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
这个字眼居然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可谓叫人倍感不可思议。
盛斯衍懒洋洋的靠着沙发,轻嗤道,“堂堂傅大总裁居然也有感到无聊的一天,那究竟怎样的凄楚孤独,才能叫你感到这个东西。”
傅庭谦没吱声,端着酒杯抿了一口酒。
辛辣烧喉的白兰地入了腹,他却觉得没滋没味。
盛斯衍瞧着他自顾自的喝着酒,“要不要给你叫两个姑娘来,陪你打发打发时间,喝酒解解闷?”
傅庭谦不冷不热的赏了他一个字,“滚。”
盛斯衍啧了一声,“不识好人心。”
“你若是好人,天底下就没人的心是黑的。”
傅庭谦给了他一个耐人寻味的中肯评价,盛斯衍权当他是夸奖了。
他转而一笑道,“你说你既跟苏蔓之断得干干净净的,现在也没跟池念在一起,又不需要再为谁守身如玉,叫几个姑娘陪着喝喝酒又怎么了,烦闷两个字都被你写在脸上了。”
傅庭谦这一次是搭理他都懒得搭理,偏巧有人过来给他敬酒,他直接起身远离了盛斯衍。
盛斯衍望着他的背影,摇头失笑。
他们这位傅总,可真是实打实男人中的异类,谁在这种场合里不带几个姑娘,唯独他,硬塞给他都不要,活活伤透了那些被他迷得晕头转向的姑娘们。
连盛斯衍都从他脸上看出烦闷两个字,可见,傅庭谦心中到底有多憋闷。
跟人推杯换盏的喝酒间,他看着那些分明有老婆孩子男人,身边却跟着年轻貌美的燕燕莺莺,这种本是见惯了的景象,此时此刻却令他无不讥讽。
别人是有人可以陪却不陪,他是无人可陪。
如此想着,嘴里的酒变得愈发的寡淡无味,像极了白开水。
耳边忽然不禁又一次的浮出那些话——
“结束了那段关系,那就以一个新的身份,新的立场去追求她。“
“每个人都有追求人的资格,您也不例外。”
追求么。
他思考了两天,他是否有资格追求她。
若他追求,在她眼里看来是否就是死缠烂打,令人烦不胜烦?
傅庭谦想不出答案。
他只知,但凡想起这个问题,脑海中不断浮现的都是那个女人的身影,她或笑或恨或冷或温顺的模样,一幕幕如潮水一般涌来。
而从宁城出差回来的他,整个突然人迹稀少的城市里,仿佛也令他的心变得跟这座城一样,空落落的。
这种感受,不论他在公司里忙着工作,或是回到傅家主宅,又或者辗转来到帝爵,非但没能减轻,反而愈演愈烈。
他的整颗心,好像……都空了。
凝视着包厢内众人脸上的欢声笑语,这旖旎暧昧的氛围,傅庭谦宛如一尊格格不入的塑像,酒过三巡,他的思维意识却越来越清醒。
池念说他对她仅仅只是喜欢,谈不上爱。
而喜欢这种东西,可有可无随时都可以抛弃,他也以为自己能放得果断干脆,不留一丝纠缠不休的牵扯。
可如若现在依旧只是喜欢的话,这种空荡荡的滋味,似乎,他不应该有。
他也不应该,总是禁不住的为她多想着关于陆祁,关于虞俏这个人。
就算她是半个傅家的人,他也不否认他确实是在意着她,可如若只是喜欢的话,他在意的好像过了头。
陆祁说她是他的心头肉……她是他的心头肉么?
所以,他现在对她,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他……爱上她了?
傅庭谦凝着举在半空的酒杯,目光深了又深。
渐渐的,好似什么被迷雾笼罩的东西被拨开,心里头一闪而过的念头,就像被惊醒的野兽,一发不可收拾的在他心底深处动荡不停。
“走了。”
男人搁下酒杯,蓦然起身——
盛斯衍望着他倨傲挺拔的背影,一瞬间恍惚的以为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刚才他似乎……笑了一下?
一个晚上都心情极差快叫人不敢接近的男人,怎么突然又莫名其妙的笑了?
傅庭谦一边开车离开帝爵,一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晚上九点。
身在国外的何慧蓉,接到傅庭谦的电话时,语气颇有数落的味道,“怎么,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只剩下你一个人的滋味不好受,想打电话给我诉苦了?”
傅庭谦失笑,“何女士,原来你们也知道,我被你们都扔下了。”
“这是你该受的,你活该懂不懂。”彼端的何慧蓉没好气道,“我为什么临时起意决定出国了,还不是因为你这么个糟心的不孝子干出来的那些好事,念念跟你离了婚,再也不可能回傅家了,这大过年我不来找你爸,难道还对着你那张让人心塞的脸吗?”
“您说的对,是我该受的。”傅庭谦幽深的眸看着马路前方,“我现在也正在受着。”
“那就得了,短时间内我跟你爸都不会回国了,你自己好好反思一下,没什么事挂了。”
何慧蓉说着就要掐断通话,傅庭谦出声道,“池念的外婆家,您应该知道在什么地方。”
“干什么?”
他脸不红心不跳,“池念不是您的半个女儿吗,那她外婆跟我们傅家也算沾亲带故,我代您给她老人家送点新年礼物。”
“得了吧!”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性她哪里不知道,“你别再去招惹念念了,从此以后你们就是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碍着谁,她跟你没关系了。”
对此,傅庭谦默然不语。
“庭谦,放了念念吧。”何慧蓉忽然叹息一声,“你知道我现在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是当初我们逼你跟她结婚时,她跑来跟我说,她不喜欢你,不想嫁给你。”
但她当时怎么会不喜欢呢,不喜欢就不会只身一人出国疗伤三年,何慧蓉当时心里就很清楚,她只是不想拆散他跟苏蔓之。
而当时的何慧蓉也有自己的私心,她不能接受苏蔓之这个人,既可以令傅庭谦跟苏蔓之分开,又能成全池念的心意,这是两全其美的事。
“早知道会是今天这个地步,我就不应该固执己见。”她叹道,“我的本意,不是想要今天这个结局,也没想让她受这么多委屈。”
傅庭谦静静地听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淡而苦的笑,“那这个新年礼物,更应该送了。”
“我不会告诉你她外婆家在什么地方。”何慧蓉惆怅的道,“她跟我说,强扭的瓜不甜,她是真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你们扭都扭了,甜不甜,那是我的事。”
“……”
“你不告诉我在什么地方,我自己也能查到。”顿了顿,傅庭谦幽幽的深眸凝着马路,口吻是保证,“放心,我不是去骚扰她,或者强迫她。”
他只是……想见她。
极度的,浓烈而迫切的想见到她。
告诉她,他……不出意外是爱上她了。
然后问她,她是不是真的一点都没对他心动。
没有心动也不要紧,他可以像林临说的那样,把他们的关系摆在最平等的位置上,慢慢追求。
追求过后她仍旧不能接受,那届时,他依旧会尊重她的决定,不死缠烂打,不强迫她。
而这些,他唯有见到她,才能叫她知道。
他也等不了待她从乡下回来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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