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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朱雨深强打精神并坐了来。他说:“苏云,我觉得你应该是想多了。至于你接连遭受挫折,那也许也是一种巧合。
还有,你可能还没有遇到真正能爱惜你的人。也就是说,你真正的缘份也许还没到来。关于武凤和梁纤露,我觉得你完全不用为了她们而伤心难过。因为她们整个儿是在游戏人生。至于你说的,还欠什么债务,你也可以拒绝啊,你干嘛要完全听人家的?
至于梁莺嘛,你和她之间的情况要复杂些。但毕竟是她嫌你穷在先啊。我觉得,如果她当时态度坚决不和你分,那个歪嘴肯定是没有机会的。关于武凤以撒泼的方式去侮辱梁莺,其实跟你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对这件事,你不要自责。
再说了,如今也有很多各方条件都不好的小杆子都挺过来了,他们都成了家、立了业,过上了普通的生活。你为什么不能这样呢?”
翟苏云没有转过身来。顿了一下后,他说:“老师啊,你不用安慰我了。我自己的事,我比谁都清楚。
其实,从梁莺默许接受歪嘴,并让我退出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崩溃了。至于后来,武凤来逢场作戏一番,那只是一个美丽而又荒唐的插曲。
但尽管如此,我还是有点感激武凤。最码,她对我是有好感的。她让我和她的其他追求一竟争,也真是算能看得我了。
最后,琴表妹来了。要我以钱来偿还之前所欠她们家的债。这些事情接连发生后,我已然没有了一点回旋的余地。
我知道,当厄运不断降临到自己头上时,最消极、最稳妥的方式是默默地承受。那样不会伤害到别人。我确实就是这么做的。因为我实在太累了,我也不想做一切有谓的或无谓的抗挣了。
如今,只有在梦境之,我才可以舒畅、才可以暂时不顾现实的困顿。虽然梦也不全是美好的,但还是比实现生活的情况要好一些。而且,梦的人也不用背负什么责任。
在我的生活已经彻底暗淡无光了以后。我曾经像梦游一般地回了一次北方的家。家还是以前的样子,甚至还比以前更破旧了。父母亲和我一见面,就抱怨家生活的艰难,并反复强调我应该尽好孝道。他们说,我之前做的还是不够,并叫我以后应该怎样怎样。
后来那位来串门的邻居大婶问我是否谈对象了,因为毕竟年龄也不小了啊。我的母亲这时却恍然大悟,说我怪不得不积极往家里打钱了,别是把钱用在谈对象上去了。
母亲说,那可不行。由于咱们家太穷。这事不能急。只有先让家里的日子好过了,才能考虑这些事。咱们村不是有好多大小光棍就是为了把家里照顾好、向父母尽孝,才耽误了自己的事吗?
母亲又叫我想想人是从哪里来的。她说,生命是父母给的呀,搞清楚了这一点,其他的事还算什么呢?
随后。父母又跟我喋喋不休地说村上某家女儿在外挣了大钱,让父母过上了上等人的生活。因此那家人在乡里扬眉吐气,让咱们一家人以及养了没用的孩子的人家妒忌红了眼。
以及某家儿子虽然混得不咋的,但是从外面骗了一个资质不错的女孩回来,女方家还给他们家钱,等等。他们责问我,为什么没有那般本事?哪怕有人家的一半也好啊!
不可否认的是,那次在家里我被他们说得无地自容,并非常自惭形秽,也让我彻底颠覆了以前的想法。
这之前。在和梁纤露、武凤交往时,她们曾说过,在解决个人问题时,我的家里帮不上忙,真是没用、又很是无赖。
梁莺的父母也是这么说的。因为那个歪嘴以及梁纤露、武凤所谈的那些男子。都有殷实的家庭背景。相比之下,我的出生、背景便很让她们鄙视。
至于琴表妹,由于她和我是姨表亲关系,她当然对我们家的情况了如指掌。她就曾经说过,她从来都没把我当作一个正常的人来看。在她的眼里,我以及我的家人都是垃圾,是没有资格谈正常的人生权利的。所以,她就是情况再不济,也不会考虑因同情我而对我施舍什么。
她们以前都如此说,让我也一度感叹自己出身不佳。并抱憾因此就没有了更好的进身机会,从而改变命运,赢得别人的尊重。
然而,父母这么一说,我才彻底清醒了,我的想法与他们产生了很大的偏差。或许,我真不应该抱怨家里什么了。因为我欠家里、欠父母实在是太多了。
他们的想法、说法和琴表妹来要债时是类似的,由于所言非虚,我没有理由不答应。尽管这些事会倒致我本人的彻底崩溃,也没有办法推脱。
那次从家里回到这里以后,我已心如死灰。我拒绝了一切其他活动。工作之余,我就一个人到那一潭湖水的岸边对着水深思。
因此,我才发现了水的深遂。并隐约觉得,水有幽怨的眼睛在眨着、有游魂在沉睡或游戈着。
也许,我本来就和琴表妹所丢下的孩子以及摄影师所拍的那个孩子一样,是个被爱遗弃的人。我们这种类型的人,对生活只有绝望情绪。还由于自己所欠的债务甚多,多半是为了还债而活着的。
我现在终于理解了翟二宝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做,因为他的精神已经崩溃了。他和翟芳本来是两厢情愿、两情相悦的情侣,结果却被强大的俗观念生硬地拆散了。
他们都遭到了至亲人恶毒的辱骂与恐吓,耗了那么长时间,他们都已筋疲力尽了。现的苦难到了难以承受的程度。又前程未卜,看不到一点希望。这便是人生莫大的悲哀。
我觉得,翟二宝那时的精神是恍惚的、麻木的。所以在那个冬日的早晨,他的父亲用那么粗的柴棍子往他身上猛击。他一点都不躲闪,而且都不叫一声疼。
在那个时候,他的身上都被父亲打得血淋淋的了,不管怎么说,他的母亲和弟妹都是应该上前去阻止已近于疯狂的他的父亲呀。
但是,她的母亲脑子里也是充斥着大义灭亲的想法。她不但不劝住父亲。还在一旁骂他,说打死这一个没出息的祸害算了。他的弟妹那时也觉得自己的哥哥是个千夫所指的罪人,就应该受到严厉的惩罚。他们都没有帮翟二宝说话。
所以等父亲打累了时,翟二宝爬来径直走到柴房拿农药就喝。这一切都是在他们一家人眼皮底下发生的。后来听他的弟妹说,那时间他们才觉得父母做得过头了。
但是当时的他们由于年幼,少不更事,便被面前的场景吓呆了,所以没有上前阻止伤痕累累的哥哥喝药水自杀和后面发生的事。当然这也是让他们后悔终身的事。那后面发生的事更为惨烈。
我知道,我们那里用的那种药水其实药性并不怎么强。人喝了它,如果能得到及时的救治。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村上就有过这种喝过又被救过来的例子。
然而,翟二宝等来的却不是家人的惊恐万状和及时救治。他等来的只是,在他抽搐挣扎之时,父母抱来了一床被子,捂住了他的头,让他快点离。
据他的弟弟后来说。翟二宝抽搐之时,看到父母抱来被子,并说出要捂他的话以后,他就不动了,并安祥地闭上了眼睛。随后被子底下的他几乎没有任何挣扎与反抗,临走之前,他是那么得平静!他也终于解脱了。
他的弟妹后来和我们说了翟二宝那短暂的一生,那也件叫人痛心的事。翟二宝是家里的老大,很小的时候,他就辍学而和成年劳动力一外出打拼。多少年来。他挣的钱几乎全部用来养家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我们所出生的那个地方实在是太穷了。如果家里没有一到两个人在外面拼命地做活挣钱,家里的日子根本没办法过。
翟二宝和我的情况有点类似。他和翟芳也曾是爱的那么火热,并海誓山盟要共度此生。但结果却挣不过俗的残害。
由此可见,一对年轻男女的爱。不管在他们自己看来是多么轰轰烈烈,实际上却都是非常脆弱的。我和梁莺之间也是如此,身边还有很多其他人的例子。于是我发现,爱是需要理由的。如果不讲究理由,这爱也不能长久,或要以悲剧收场。
翟二宝在那个冬日的早晨平静地走了,然而,翟芳那平凡的生活还在进行着。这就像,我在这边已是绝望至极,并业已走投无路;但梁莺和歪嘴的生活还才刚刚开始。
尽管武凤辱骂了梁莺,但她肯定要把这笔帐算到我的头上来。因此,她便可以下决心好好地和歪嘴相处下去了,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我真有可能在某一天,采取一种极端的方式把所欠的债给还上,那我也就轻松了。
总之,从我自己身上以及前面所说的那些事例,我们不难发现,男性的悲剧命运要远甚于女性。尽管风光八面、吆五喝六的男性也为数不少,但总有一部分男性最终要跌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生活对于他们来说,已完全是一种磨难。这是他们的制造者——他们父母在制造他们时始料未及的。
一部分人不考虑后果地放纵,加之后来一些女性势利地逃遁,便已是在酝酿灾难了。关于男人的悲剧,还可以用一个历史事例来说明。
明末清初的义军领袖李自成本来是体制内的一名小职员,只不过因犯了错误,有了短暂的牢狱之灾。此时的他不仅失去了工作,他那有资色的老婆也给一个富人趁机占有了。出狱后,他的状况糟糕透顶,没有谋生的路径,最低的生活也难以为继。这是物质层面的。
另外,精神层面的现状又足以让他绝望、崩溃。出狱后,他曾找到自己的老婆,希望她回到自己身边。然而,那个已成为了别人的小妾的女人已经习惯了富人家优越的生活,说什么她也不愿回来了。况且出狱后,李自成的状况也大不如前了。她回来再跟他,就意味着要和他一熬苦日子。
这是明显的避高就低的事。人毕竟是趋乐避苦的呀,这个女人回不来了,也是正常的。这一切貌似都非常合情合理的事,却足以让李自成这个硬汉走极端。
这事属于典型的男人的悲剧。要是换作没本事的一般人,要么叫啊、跳的,要么就默默叹息。不管如何,接下来只能有他一个人独自承受所有灾难。
但李自成可不是一般的人,后来他是为百万大军的统帅,可见其当时就是个很有潜质的人。走投无路之时,李自成投奔了外地的一个极端组织,开始了他的造反生涯,并成为了那个组织里的一员悍将。当然,后来他潜了回来杀人放火,发泄了以前的怨气。
当队伍壮大了以后,他更是吸纳很多情况和他类似的人。头脑特别够用的,便充当他的智囊集团;那些强悍的人,便成为了狠命杀伐的勇士。总之,他们造反伊始多半是为了发泄。在现有的社会过不下去了,干脆豁出去大干算了。
所以说,绝望的人要么是自绝于;要么就给社会造成灾难。当然,后者最后也要自绝于,只不过要闹腾一阵子罢了。但那也不是任何绝望的人都能做到的。
我本人就是一个没用的人。绝望了、崩溃了,都不容易能找到一个知心的人说一说。你看,最终却把这些烦心的事说给老师你听。哎,我真是个没用的人,给你丢脸了……”
此时,朱雨深的头已经疼得很厉害了。至于翟苏云后面还说了什么,他已经不想听清楚了。实在忍不住了时,他便告诉翟苏云自己太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翟苏云这才醒悟了过来,他赶忙为朱雨深铺好了床,安顿他睡下。朱雨深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个多小时。醒来时,他便要告辞。后来是翟苏云骑电瓶车送他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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