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我们曾多次模拟捕获彗星,并协助对拦截器的改良,以求做到万无一失,而我们的船员也稳健的停留在775人。
“这样不行啊,你给人家训练了这么长时间最后淘汰了太伤人心了。”
隔着屏幕看到舒政委忧心忡忡的脸,我们也是格外头疼。
我只好苦笑着说:“我有什么办法,技能评定、思想评定、定期体检结果大家都差不多,一下子淘汰那么多人太难了。”
“也怪当初担心人不够,这才把备选的人留多了。”舒政委是真愁,“李泽浩呢?他有什么鬼点子没有?”
我两手一摊说道:“他有什么意见还能不和我说吗?”
“也是啊。”舒政委也很挠头,上级把淘汰的任务交给我们了,可是这些选拔上来的人都太优秀了,实在难以取舍。
月球基地有计划选拔一批人,或许可以分流掉一些人,可是我想想基地那个绝对称不上宽敞的空间,难以想象那里能接受二十名以上的航天工作人员。
“不管怎么说,太空港和月球基地还是需要一批人的,就在你们中间选择吧。”
舒政委不由分说把任务落实给了我们,我转头就把锅甩给了李泽浩,他是政委,就是干这个活儿的。
就在我沾沾自喜把一件麻烦事甩给损友的时候,李泽浩却在我面前露出窃喜的表情。
这小子吃喜鹊蛋了?
李泽浩在我面前晃了晃两个小红本,一脸喜庆地告诉我:“老子要到月球生孩子去了,你家安娜陪同,你就老老实实在模拟舱里撸铁吧。”
“你……”
我知道他有一批月球实习的名额,要带68名学员前往月球基地,没想到连安娜也要带走。
“她是空间生物学家,兼着半个医生呢。”李泽浩突然变得正经起来。
“你不是认真的吧。”我感觉自己的脸都要木了。
“当然是认真的,迄今为止人类还没在太空环境里生育过,我想做第一个。”
我整张脸上青筋暴跳。
贯穿整个20世纪,自1963年人类第一位女航天员升空后,航天员这一领域几乎是男性为主导,女性宇航员占比仅10%,在近一个世纪的时间里,将女性送上太空曾被戏称为航天大国彰显“重视女性权利”的宣示,虽然事实并非如此。
不论是哪个国家,从来没有把生殖作为女航天员的义务,也从没有任何国家做过人类太空生殖实验,这是人类的共识。
空间站曾多次利用动物做生殖实验,均以失败告终,这说明了在失重或微重力环境下,哺乳动物是绝对没有繁殖的可能性的,但是月球呢?
月球有六分之一的地球引力,基地内标准大气压,食物、水、氧气充足,拥有能够抗击太阳风辐射的隔层,生育条件远好于仅有微重力的国际空间站,但是在月球生育风险系数也是相当高的。
李泽浩此举看似戏谑,但意义重大,最重要的是,人家领证了,夫妻俩都是航天员。
我了解李泽浩,他心系飞船的未来,而且生育这种事早晚有人要做,没起飞前必须做好相关方面的研究,他自愿把自己一家子给捐了。
……
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实验,虽然没有大张旗鼓,但是从上到下都很重视,所以不仅带走了飞船上的医生,还带上了研究空间生物学的安娜,而把我这个在生孩子问题上帮不上忙的船长留在了模拟舱里。
我总不能给自己的政委拖后腿,所以淘汰人这种得罪人的活儿只能由我自己干了。
该轮淘汰仅允许保留260人,而且还要尽量在专业技术上保证有一位以上的替补成员,那些天里我的脑子始终是“嗡嗡”作响的。
李泽浩是挂着笑坐着飞机走的,他带着人前往云贵大山里乘太空电梯去了,我则在模拟舱里翻着花名册头疼不已。
高放这个人只懂服从命令,除职责范围内,几乎不参与模拟飞船大小事务的讨论,大多数业余时间都在健身房撸铁,我想找个帮手都指望不上。
775淘汰至260人,这个残酷的比例让大多数人接受不了,我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研究该怎么淘汰才更合适。
首先是男女比例,如果淘汰了一个女性,那么同样的将淘汰到一名男性,以保证飞船上男女比例平衡。
这没什么科学依据,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
如果有人在业务竞赛中被淘汰,那么相应的与之一同打过报告的情侣也将被淘汰,为此,倒是有不少情侣提出解除恋爱关系,我觉得我活像一个棒打鸳鸯的恶棍。
长痛不如短痛吧。
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现在被淘汰,总好过几年以后被淘汰,那个时候的心情可想而知。
我们的起飞人数是固定的,也就意味着将来还会有100人被淘汰。
看着哭声一片的学员们,我的心里也不好受,毕竟与他们一同生活了近三年,我几乎认识他们每一个人,不少人还能说出他们的家乡、个人爱好、性格特点,还有一些在工作中相处得已经相当不错,能够称得上朋友了。
如果有机会,我想向他们道歉,不过我想日后怕是什么机会了,因为我要飞走,飞向远方。
安娜答应过会一直陪着我,飞向深远的太空,永远也不回来。
我曾记得有一次休假回家时,老父亲的酒喝多了直抹眼泪,可即使那样,他还一个劲儿地自言自语:“去吧,别惦记家里,去好好干你的事业。”
这让我想起了百年前的大移民时代,很多人远航后再也没有回来,可毕竟还同在一个地球上,如果有心还是会打听到一些消息,甚至还能见面,心的距离并不远。
而我们终将死在那个遥远无边际的深空,我们的一切将被记录被传回地球,但是我们都知道再也没有见面的一天。
从这个角度而言,如今被淘汰或许还是一件好事,没人会保证启航后不会思乡,不会后悔,那个时候的孤寂岂不是更凄凉一些?
大刘和小颖是一对夫妻,在模拟飞船上结合的,他们还没有要孩子的打算,模拟训练淘汰后分到了一笔补助,应该够他们生活一段时间了,我想他们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宝宝吧。
冯思和栾木晗分别的时候抱头痛哭,冯思在业务竞争中淘汰了,栾木晗却胜出了,我让他们做了一个残酷的选择,这对恋人不得不分手,当然也可以选择一同离开,栾木晗没有同意,她强忍着难过坚持留下来。
这样也好,我们的船员内心必须强大,不然整艘船是走不远的。
感谢为远太空探索牺牲的人。
我们终将是牺牲的一代,不仅是幸福,甚至是生命……
……
……
“喂,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韦妙菡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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