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圣城

    有种说法是，杀手和失足妇女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两种职业，有些时候还会把乞丐加起来，凑个最古老的职业三甲。
    但是事实上，骗子这种职业的古老程度也丝毫不比前三者低上多少。或许还在结绳记事的那个年代，第一份契约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有人思考着怎么通过钻契约的空子，来为自己谋划最大的利益了。
    在老一些的故事和小说里，经常能够看到诸如改掉了一个小数点，或者把断句的格式变更一下，从而导致一句话的意思完全改变掉，最后完成翻盘的桥段。
    比如经典的戏剧作品《威尼斯商人》里，明明赌约失败，要赔偿一磅肉的安东里奥，就在鲍西娅的帮助下，找到了债主夏洛克的文字漏洞：
    “自己只答应了要给他一磅肉，没有说过要给任何一滴血。如果夏洛克在割肉的时候留下了一滴血，就要拿性命来补偿。”
    最终完成了翻盘，不仅不用割肉给债主了，甚至还反过来拿到了债主的一半身家。
    古往今来达成的契约数量不知凡几，从契约里面发现了漏洞的骗子肯定也不在少数。也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才让契约变得越来越完成、繁复，以至于现代的契约甚至要借助专业人士的帮助，普通人才能够看懂。
    但是明显，美神的神国里，事情还没有发展到这个地步，一个关系到一千四百万人生死的契约，简单到竟然只有不到百字的内容，并且没有额外约束。
    这样一份契约放在林过云面前，无异于一个绝世美女穿着最诱惑的衣服走到一个禁欲了一年的色魔面前。他想不出手都难。
    他找到的漏洞也很简单。就像他跟卡珊德拉所说的，圣女要求的玫瑰并不是和米格伊的国民一一对应的，而是以这条谕令颁布的这一天的米格伊人数为判定的。
    什么意思呢？可以举个比较简单的例子，在圣女颁布了这条谕令之后的这一个月里，米格伊的不少城市里都发生了暴乱和混乱，南境公爵和洛林组织、洛林组织和国王让·德内尔二世之间，甚至还各自发生了一场战争。
    同时，为了找到玫瑰园，洛林组织还有不在少数的人前去开发了危险而充满恶意的黑森林。
    这一系列的事情必然带来的结果就是米格伊的人数减少，但是他们要支付的玫瑰数却并没有改变。
    即使神降仪式那天，米格伊已经只剩下一千两百万人了，需要支付的依旧是一千四百万朵玫瑰。
    然后就是林过云说的第二个问题了，那如果一千四百万朵玫瑰不足呢？要“以命偿之”的是谁？是神降仪式那天的米格伊人民。
    还是刚才那个例子，米格伊只剩下一千二百万人了，正好也只找到了一千二百万朵玫瑰，这时候米格伊能跟教国说，缺额的那两百万，可以用这段时间战死、病死、开荒黑森林中死掉的那两百万人的命来偿还吗？
    明显是不能的。
    用具体的定义去划分这份契约中的责任人的话，每一朵玫瑰的债务事实上，是绑定在“神降仪式那天，还活着的米格伊国民”头上的。
    死掉的那二百万违背了一个定语，所以他们就不再用债务负责了。
    林过云自然不可能带着洛林组织的其他人一起集体自杀，但是好处是这个责任人的定语并不仅仅只有一个，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定语——“米格伊国民”。
    没错，虽然你还活着，但你只要不会是米格伊的国民了，你就不用负责了。
    相信到这里，聪明的你，肯定知道林过云的计划是什么了。没错，那就是移民。
    这也是他先后前往青鹿和黑狮两个王国的目的，除了黑蔷薇园和青鹿联邦商贸系统里流通的玫瑰，他还和这两个国家各自签订了一份契约。
    那就是，两个国家愿意接纳洛林组织内的米格伊的子民成为自己的国民，并且颁发通行证。
    更聪明的同学们甚至已经想到了更深的一步，这么做是有后遗症的，因为只要需要的玫瑰总数没有变化，找到的玫瑰数量也没有变化，避免承担责任的人越多，剩下的人要面临的缺口就越大。这是一个零和博弈。
    总归还是会死人。看起来好像和卡珊德拉拯救所有人的目标相违背了。
    但是如果换一个角度去看呢？死的是谁？当洛林组织，甚至于所有米格伊自愿加入青鹿、黑狮的人都移民之后，死的是谁？
    是国王，让·德内尔二世。
    在最极限的情况下，到时候国王手下可能只有不到百万人，同时他还会手握四百万朵玫瑰，但是他还是要死。因为他的缺口高达一千万！
    所以这个文字游戏，林过云并不是给教国准备的，并不打算凭借此从教国手里降低一朵玫瑰的额度。这是他为国王，让·德内尔二世准备的大礼。
    也是他坚持要一战打疼国王势力的原因，让他明白，如果林过云他们要组织大量移民，国王凭借手里的士兵，根本没有阻止他们的可能性。
    想来，现在这封谈判前的通信，已经递交到国王桌上了吧。林过云嘴角勾着灿烂的笑容，如此眩目的笑容让跟随前候选人米希尔的一个小修女甚至感觉脑袋微微一晕。
    摆在让·德内尔二世面前的道路只有两条。
    第一：交出收集的四百万朵玫瑰，放任洛林组织将整个王国内所有贵族的家底都抄一遍。
    第二：抱着他的四百万多玫瑰等死，和这个国家一起成为历史。
    在神降仪式之后，那群刚刚完成移民的洛林组织成员，又会在米格伊的国土上建立一个新的国家，或许就叫米格二也说不定。
    “希望这位国王的养气功夫不错，”林过云耸了耸肩膀，“不然很容易气出个好歹来的。”‘’
    当然，如果他知道前两天，让·德内尔还因为手下的城市主动开门放洛林组织的成员入城，气得来砸了好几遍书房的话，现在就不会有这种侥幸心理了，国王肯定是要被气出个好歹来的。
    毕竟第二个选项直接就是去死，而第一个选项和去死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但是即使如此，林过云依旧不担心国王的选择，毕竟既然能够在一众王子之中脱颖而出成为国王，他应该也勉强算是以为合格的政客。
    而一个合格的政客，必然是能够把自己的情绪和选择区分开来的，即使他自己区分不开，林过云的谈判信又不是只送给了国王一个，那些想活命的贵族也会主动帮他区分开来的。
    所以剩下的问题，就是圣城了啊……
    ………………………………………………………………………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圣巡路上的繁文琐事一概跳过，简单来说，在大裁判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前提下，林过云他们这支以一个“魔女”为首的圣巡队伍，竟然无比顺利的抵达了圣城周围。
    翻越过一座山峰，穿过遥远的天空，借助着良好的视力，林过云甚至能看到这片被女神祝福的土地。女神与她的天使们永远都从这个地方降临的，信仰的种子也是从此处开始散播到这一块精神整个世界，那些如同笼罩在黑暗中地方，也终于有了温暖的救赎之光，照亮了每一个人的人生。
    遥遥远望，庞大的圣城如同一座巨大的山峰之上，所有建筑都通体洁白，数百、上千年的人力开凿建设，高塔和伟岸的宗教雕像一直延伸到云层之中。一缕缕光从云层中射下，照耀在各式各样神圣的建筑上，为其镀上一层迷幻朦胧的光彩，让其轮廓变得更加恢弘而神圣，在烈日的照耀下，光芒四射，仿佛一团流动的金焰。
    这就是圣城。
    这就是教会的本部所在。
    也是他这个任务最后的一个场地，计划中最为重要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