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熙的声音很轻，轻到就好像犯了什么错误一样，不好开口。
可是这并没有换来王极的面色缓和，他慢慢的从自己的床上坐起身来，面色平静得像是无风无波的湖面，姿态端正地看着对面。
小狗跳上他的肩膀，和他的平静不一样，小哈士奇一脸不善，奶凶奶凶的呲着牙。
鹤熙见此，直接目露无奈。
和王极认识得有一段时间了，她觉得王极虽然秘密极多，但真的很容易了解。
他虽然有些城府，但是爱恨分明，不太喜欢伪装自己的情绪，至少他可能觉得没必要。
他心情不错的时候就会笑，觉得不爽就会气人，虽然不太正面发脾气，但是他脸色淡的时候能比水还淡。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只小狗就是他心情的外显。
他极度不爽你都可能不会恶语相向，但是这小家伙是直接就呲牙。
鹤熙没被呲过牙，但是被阴着脸闷吼过几回。
端的是一条好狗……
“我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待王极换了个正式的姿势，他的第一句话就让鹤熙心里咯噔一声。
“我承认你们天使的强大，甚至有些善良，从我接触到的不少信息里，我都明白你们天使的强大，所以我也不敢招惹你们。”他平静的说道，不带一丝烟火气。
“从开始，到现在……你现在大概是了解我的，我喜欢自由，不想被人骑在脖子上指手画脚。
但是没办法，形势比人强。”
“王极……”鹤熙忍不住开口：“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极扬了扬眉，敛了敛淡意，多了些耐心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鹤熙语滞。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是什么意思？她要说什么她自己是知道的，再说不是这个意思，谁信？
“呵……”王极笑了，微微摇头：“其实时至今日我大概也明白了。
你们接触我，应该就是为了我身上的……次生物能力，按照我所掌握的信息，我这是叫什么虚空引擎，虚空能力。
然后，管理我。”
鹤熙微蹙着眉头，欲言又止。
“或者规范我……最好还是管理我。”王极不紧不慢的说道：“可惜的是，从最初我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开始，我就没看上过你们给的条件。
我懂的不多。”
他的目光平静而淡然：“我懂的所有东西，都是我一点一点从周围的人那里学过来的，也包括有你的一些教导，不过……
我大概是知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我做事，一向讲规矩。
我觉得，我并没有什么原罪，值得被审判，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应该是……弱小？”
他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困惑，然后伸手比划了一下对面：“极木星，前因后果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你也应该知道我找到这样一个地方并不容易。
但是应该是合法的吧……就算是你们天使的法。
然后呢？我知道无论如何我这里的事情躲不过你们的探查，所以我连瞒都没有瞒你们，就算暴露什么，我甚至可以让你到了我的军工基地内部参观。
我知道你这样的神，一眼就能把我的秘密看个底朝天，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我既拦不住你，也算是相信你。
我觉得……以我们现在还算平和的关系，你们应该不会背刺我一刀吧？
我想你大概了解过一些的，我现在的处境。
而且无论从任何角度来说，你们应该并没有掺和我手下文明内政的权力吧？
我这么信任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对我的？”
他的眼里甚至有些嘲讽。
他觉得他的话已经够客气了。
他一个大男人，他不想说些别的什么，但是……他容易吗？
地球的事都不必说了，也不必说他是为了什么高尚和伟大的目的。
就算他只是为了一份王图霸业，他不偷不抢，仅凭自己的能力处心积虑的来创造一份基业，又没伤天害理，还不得不在人家的监视下，凭什么还要被禁锢手脚？
“你们要是讲霸权，那就讲霸权。”他脸上带着好笑：“要是讲规矩，那就讲规矩。你要讲感情，那就讲感情。
你不能一边制定规矩，一边打着感情牌来和我讲霸权吧？
那你说……”
王极扬着眉，指着对面基地里对鹤熙说道：“你也看见了，我个穷光蛋划拉这么点家业容易吗？
我就算法力无边，绞尽脑汁，也总不可能无中生有的弄出一千份超级基因的材料吧？
你既然知道我的底细，那就应该明白我已经竭尽全力，几乎油尽灯枯了。
我不想办法提升他们的身体素质，就那么一群古代人，我什么时候能等到他们上天？
我总不能找了个地方，就是为了那美女多，以后三千后宫吧？”
鹤熙捋着银发无奈苦笑：“你别那么激动……”
她算是明白了，之前凯莎的那些话，没有一句是白给的。
估计她巴不得他们俩怎么样了呢！
这家伙的嘴，简直就跟量尺与刀一样，讲起道理来条分缕析的，句句没冒犯，句句顶到她嗓子眼了，堵得她说不出话来。
“我就是个打工的……”
王极：“呵呵……”
看着王极连嘲带讽的样子，鹤熙无力的叹了口气：“不得以次生物引擎改写普通人类的身体数据，这的确是凯莎女王的正义法则之一，不可违背。
当然，我知道你也不容易，都是我的错还不行吗？
我要是早知道这里是这么回事，我才不上当来这里呢……”
这就不是一件招人待见的任务，鹤熙无力感慨，她现在才明白过来凯莎当时还提到的一个词：难以置喙。
这家伙的事，真的让人无处寻隙，难以置喙。
“这并非无由。”鹤熙无法，再艰难她也得把任务执行下去，谁让她就是上了凯莎的当呢？
“一系列繁复的原因我相信你也没兴趣听，这涉及到文明伦理，以及利益冲突等等层面。
比如过多的定义级战士的出现，势必威胁到现今所有超级战士和神的利益，以及自上而下的阶层混乱，和有可能爆发新的秩序冲突等等。
而这些，往往意味着更多的战争，和灾难。”
她这些话只是一带而过，她也明白王极现在根本没心情也不需要去考虑这些，因为这和人家没关系。
“我说一个比较直接的，你知道的，能量守恒。”鹤熙看着王极耐心说道：“你能直接定义改写普通人的身体素质，而且他们的身体也会慢慢变得强壮。
但是，驱动这份超强力量自然需要足够相当的能量，可是你并没办法给他们驱动暗能量的超级基因。
他们消耗的只能是生物能而已，可是他们的身体和基因却未见得能承受这份巨大生物能供应。
就算吃下更多的食物，也难以供应，就算供应得上，也相当于普通的生命进行了巨量急剧的运动。
在数据定义下，他们不会有多少不适，但是这些消耗和转化会拖垮他们的脏器，甚至基因。
巨量的细胞代谢会加速他们的端粒变短，然后快速衰老死亡。
他们虽然变强了，但还是普通人。
我们天使……好吧，不管你信不信，我们天使反对一切为了进化而不择手段的方式，也反感将生命化作可以交易的物质。
你眼下这种虽然算不上不择手段，但是……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帮帮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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