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矿部大楼到选矿厂,还有五六里的上山路要走。
潘柴久带他们去市场买了一斤猪肉,一斤豆腐。
朝阳坑山选厂方面走去。
路上有很多赶墟的矿工。
个个都穿着得体的衣裳,有些人脚上还穿着皮鞋。
不过漫天飞舞的灰尘,一阵狂风吹过,把人都笼罩在迷雾中。
转过一个山坳,面前是一处高大的尾沙坝。
一条排污管,将选矿厂方面排放的碎沙和污水,排放到坝顶上。
尾沙坝每天都在增大。
后面气喘吁吁地赶来了一个人。
是在阳坑山坑区当仓管的堂兄潘保定。
“刚才我在菜市就看见你们身影,等我赶过来时,你们又走了。我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你们了。”
潘大章、潘东玲看见他,都叫:“保定哥。”
“东玲怎么也上来了?”他想说的是大章是因为顶替的事上来的,你东玲没事上矿上来干嘛?
况且马上就到农忙了。
小时候还说来山上玩,度暑假,现在东玲十八九岁了,还嫁人了,再没事到矿山上就不合适了。
潘大章简略把姐姐顶替老爸编制当工人一事告诉了他。
“老叔,你考虑清楚没有,现在把顶替名额给东玲,万一大章读三年高中,考不到学校呢?”
潘保定毫不顾忌地说。
前世这个潘保定做事做人都有两面三刀,表面热心,背后递刀子的特性。
喜欢当事后诸葛亮。
“以后就算我考不上大学读书,我也绝对不会后悔,即使不当工人,我也一样可以生活得很好。”
此时的潘保定绝对想不到,偌大的国家二级企业,差不多五千在职职工,十多年以后会申请政策性破产改组。
经历重生的潘大章知道,八十年代是钨业系统最辉煌的年代,九几年苏联解体后,钨价直线下跌,钨矿积压了巨量的产品。
经济难以为继,职工工资都无法准时发放。
而去沿海城市打工,不管是工资待遇还是工作环境,都远胜矿山,所以很多年轻的矿工,宁愿丢弃干了多年的工作岗位,跑到广东去打工。
潘大章就是其中的一员。
从现在开始算起,钨业系统至少有十多年的时间是黄金发展期。
还是值得上矿山来混混的。
姐姐东玲又是农村妇女,又没有文化水平。
前世在村里务农几十年,后来在俞督县城买了房,五十多岁还跑到工业园制衣厂当清洁工。
她来铁珊笼钨矿上班,至少可以经济独立,生活无忧,不用待在家里跟公婆和姐夫兄弟妯娌之间,斗得残酷无情。
就算2009年后钨矿实行政策性破产,做为干了二十多年的矿工来说,也可以得到妥善安置。
一辈子的生话也不会太差。
此时潘保定听了潘大章的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现在的年轻人缺少社会的锤炼,总是过于自负。
“大章,你知道山明高中一年才几个人考到学校么?据我所知才四五个,而且还是大专院校,那所学校教学条件实在太差。”
潘保定当年也考取了山明高中,毕业后在镇委做了一段时间的文秘工作,看见铁珊笼钨矿的招工广告,就即刻报名,来到了矿山上班。
“保定哥,我这次是被俞督中学录取的,总分411分,离仁都师范录取线都只差4分。”
“老弟厉害哦,考到了俞督重点高中,是可以去博一博。东玲妹来矿上也好,女孩子肯是分配在选厂皮带楼,不会分到井下四大工种的。只是可惜结婚太早了,不然在单位找一个拿工资的,小日子过得比农村人滋润多了。”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选矿厂。
前面是一排依山体而建的选矿厂厂房,从最底下台级开始算,到最巅上台级,总共369个台级,差不多150米垂直高度。
厂房内发生轰鸣的机器声音。
鼻翼间飘来刺鼻的化学制剂的味道。
穿着工作服的工人在机器间穿梭忙碌着,一条输送带上,乌黑的钨产品正在经过多道工艺的飘洗、净化,精选工艺。
“保定哥,选矿厂工人就是在这里上班?”潘东玲的眼里露出兴奋的光芒。
以后我也是在这里上班?
“这个是精选车间,最底下那个车间就是出成品的地方。你们新工人可能一进只有去皮带车间上班,戴皮指套挑捡矿石。”
费了十几分钟,爬完了369级台级,到了选矿厂宿舍区。
潘柴久也是住在废石道宿舍区。
还跟另外一个姓林的老工人同住一个房间。
一个二十平左右的房间摆了两张床。
在走廊门口摆一个炉灶,从外面工地捡一些柴火回来。
“保定,一起吃了午饭再过去吧?”
潘柴久对潘保定说。
潘保定上班地点在坑口区八号窿门口,还要走二里路,爬八百多个台级。
他买了一些米、面、油和菜。
“叔,不用了,我买了肉,要及时挑回去处理,不然会馊了。”
他又对潘大章说:“大章,今晚若是没有合适的地方睡,就到八号窟来找我。”
因为潘东玲是女孩,晚上睡觉怎样安排也是个问题。
她住在老爸宿舍,其他人就只有去借宿。
潘东玲拿出墟市上买的肉和豆腐,开始切好。
潘柴久把米洗好倒入一个瓷盆,锅中倒入水,上面搁一双筷子,把煮饭的瓷盆放在上面,盖好锅盖。
“我去摘点辣椒和青菜,大章你跟我去。”
潘大章跟他来到山脚。
他指着山脚二块种满青菜的菜地对儿子说:“这两个菜地都是我种的,帮助摘一点辣椒,西红柿和白菜回去。”
菜地上还有茄子、韭菜、西兰花、空心菜等。
老爸还真是勤快,平时有空还去附近村庄沟渠间抓小鱼小虾,挖泥鳅。
在这里又开垦几块荒地种青菜。
拿回菜,洗好。
潘东玲费了几十分钟,把饭菜搞熟。
开始吃饭。
老爸吃饭速度奇快,呼啦呼啦,两碗饭很快落肚。
刚吃过饭的碗里倒入开水,用筷子扒拉几下,一口把带着油花的水喝干净。
“上面这么多油水,别浪费了。”
碗里一粒剩余的米粒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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