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又掉马甲了 第44节

    “阿依米娜敢如此胆大妄为在大梁让阿依扎尔惨死,定然不会只有她一个人,可现在问题是为何那把断掉的剑能准确无误地刺向阿依扎尔。”沈清辞耐心分析着,“他的遗体在哪里,尤其是他身上的那把剑。”
    “殿下放心,我们的人在房顶上盯着,韩大统领在外面守着,可那些北漠使者不让我朝太医靠近,韩大统领也只能远远看着,若是要看他的遗体,恐怕......”
    说着,面露难色,毕竟北漠那群使者长得膘肥体壮,野蛮霸道得很。
    沈清辞若有所思,朝青石砖小路上去,叹道:“看来我们得重操‘旧业’了......”
    “啊!”李成风连忙跟上,反应过来思索到什么不可思议,“不会是要......”
    半个时辰后。
    中天阁楼的一处庭院,月洞门前守着几个身穿毛绒裘衣的大汉,满下巴胡子拉渣,身形庞大,腰佩砍刀。
    与他对立的正是韩渊鸣,体魄健硕,气宇轩昂,两人相互干瞪着眼,紧握腰间佩剑,身后皆是自己的一队人马,整装待发,谁也不让着谁,似乎要先从气势上压倒。
    不多时,黑影忽闪,疾风而过,摇曳的梅花似有水珠滴落,房顶的几缕魅影一闪而过,惹得值守内院的北漠使者不由得揉了揉眼睛,最后看什么都没有,只能觉着自己走神了。
    楼阁厢房内,沈清辞身穿乌玄直襟长袍,腰束竹青纹路腰带,蒙面遮掩,只余凛冽的眉眼,饶是风情万种的桃花眼也裹挟着肃穆,身旁的李成风亦是穿着同款制式衣裳,借着影卫的掩护,二人来到这放置阿依扎尔遗体之处,如今正立于梁柱上,观望着四周,随即以矫健的轻功落下,不露声色。
    可以一进到这屋里他总觉着缺点什么......
    案桌上点燃着微弱的红烛,案桌前的床上,则躺着阿依扎尔的遗体,华裳染血,面目平静,溅洒在眉心的血渍逐渐干掉凝固,心口仍插着剑刃。
    李成风不免生疑,小声问道:“小可汗就这么被放在这里,他们也不派人......”
    “北漠与我大梁不同,他们入殓需要专门掌管祭祀的巫师来,借此直达天听,拜托长生天让他们能入轮回转世。”
    说着,他来回逡巡着,目光落到案桌上,正挂着长生天的画面。
    落到此处,他凝眉一紧,恹恹地收回目光,来到阿依扎尔面前,拱手拜了三拜,李成风见他行如此大礼忙不迭也跟着照做。
    “殿下,你怎么......”
    沈清辞行完礼,肃然而立,沉声道:“终究是一条性命,自要敬之。”
    说罢,上前掀开身上的白布。
    “您不会还要亲自验尸吧!您可是大夫啊!若是被师父知道了......”
    “事急从权,必须要赶紧找到他被刺的真正原因。”沈清辞脱下蒙面,以手轻按着他心口上的伤,淡声说着,“更何况,这手上沾的血,见的死人,还算少吗......”
    事已至此,李成风也只好放弃,时不时替他盯着外面的情况。
    沈清辞将遗体翻过来,撕开一小寸心口的衣裳,只见血渍已成浓稠的黑状,这伤口约四寸,直击心肺而死,并无其他死因。
    思及此,他摩挲着阿依扎尔身上所穿的外袍,却总感觉有异物,掀开才发现似有什么块状的东西黏着在上面,将其撕扯开,打眼一看,竟是如棋子般的什物,表面光滑,晶莹透亮。
    “长缨手里那把残剑呢?”
    一声令下,李成风将刚刚从禁军处拿到的断剑交予他,两相对比之下,发现残剑内层亦是有如黑漆抹上的痕迹,和阿依扎尔心口上断刃内层如出一辙,三者竟是以同样的成分的炼制而成。
    李成风眉眼微挑,似乎觉着这玩意似乎有些眼熟,凑上去闻了闻,恍然大悟。
    “这不是之前江南新发现的那批昆吾石嘛?上面有独特的香昆草的味道。”
    香昆草!
    沈清辞一怔,忽然想到什么,仔细闻了下,再回看阿依扎尔,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总觉着疏漏的疑点在哪里,终是怔然,眸光尽碎。
    李成风俯身一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问道:“殿下,您没闻到吗?”
    “没什么,看到了。”沈清辞讷讷地应着,缓了口气。
    李成风并未察觉他的异样,又自话自说道:“当时还是您派我去江南查绿稚的消息时顺便探查一番,后来我还带回来了一小块给您看,不过您又说不可多干涉此事,听军营的人说这是新发现的一批磁石,其吸附的威力更强。”
    “原来如此......”
    沈清辞回神,徐徐叹道:“难怪这剑会比寻常的剑重几分,难怪这剑在剑格砍断后会自己刺向阿依扎尔,能想出这法子的人也是妙啊!”
    说罢,他凛冽眸子抹上寒光,阿依米娜决计没有这样的心计和什物......
    磁石!江南赈灾!寿宴......
    思绪明了后,他喃喃道:“今日太子,没在寿宴上。”
    *
    皇宫大牢。
    一整天的忙碌加上没怎么吃东西,林长缨早就筋疲力竭,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了过去,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梦里皆是零碎一闪而过的画面,扰得她睡不安稳。
    似有有什么重物压在她身上,周身都是暖烘烘的,手肘上的伤只觉瘙痒酥麻,热汗附着在背上,只留于鬓角。
    恍惚中,她缓缓睁眼,模糊之中,映入眼帘的,看清是个陌生的女人,还在拿热手帕替她擦着额间的汗。
    惊醒之下,她一骨碌起身,警觉问道:“你是谁!”
    上下打量着,此人约莫是五六十岁的老嬷嬷,穿着宫里的服饰,皮肤白皙褶皱,尽是历经沧桑之感,多是经年已去的沉淀慈怀,可仔细瞧着,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眼底依稀瞧见几分眸色,头发卷曲还束着小金环,可见不是土生土长的中原人。
    老嬷嬷见她如此警觉,吓得发出啊呀声,着急摆手摇头,似乎想到什么,连忙取出一封信和一块玉佩递给她。
    林长缨一怔,看来她不会说话......
    随即她接过信,取出一看,熟悉清隽的字体越于其上,寥寥几句,多是安抚之语。
    “这是在昭仪殿照顾我长大的白音嬷嬷,拜托她来照料,夫人可当信之,清辞敬上。”
    林长缨恍然大悟,原来是沈清辞派来照料她的,这玉佩她也认得是他随身携带的。
    缓过神来,向四周观望着,多了几个银霜炭火盆,自己身上也多了件灰白大氅和被褥,手肘上细小的伤也结痂换上了药,桌上甚至还有檀木食盒。
    看来这都是这位白音嬷嬷做的。
    “嬷嬷,刚刚吓着你了。”林长缨颇有些歉疚,便收起自己那番杀气腾腾,从床上下来。
    白音嬷嬷咧嘴一笑,摇了摇头,金环耳坠晃悠着,从檀木食盒中取出一些菜来,有些是小菜和清淡的粥,还有一些让她凭生多了几分熟悉。
    “这是乌古台措和胡乳达!”
    白音嬷嬷从一旁准备热手帕给她擦手,见她认得这样的食物,顿时眼前一亮,直愣愣地点头,似乎还有点小兴奋。
    这乌古台措是一种锅茶,以砖茶打碎后放入牛奶和盐去煮,胡乳达则是类似于豆腐模样的食物,微酸甘甜,还可以随身带着吃,这两种也算是林长缨少有喜欢的北漠食物。
    没想到如今再见到竟然是在大梁皇宫的大牢里。
    一日未吃东西下肚,她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热得发出一身虚汗,也多了几分精神气,便饶有兴趣地吃着这晚膳。
    白音嬷嬷也没闲着,在身后替她收拾着床褥。
    如今想来,这嬷嬷应是沈清辞母妃陪嫁侍女之类的,他母亲也的确有异族的血统。
    思及此,她转眸问道:“嬷嬷,昭淑贵妃,也就是殿下的母妃,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说罢,白音嬷嬷手一顿,讷讷地看向她,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林长缨微怔,难不成这有什么不能说......
    白音嬷嬷转动着眼珠子,似乎想到什么,随即两手扬起形成优美的弧度,还原地转了几圈,身姿摇曳,尽显当年风采。
    林长缨似乎悟到了什么,想来当年大梁初立,北漠与大梁关系还未恶化,京城多有北漠人来此地交流通商结亲,胡姬跳舞的瓦舍亦是不少,应是这璟帝看到她跳舞心生欢喜便纳入后宫,也难怪他不像太子昔王那般有母族支持,这也无可厚非,当时很多官宦世家都会如此娶妻,可为何那老太监又说像金屋藏娇似的?
    想到此处,林长缨的眸色渐深,回想到令她在意之处,坐正身子,问道:“那他脖子......”
    忽地,门外传来铁链叮当响,铁门大开,伴随着匆匆的脚步声,林长缨听到急声的呼喊。
    “小姐!”
    雪燃!?
    林长缨一抬头便看到了李成风和萧雪燃冲过来,两人左右夹攻之下提溜着狱卒进来,惹得他痛苦不堪的叫嚷。
    “我说两位侍卫公子小姐,陛下都说放人了,也不用这么着急把小的这样架过来吧!就跟市井里抬猪卖猪肉似的。”
    这一看就知是昨晚的小狱卒,被放下来时衣衫不整,害得他正好衣冠,似乎一脸正气凛然的样子,慢悠悠地拿出钥匙。
    萧雪燃不吃他这一套,差点要把他钥匙夺过来。
    “你罗里吧嗦干嘛!快点!你行不行,不行我来!”
    “快点!”
    李成风也少有的厉声催促,一番闹腾下,林长缨的大牢门开,萧雪燃将她扑的满怀,喊道:“终于可以出来了,您都不知道快吓死我了!”
    林长缨顿时懵了,差点闪到老腰,讷讷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萧雪燃注意到大牢里还多了个陌生女人,一脸北漠长相,顿时警惕起来,护她在身后。
    “你谁啊!怎么......”
    话还未说完,林长缨一把掐着她耳朵往后带。
    “不得无礼,这是殿下宫里的嬷嬷。”
    李成风见到她,亦是杏眼亮晶晶的,喊道:“嬷嬷,近来可好。”
    白音嬷嬷笑得眼角微弯,亲昵地拍了拍他的头。
    林长缨回神,连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陛下答应放人了?”
    “我们出去再说,快点离开这个晦气的鬼地方。”萧雪燃做事火急火燎的,拉着她的往牢外走,李成风他们也只好跟上。
    林长缨似乎有点等不急了:“你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以我的了解,这要是没有十足的证据不可能还未到一天就放人的。”
    自然也不可能有证据指认阿依米娜在大梁残害他兄长。
    大牢潮湿坑洼,时不时滴着水渍,如回廊迷宫似的弯弯绕绕。
    萧雪燃拗不过林长缨,只好直言。
    “一提我就来气,是宫里有个太监是前朝大周余孽,就是他搞的鬼,江南近来产的那批吸附力极强的昆仑石,他把您的剑加入了这些磁石,专门想要栽赃陷害你,借此来破坏两国的和谈。”
    “大周余孽!”这似乎与林长缨设想的不太一样,“现在那个太监呢?”
    “我和昔王去抓他的时候他撒腿就跑,被我们逼到御花园那,最后拔剑自刎了,从他的房中搜出来许多江南的磁石和与江南剩余大周余孽来往的信件,更可气的是他那还有许多扎小人用巫蛊之术来诅咒林家和大梁,真是气死......”
    林长缨沉声应着,若有所思,也就是说现在死无对证了......
    “那群北漠使者,尤其是阿依米娜,对此事是什么反应?”
    “幸亏昔王还算有点脑子,在调查过程中让他们全程陪同看着,否则还以为是我们捏造什么假证据来为您开脱,后面见他们也有跟我们去追捕那个太监,亲眼听到太监说什么复辟前朝,还看到他房里的一堆证据,虽然很不情愿,骂骂咧咧地,但也承认此事,陛下就下旨释放,至于阿依米娜,她全程都未出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漠不关心,亦或是早知如此......”
    萧雪燃调侃着,林长缨思索昨晚的种种疑点,一语道破天机,尤其是阿依米娜不寻常的反应,定然不可能这么简单,难不成这太监早在她的意料之中,不过是个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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