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梦中人

    对于林宇故意气自己这一现象，顾峰已见怪不怪了。
    虽然每次他都会有些控制不住怒火，但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林宇总能在他的怒火即将爆发之前给他一个“甜枣”，让他积累的怒火烟消云散。
    这得多了解自己的人才能做到？林宇又凭什么做得到？
    这两个问题，让顾峰百思不解。
    “这边请。”
    想不通的问题就放一放是顾峰多年探案总结出的经验，许多本来不该是悬案的案子，就因为侦查的人钻了牛角尖而与真相失之交臂的。
    离开窗边时，顾峰无意中发现林宇回了三次头，每一次回头目光都正对窗棂，似乎那里有什么值得看的东西一样。
    可当他也看向窗棂时，窗外却除了天空什么也没有。
    “你在看什么？”
    忍了数次，顾峰终于忍不了了：
    “难道咱们的案子和那扇窗户有关？”
    “林于在的时候，是不是很喜欢站在这扇窗前发呆？”
    “你……”
    “顾队长！有你的电话！厅里打来的！”
    顾峰正想问林宇为什么提起这个，却突然被人打断。
    无奈之下，他只能向林宇告了个罪，然后一路小跑着先去接电话了。
    “有意思吗？”
    留在原地的林宇如同魔怔一般对着空气说话：
    “我只是睹物思过往，随口一说罢了。”
    “上面能让你来，就能让你回去。
    你好自为之。”
    有人回应林宇，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若是个普通人站在此处见到这般光景，恐怕会吓得屁滚尿流。
    “林宇，这边！”
    这时，顾峰已经接完了电话，回到了走廊中。
    他挥手招呼林宇，让林宇跟上自己。
    林宇没有犹豫，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跟随顾峰一同去了档案室，期间，他一言不发，没有再提刚刚发生的事。
    迈进档案室的刹那，林宇停顿了数秒。
    他仿佛看到档案柜深处有一个人在看着自己。
    可是很快，那个身影便消失无踪了。
    “顾队长，你们要找什么档案？”
    “半年前严立斗殴的案子。”
    “我帮你查查！”
    当林宇回过神来时，严立斗殴案的档案已经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顾峰则站在一旁指着电脑屏幕，作出一副“请”的手势，也不知如同一尊雕塑一般立在那里立了多久。
    “你自己怎么不看？”
    “我都没听懂你到底发现了什么疑点，又想从中找出什么线索，我看什么看？”
    顾峰终于找到了个机会，把自己对林宇语焉不详的气撒了出来。
    “江城大学三个月前换了校长，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啊！老校长病故了。”
    “真是病故吗？”
    “啊？”
    林宇这反问让顾峰差点原地起飞：
    “难道是他杀？不会啊，医院那边说他就是死于器官衰竭，也就是俗称的老死，并没有什么刑案的痕迹啊！”
    “我就是随口一问，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顾峰被噎得差点当场去世，只能送了林宇一个巨大的白眼，以表达他的无语之意。
    林宇翻开档案，直接略过前面的案情介绍，翻到了目击证人证词一栏。
    他的手划过了上面的每一个名字，不时的在一些名字上敲击一阵。
    末了，他才终于开了口：
    “那名三个月前失踪的学生，是不是叫陈思科？”
    顾峰本以为林宇要说和档案有关的事，正洗耳恭听，却没料到他一张嘴却问起了案件的调查情况。
    “不说话？不说话我就当他是了……”
    林宇没等顾峰的答案，就继续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如果死就是陈思科，那么这案子的真相就基本浮出水面了……”
    “你等等！”
    顾峰实在对林宇故弄玄虚的做法忍无可忍：
    “首先，我记得在警备局的时候，我并没有向你提及疑似死者的姓名，你是怎么知道的？其次，如果死者真是陈思科，怎么就能知道真相了？”
    “陈思科的父亲叫陈永齐，在严立被赶出学校后接手了学校的食堂。
    从此以后，江城大学的食堂改头换面，越来越难吃，价格也越来越贵，学生怨声载道……”
    “你不是京城来的吗？怎么对江城大学的食堂这么熟悉？”
    林宇侧过脸来对准顾峰的方向，那脸上的表情似乎在问顾峰“你是不是傻？”……
    “江城大学的食堂变差之事被一名学生捅上了网，引起了轩然大波，教育局介入调查，最终认定江城大学的承包人陈永齐有贪污嫌疑，并报予监察院反贪局。
    最终，陈永齐因贪污罪被判有期徒刑三年，目前正在服刑。他的儿子陈思科差点因此退学，却被江大老校长力保，这才保留了学籍。
    老校长还因为保护陈思科被很多人质疑与贪污案有关，但最终因为证据不足而被免于起诉。
    这新闻当时可是热点，你不知道？”
    “我……不常看新闻，平时忙得跟拉犁的牛似的，哪有空看那些劳什子玩意儿。”
    高峰的手放在自己的鼻尖上，以掩饰对自己“无知”的尴尬。
    不过尴尬过后，他那“探王”的脑子也开始运转起来：
    “你的意思是，凶手如果真是严立或是严立的家人，死者就必定是当初父亲和他们起过冲突还被包庇的陈思科？”
    “没错。”
    林宇的手指再次放在了档案上几个木击证人的名字上：
    “如果我的猜测成立，那么在老校长病故，陈永齐入狱，陈思科失踪的今天，这些人不会再为他们掩盖秘密了。”
    顾峰此时才终于理顺了林宇的思路，也惊讶于眼前这个年轻人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如此庞杂的信息揉捏到一处的。
    他这个“探王”自忖在信息足够的情况下，自己虽然能够推到相同的地步，但所用时间绝不会如此之短。
    “别愣着了，把这几个人找来学院所，我们在这里问！”
    林宇等了许久，见顾峰半点动静都没有，于是催促了起来。
    顾峰本以为自己已经洞悉了林宇的目的，正有些得意，突然听到林宇的新鲜命令，一时间又傻了眼：
    “为什么要把他们带来这里？我们直接去学校暗访不好吗？
    带他们来岂不是会打草惊蛇？”
    “他们当初是在学校被人封的口，如果在学校问，出于条件反射和自保的本能，他们什么也不会说。
    至于打草惊蛇……或许那条蛇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我们找这些目击证人了解当年案件的真相吧！
    他不会阻拦的。”
    ……
    “目前愿意且有条件来所里配合我们调查的目击证人一共有五名，三男两女。
    其中三名男生里，有两名是已经毕业的江城本地人，被我们从家中请来，剩下的一名男生和那两名女生都还在江大读书，目前在读大四。”
    学院区警备所会议室里，刑侦组组长高峰正在介绍着被带到所里的证人们的情况。
    他一边介绍着，眼睛一边不时的瞟向林宇，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每每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
    往复两三次后，不仅林宇本人，就连顾峰都看出了不对。
    “高组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我……只是觉得林警官面熟，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梦里。”
    林宇轻启嘴唇，吐出了这么两个字，让高峰的脸色顿时黑得如木炭一样。
    高峰正想问问林宇为什么这么不尊重他，却听到林宇的话还有后续：
    “这个梦做了三年……醒来还是很感动。”
    这半融梗半调侃的话语，却让高峰的心猛得一揪。
    他望向林宇的眼神出现了细微的变化，可当他想多问两句的时候，林宇的目光已经不在他的身上，而是转向了窗外。
    “会议室为什么不能设在二楼呢……”林宇喃喃自语。
    “什么？”
    “没什么，高组长，你继续……”
    林宇再次将目光转了回来，这一次，他语气中“醉意”已经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是冷静与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