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余生若是不屠戮全家的话,就会被一个诅咒束缚在一棵古树下,生生世世守护着那棵尚未见过的树。
这个家伙大概是不愿意的吧,他不想被束缚,渴望生来自由,可是就为了荒唐的诅咒而选择亲手杀死所有的家人,这真的值得么?
尧庚年不觉得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但萧余生用事实给出了他自己的看法。
萧余生毫不犹豫地杀死了自己的父母,然后剖开了母亲的肚子,用不知道什么方式将这个孩子囚禁在一间屋子里,任由她遭受天道的鞭打长大。
等等,囚禁在一间屋子里?
难道说……萧余生已经将自己的一部分诅咒转移给了自己的妹妹么?
而天道之所以能察觉到萧无名的存在并不断地折磨他,也是因为萧余生要守护的东西,实际上和天道有着一定程度上的联系?
天道是一团纯正的能量体,它出现在尧庚年的面前时是一个蓝色的球。
那么这棵树的话,是不是也可以视作是某种纯粹能量的一种实体?
而萧家的使命是守护它?应该不对吧,应该是看守它被心怀不轨的人掠夺走,就像萧余生欲求天道的能量一样。
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萧家的使命是守着一个树形的混沌能量,而那个在古战场上的宫殿就是镇压这股能量的大阵,甚至还有一只神兽镇守着宫殿。
这么一想,这个树形的能量体,应该是相当危险的了,毕竟从天道这团能量的所作所为就可以以小窥大,若是让这股力量降临到大陆上,那该是怎样的光景。
‘嘶……所以就是,萧余生把这个诅咒用了一些手段施加给了自己未出生的妹妹。’尧庚年想到这里,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了妇人的肚子上。‘然后将妹妹囚禁在自己的大世界中的幻影里,他还将白听雨放在这里镇压着这一切,目的也是为了让他的妹妹能只在这里受苦。’
真狠啊,萧余生,你为了自己的封神的潇洒,居然这么对待自己的妹妹。
尧庚年想到这,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不,也许是萧余生想要汲取天道的力量封神,然后以此作为资本,再去将这个时代诅咒自己家族的‘古树’摧毁,以此来化解这个诅咒?
但如果是这样,那萧余生是不是也太偏激了一点?
“父亲……”尧庚年斟酌着问道。“如果我说我可以化解这个诅咒……”
“化解?开什么玩笑。”男人面色不善地打断了尧庚年的话。“这是我们家族世代应尽的义务,你不能化解,我也不允许你化解。”
男人的口气听起来非常强硬,完全不像是能沟通的样子。
尧庚年见状,将目光投给了另一面的妇人,可这个妇人也是一脸的失望,她好像也坚定地认为萧余生的确该为了这个家付出自己的一生。
……
‘行吧。’尧庚年心里干巴巴地想到。‘我觉得这个家庭有大问题,而不是萧余生一个人有问题,怎么当爹当娘的一个两个都已经把大儿子当个祭祀物看了……真是的……就这态度,死也是有原因的好吧?’
尧庚年心里碎碎念着,就被男人又拎了起来。
“拜托,我知道你又高又壮,但能不能别随随便便把我像个鸡仔一样拎来拎去?”
尧庚年有些暴躁,他轻松地预判了男人的动作,一个闪身就躲了过去,并给了对方一个不耐烦的口气。
“我不是什么物品,我不喜欢被随便操使。好吗?”
尧庚年说到这里的时候,男人好像还惊讶了一下,似乎他第一次明白萧余生是一个活生生、有着自己意识的人,而不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物件。
在看明白这一点后,尧庚年更觉得这家的惨剧的确算得上是自作孽了。
哪有亲爹把养了这么久儿子当物件使唤的啊?那能有感情就怪了。
而且事到如今,父子之间的气氛已经剑拔弩张了,萧余生的娘却捧着肚子坐在一旁看戏,什么都不说,也没什么表情。
‘好自然啊。’尧庚年不由得感慨道。‘自然到萧余生和他父亲的吵架就像是这个家的日常一样。’
那她也不管管?
她就这么看着??
尧庚年出身一个正常且温暖的家庭,他有一个爱他的母亲,也有一个严厉但慈祥的父亲,更有一个关爱自己的少言姐姐,和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妹妹。
出身幸福的尧庚年是不会理解萧余生的家庭的,他也不想理解,更没有这个义务去理解。
他只是过来看看萧余生的过去的,既然现在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那就没有继续停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只要我在这里复刻一下萧余生的所作所为,大概就能结束这个幻境了吧。’尧庚年盯着面前的一男一女,心中难免有些冰冷地想到。‘真麻烦……我真的要做那个吗?’
说实在的,尧庚年虽然杀过人,但让他学着萧余生的手法来杀人,他一时半会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就在这个时候,时间在尧庚年的面前再一次停滞了,壮硕的男人保持着威严的姿态,而怀孕的女人则坐在一旁,表情关切中带着失望。
尧庚年不喜欢这个氛围,但时间在此刻停滞,他也只能抹着鼻子看向了在这片停滞的时空中唯一有波动的点——房间的角落里。
起初,角落里十分安静,像是根本没人在一样。
尧庚年耐着性子等了一会,终于不耐烦地开口说道:
“喂,别装神秘了,有事就说,你也不想我们在这耽误太久吧?该猜的我都猜出来了,要不行行好,直接放我走吧。”
尧庚年说完,角落里的空气才出现了一点波动,随后成年的萧余生显出了身形。
萧余生看起来十分俊朗,他那双标志性的漆黑双瞳此时正盯着尧庚年不放,二人就这样隔空对视了好一会,萧余生才移开了视线,率先开口。
“你必须经历我经历的事,我没办法让你现在就离开。”
“我有一个正常的家庭,我没有弑亲的爱好,我虽然杀过人,但我的确不是什么杀人魔,杀人会让我心生愧疚,好吗?我们干脆点吧,该知道的我都明白了,放我走,行吗?”
说实在的,尧庚年是真的不想像个变态一样把人家肚子剖开,还要把里面的胎儿挪出来放在一旁。
萧余生在这种家庭环境中长大,他在极端的情绪下做出了这种决定,那是他自己的问题。
尧庚年又不是什么变态,他可不享受这个过程,虽说硬要他做也不是不行,但他绝对不想这么干。
萧余生也看出了尧庚年的拒绝,他却只是笑了一下,像是幸灾乐祸。
“怎么,你白拿我的力量,就像什么都不付出么?”
“大哥,我刚才已经帮你谈好了,我会帮你吸收天道的力量,让你完成野望的。”
“哦?”
“况且你自己干的事有多变态你心里也有数吧?为什么也要连带着我一起受罪?你图什么?图你想找一个心理变态的继承人吗?”
“……”
尧庚年说话过于直白,一时间竟然让萧余生无从还口。
好半天后,萧余生闷声闷气地说道:“所以,你理解我了吧。”
尧庚年知道萧余生的这个‘理解’指的是什么,他明白萧余生想要自由的心,也明白他长期在这样一个家庭中压抑着成长有多难受,但这并不代表尧庚年要‘理解’萧余生。
没有人会理解这样一个变态杀人狂的。
所以尧庚年的回答也很干脆:“不,你想多了,我不理解。”
萧余生又闭上了嘴,聪明如他,明白尧庚年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是疯子,他明白自己做的事意味着什么。
不过尧庚年这样直白也不是坏事,至少萧余生清楚他不是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那我家的事,就拜托了。”
萧余生最终叹了一口气。
“那棵树,有空的话帮我去看看,还有天道的事,我的封神计划应该是行得通的。”
“好。”
“还有仇铭岳,他……他是个英雄胚子,这些事尽量别告诉他,如果他自己发现了的话就算了,如果他没有发现的话,别告诉他。”
“好。”
“澹台晔是不是也跟在你身边?从你身上我察觉到了一丝他的气息。”
“对。”
“那你帮我带一句话吧,就告诉她……”萧余生想了想。“对不起。”
“好。”
“也许她会打你一巴掌。”
“……”
“但别担心,她讨厌的不是你,而是我,这一巴掌可能会很疼。”
“……”
“但你既然继承了我的力量,也算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帮我吃一巴掌也不会亏了你。”
“……您别忘了,我一会还要替您杀亲呢,您不觉得您这个力量传承的——太够本了么?”
“这说明我从不吃亏,我这一生活的也算潇洒与公正了。”
“我去你丫的潇洒公正!”
“那你到底要不要?”
“我要是不想要了,我能不能离开这?”
“那必然是不能的。”
“那我要。”
萧余生这个人整体来说还是很有幽默感的,至少不像是那种真正的变态一样难以沟通,他有模有样地交代了一番自己的遗言,最后好像才想起什么一样,盯着尧庚年又看了半天。
尧庚年最后都被他看毛了,萧余生这才迟迟开口。
“我的霸歌诀,你是不是有在学?”
一听是关于那九块奇怪石碑的事,尧庚年一下子来了精神。
“啊对,怎么了?”
“霸歌诀实际上不是我的东西,它是我在挑战天道前做的一个‘收集品’,我曾经游历临光大陆,征服了九大神器,并将他们赠予了九个人,这其中应该有六个人都建立起了家族……”
“……哦豁。”尧庚年听后,眼前一亮。“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去把这九个神器都收入囊中?然后没准还能有六个家族当跟班??”
“是这个意思。”萧余生说到这里,突然有些期待地看着尧庚年,意有所指地说道。“前提是你足够牛逼的话。”
“你怀疑我不够牛逼?”
“他们可都不是好惹的人。”
“你能收,我也能收。”尧庚年自信地笑了一声。“你其实就是想让我帮你把九个神器收集回来吧?没必要这么刺激我的,我喜欢挑战,我肯定会去的。”
“其实也不全是如此。”
“哦?”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我将九个神器融合成了九块石碑,并为他们取名为霸歌诀吗?”
“为什么?”
“九把神器归位,霸歌诀会成为一个纯正的能量体。”萧余生说到这,他摸着下巴打量着尧庚年,缓缓说道。“届时将霸歌诀送入临光大陆的边陲群岛上的一块高耸入云的石碑内,一道光做的桥就会出现。”
“光做的桥?”
“桥的尽头,便是耀大陆哦。”
萧余生笑眯眯地将将他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尧庚年后,尧庚年倒是谨慎了起来,他也知道临光大陆是耀大陆的一小块,而且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劈出去的。
“你想将临光大陆与耀大陆重新联系在一起?”
“没错。”
“而且按照你这个说法,你是准备等自己吞噬了天道的那股力量,自己完成封神之后,才要将临光大陆与耀大陆之间架起一座桥?”
“是的。”
看着频频点头的萧余生,尧庚年困惑地看着他,对他的这种行为完全摸不到头脑:“你想干什么?”
“我听说那边有更广阔的的世界看。”萧余生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身体就渐渐透明了。“总而言之,你既然继承了我,那就该知道我想做的事——至于你愿不愿意替我去看看,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那边有什么……喂?!萧余生??”
尧庚年话还没问完,萧余生就这样消散了!好像这是他最后的遗言遗言,说完了遗言,萧余生最后的执着也就散去了。
在时间重新回复流动之前,尧庚年听见了萧余生最后一句话。
“世界很大,尧庚年。”萧余生说。“替我多走走吧。”
话音消散,时间便又开始了流动,尧庚年一个踉跄,险些跌进身前男人的怀里。
男人一个摁头就把尧庚年扶稳了,看起来更加不开心了。
而尧庚年呢?
他只是摸了摸鼻子,又看了一眼妇人,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再杀他们之前问出自己最后的问题。
“娘。”尧庚年说。“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如果是个女孩的话,你想叫她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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