棠的伤腿嘲笑道:“你以为污蔑我,你就能做顾府当家了吗?哈哈!怕是你忘记自己是个跛子!放眼看去,有哪家的当家人会是个路都走不稳的跛子!哈哈!”
“谁说她不能成为当家?!”
一道年轻带着浓浓威严的男声从屋外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两道颀长俊秀的人影走入门来。
大红衣裳,蝴蝶结卷发,玫瑰香,是好久不见长高许多的十皇子风天涯!
刚才那话正是他说的。
风天涯指着走在他身边比他高出一个头二十出头的极为俊美的年轻男子说道:“他,就是解雨臣!有他在,顾妙棠的腿药到病除!”
解雨臣!
那个天一第一御医、盲人美男解雨臣!
解雨臣一身酒红衣袍,像竹林清风,让人见之心静。他虽双目失眠,却一手独步天下的医术以盲人之身成为风月国乃至周边国家都极为罕见的盲人御医,可见其人医术之高。
解雨臣薄唇轻启,音色悦耳:“解某见过顾府诸位。”
中册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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