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是冰冷残酷的,顾时筝近来也算是越来越明白,现实可以残酷冰冷到何种地步。
与其责怪顾清韵一开始就不愿意站在他们这边,早早告知他们盛斯衍对顾氏的野心,倒不如责怪她跟顾松明自己眼瞎心盲,这么多年都没有察觉,盛斯衍那副鞠躬尽瘁鞍前马后的表面底下到底安的什么心。
她用力的深吸气,逼退回涌聚而来的情绪,哑声道,“好,你有你自己的选择权,你选了他,没什么问题,别的话我也没有什么想再说的。”
停了停,她脸蛋肃然的继续道,“我还有最后一件事,答应帮我,你就可以回去了。”
顾清韵直觉感到她这最后一件事,一定不是什么小事,皱眉说,“顾时筝,你能不能适可而止一点,我能告诉你这么多事已经是大发善心了,你还要我帮你?万一斯衍知道了对我有什么好处?你想都别想!”
顾时筝宛如没听见她的拒绝,“帮我联系秦子骞。”
这个名字有点儿熟悉,顾清韵回忆了下,才想起来这个人是以前顾时筝带去顾家的“男朋友”。
“我认识的在云城的朋友,都没有办法联系。”那会被盛斯衍知道,并且受到牵连,顾时筝脸蛋神色肃穆着,“秦子骞出国很久了,一直不在云城,盛斯衍见过他的次数不多,对他估计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你帮我想办法联系上他。”
顾清韵皱眉,充满了怀疑,“你确定他会帮你?”
“你只要帮我联系上他就行。”顾时筝默了默,“当然,你站在盛斯衍那边,你可以选择出卖我,或者不帮我,我不勉强你。”
顾清韵若是会将她的什么事告诉盛斯衍,在她来见她之前就已经那么做,但她没有。
巷子里寂静无声了良久,顾清韵没有说答应或者不答应。
大约快半分钟过去,顾清韵朝她走近几步,从包里取出一沓现金,递给她,“你自己银行卡里的那些钱没法再动了,我身上带着的现金不多,只有这么一点。”
顾时筝缓缓掀起细长的睫毛,恍若失神的凝视向她。
“顾时筝,不管你信不信,一开始,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跟谁联合弄垮顾家。”
她曾经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外人,想拉拢盛斯衍的时候也不是抱着打顾家的主意。
“是后来斯衍找了我,我才清楚他原来想吞掉顾氏,你也别怪我一直瞒着你们,顾家落败是必然的,一个能精心伪装步步为营那么多年的人,爸的年纪大了而你以前又不进公司,所以他根本不是你跟爸能抗衡的,我只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而已。”
顾时筝低低咀嚼着她的话,“识时务者为俊杰么……”
“这些年我吃着顾家的用着顾家的,在这一点上我从来都不否认,所以你尽管放心,现在顾家落魄,我会趁着现在还了顾家的这份情,照顾好爸不让他受什么委屈苦头。”顾清韵道,“你不肯跟我回去,那就赶紧逃吧,逃得远远的,离开云城别被谁找到。”
她虽然不清楚盛斯衍为什么这样都不肯放过他们父女,可眼下这种情况,顾时筝不得不逃得远一些。
顾清韵说,“对于顾家,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帮你联系那个什么秦子骞是最后一次,再有其他什么事你别再找我,不然对你自己是一种危险,对我也很糟糕。”
顾时筝低眸望着她手中递来的钱。
老实说,她一直以来都没有用现金的习惯,钱包里的现金并不多,而她曾经大手大脚惯了,对于钱的概念也不太大,以至于她逃离在外的这几天,现金如流水一样出去,手里头已经十分拮据紧巴。
顾时筝没有立刻接过,扯了扯唇,“是好意,还是施舍?”
“施舍。”顾清韵倒是坦然的承认了自己的狭隘,“以前我最不喜欢你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了,曾经都是你施舍别人,终于有一天,轮到我施舍你一次了,老实说,我心里的那点不平衡的虚荣终于平衡了。”
顾时筝看了她良久,淡淡嗤笑一声,“行,我满足你这点私欲,让你施舍一次。”
反正她的钱,本来就是顾家的。
看着顾时筝伸手把钱接过去,顾清韵内心有点暗爽,这种心理十分狭隘,但又仅仅这样便能得到满足。
“你说让我联系那个秦子骞,联系上他之后呢?他要怎么联系你?”
顾时筝没有任何联系方式,只能说了个地址。
记住了她说的地址,顾清韵临走之前道,“我虽然可以帮你联系他,告诉他地址,但他会不会来见你,我就不保证了。”
顾时筝没吱声。
待顾清韵离开阴冷巷道不久后,她身子动了动,想把手里的现金放进包里时,忽然摸到包里有个硬邦邦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顺手拿出来看,发现是一个黑色锦盒。
顾时筝空白了一下,对这个锦盒毫无印象,但又感到轻微的眼熟,隐约好像之前见过。
于是她蹙眉打开。
里面是一枚璀璨耀眼鸽子蛋大小的钻石戒指。
顾时筝瞬间一震。
同时间,女人的声音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顾小姐,允许我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宋微若,是斯衍的未婚妻。”
“我是斯衍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对,就是你熟知的那个男人,盛斯衍。”
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然后又有另一个男人的话,仿佛在耳边回荡着,“筝筝,我爱你……”
爱?
无尽无穷的寒意漫天席卷而来,裹挟着针刺刺进心间,硬生生的扎得人心脏仿佛血肉模糊了一片。
顾时筝站在巷子里,渐渐失控低笑得身子都在不自主的抖动。
可笑她竟然信了他的爱,可笑她看到这枚戒指的时候曾以为会不会是送给她的,可笑她还一瞬间觉得她是不是误会了他什么。
原来没有误会。
因为这个戒指的主人,本来就不是她。
看着这枚耀眼的戒指,忽然间只感到无比的烫手,顾时筝猛地合上锦盒,想都没想扬起手里的东西啪地一下直接扔出去,随后看也没看,脸色铁青的拔腿便走。
然而走出去十来米远,她身子又是一顿,眼眸中满是纠结挣扎,垂在身侧的双手越攥越紧。
虽然不知道这玩意儿是怎么跑到她包里的,估计是她当时离开的急随手放进包里没留意,不过,那男人送给他未婚妻的戒指却落在她手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拿了舍不得还回去。
很想把那玩意儿丢掉不管了,随便爱谁捡去就捡去,但这一刻内心满满的不适,令她又折回了身。
……
等到顾时筝回到她落脚的酒店时,已经是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后。
她还没走近酒店,远远的,站在拐角处,望见几个穿着黑衣黑裤的男人站在酒店门外。
而其中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不是白易又是谁?
他们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顾时筝身子僵住,步伐也停下来,没再敢往前靠近一步。
趁着还没被他们看见,她赶忙后退,正想转身时,眼角余光瞥见一辆车子,在酒店门外停下来。
后座车门打开,穿着一身英伦大衣戴着一副斯文眼镜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是盛斯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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