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类人,被统称为主角。
很不巧,他现在正是这个虚拟世界的主角。
此刻的白石,正顶着一张无比平凡的脸,混在医院待诊的人中,远远看着荻野庆扑到混战的人群里,以一敌三的帮保镖制服着闯入者。
说实话,虽然荻野庆这段人生的设计者是他,但想好剧本时,白石也没料到,荻野庆能出演的这么惨。
惨归惨,荻野庆毕竟不能一辈子都留在这,在体验完这些后,他还得离开幻境,回到现实世界,去过他自己的人生。
而且石花也根本维持不了长达一个月的布景。
如果让荻野庆在幻境里体验到人间极乐,几天以后回去一看,儿子没了,老婆也早就走了,落差巨大,万一他当场崩溃,把眼前的小川勇太补死,再直接自杀,白石的信誉分怕是要被扣到负数。
因此他想了想,所谓悲剧,是把美好的东西撕碎给人看。
而所谓喜剧,是先把人踩进地狱,再把痛哭的当事人摇醒:嗨老弟,你刚才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其实你还在人间哦,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简单来说,做一场美梦,快乐度4星。
而做一场噩梦,在半途惊醒,发现自己只是在做梦的一瞬间,快乐度或许能飙升到5星。
这么想了一会儿,白石良心果然不再痛了,甚至觉得自己简直是天使。
随着他念头转动,前方微有停滞的混乱,也继续进行了下去。
……
终于制服那一伙人,医生护士们已经鼻青脸肿,好在他们还都能站得住,现场看起来也没太血腥。
但荻野庆却看到儿子躺着不动了,他抹掉脸上的鼻血,小心翼翼的晃了儿子两下,片刻后,醒悟过来:“哦,你们是不是给他打了麻醉?医生你没事吧,还能……”
剩下的话被人打断。
几个医生护士本来还在捂着脸发懵,一听他这话,立刻焦急的聚了过来。
荻野庆看着他们的脸色,慢慢觉得情况不太对。
等医生掀开被子看了看,脸色一变,顾不上身上的伤,让人推着他儿子小跑前往手术室后,荻野庆心里更慌了。
“我们的麻醉,一般会等到了手术室再进行。”有来善后的工作人员委婉回答了他的问题:
“刚才有人摔倒时压到了担架,不过您别担心,医生会尽快处理的。”说话时,她瞪了一眼一个被保安压着的人。
“……好。”荻野庆点了点头,心里却想,这也太“尽快”了。
到底出了什么变故,才让那位医生刚被打完,连歇都不歇一会儿,直接就去手术室?
荻野庆坐不住了。
他再也没了之前的悠然劲,一直在等候区徘徊,如果目光能被化为实质,大厅里的表早就被他瞪烂了。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远远超过了普通盲肠炎所需的用时,手术室的门依旧没能打开。
这种过长的等待,荻野庆再熟悉不过。
他努力让自己什么都别想,相信医生,相信儿子的运气。
然而几小时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依旧只是一具尸体。
荻野庆僵硬的站起身,耳边像有无数蜜蜂在振翅嗡鸣,他能看到眼前医生一张一合的嘴,能看到他们沉默又充满歉意的深深鞠躬,但他什么都听不清。
这一回,绝望更甚以往。
毕竟他作为交换筹码的寿命,已经在交易中耗尽,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不久,时间又一次停滞。
看着那个坐在他对面,看不清表情的年轻人,荻野庆忽然想,这人或许根本不是来拯救自己的。
这一场场重生,一次次生离死别,简直更像是惩罚。
——对他擅自杀害了一个无辜孩子的惩罚。
“……是我的错。”
荻野庆低垂着头,终于说出了这个他始终不愿承认的结论。
他慢慢踱到白石面前,土下座把头贴在地上,不抱希望,却不肯放弃的说:
“我不该忽视儿子的异样,不该迁怒医生,不该杀那个孩子……错的是我,错的只有我。”
“我把所有寿命都给你,下辈子的也给你,灵魂也给你。请你让时间倒回六个小时之前,救救我的儿子吧。”
“他什么都没做错,一直勇敢又乐观,是和我完全不一样的人……求你,求你救救他。”
年轻人俯视着他,神态平静,语调也平淡至极:
“这条时间线已经被扭转到了极限,即使我收下你的灵魂,也无法转回到几小时之前。”
荻野庆听到了,却也像是没听到。
他已经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更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只是想到哪说到哪,像一个即将死亡的老者,一遍遍重复着不可能实现的遗愿——并不为了达成它,只是这样絮叨着,在迎来结局的时候,心里能更轻松些。
他说到嗓子发干,再也吐不出字,才终于被迫停下,发出嘶嘶的气音。
然而不知为何,那几句颠来倒去的话却没有停滞,依旧在荻野庆耳边不断回响着——
“……救救我儿子吧!”
“……求你们救他!”
泣不成声的语调,和他刚才的哀求无比相似。
但声音却明显不是由他发出的。
异常的情况,让荻野庆心里咯噔一声,清明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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