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天灰蒙蒙的。
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
颗颗如黄豆般打在瓦片上,然后又淅淅沥沥的顺着屋檐流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混着鲜血一起飞溅开来。
文武两院的学子纵然是武者,但也没多少实战经验,更何况他们面对的还是一群心狠手辣的东厂刽子手。
杀戮在惨叫声中进行,不断有学子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着求饶,他们为国请命的意气风发在刀尖上粉碎。
所有的勇气全都烟消云散。
街道的另一头,十几个武道修为高深的东厂档头扶刀而立,雨水落下来时全都避开了他们,在中间,曹瑾撑起一把大伞,伞下赵彦坐在一把不知道从那个民房搬出来的椅子上,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杀戮,越来越有太监的味道了。
“停。”
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正是东厂督主赵彦。
杀戮机器瞬间被关停,蕃子们退出战场,持刀将那些学子围在中间。
空出来的中间一片血红,活下来的学子在喘息,受伤的在哀嚎……
赵彦将手上的茶杯往后一递,自有一个太监连忙弯腰双手接了过去。
随后赵彦起身,背着手,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走上前去,曹瑾举着大伞紧随其后,始终把他笼罩在伞下。
“国家养士三百年,为的是你们学成货卖君王家,你们这些人啊,端起碗吃饭,放了碗骂娘,陛下如此厚待尔等,可尔等就是如此回报的?”
赵彦背着手,风轻云淡的说道。
他感觉这些人太过天真,学生不好好读书,参与什么政治,被朝中那些老奸巨猾的家伙利用还乐在其中。
一点都没把自己的前途当回事。
偏偏还真以为自己是正义之师。
而更可恨的是利用他们那些人。
“阉狗!古有云好战必亡!陛下连连征战,迟早国将不国,我们上书请愿有何不可!”身穿黑衣的青年咬牙切齿的吼道,他便是此次两院弟子联合上书请愿的发起者,很有威望。
刚刚也是他第一个动手杀人。
只是此时他显得十分的狼狈。
“哈哈哈哈……”赵彦大笑起来,随后收敛了笑容,满脸嘲讽:“陛下不征战,不扩张,不掠夺,又用什么来养着你们这些不事生产的学子,你们吃的每一口米,用的每一支笔,吞的每一颗丹,都是对外扩张得来的!”
“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如果没有陛下厚待尔等天下文武学子,你们中又有几人有资格在这儿夸夸其谈!”
赵彦纯粹是屁股坐在天羽帝这一边的,谁让他和天羽帝是战友呢。
毕竟都曾在淑妃身上血战过。
以上只是理由之一,最重要的一个理由是,他的身份是太监,那就必须站在皇帝这一边,不然就死定了。
黑衣青年脸色涨红,随后有些气急败坏的争辩道:“但正是因为我等食君之禄,所以才更要阻止陛下!而不像你们这些阉人处处蛊惑陛下!”
“在你眼里陛下如此昏聩?能被我们轻易蛊惑?”赵彦直接扣帽子。
跟他斗,这小子还是嫩了点。
黑衣青年脸色一变说不出话来,他当然不能承认,承认的话就完了。
赵彦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另外别把理由说得那么正义,咱家没记错的话,你是叫张朝吧,一个寒门士子能名动两院也算人才,但你煽动同窗,又真是忠心体国吗?盛上来。”
他手往身后一招。
“是,厂公。”一个东厂百户双手将一封信件递到了赵彦的手中。
张朝见状,瞬间是脸色大变。
赵彦拿着信件晃了晃:“这是从你校舍搜出来的,当朝吏部左侍郎亲自给你的信,好大的面子,事成之后保你来年文举榜上有名,你留下这封信应该是怕对方会反悔吧,可惜却你忘了我们东厂最擅长的是什么吗?”
他从不相信有什么巧合,这世间的一切事情,都有利益掺杂在其中。
张朝一个寒门子弟,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会是个迂腐之人吗?那又是什么在驱动他如此大胆呢?唯有利益!
所以他直接让东厂的人去查了领头的张朝,没想到果然查出了问题。
刘阁老也是老谋深算了,吏部左侍郎年事已高,但份量却重,事发之后顶多是革职而已,也没什么损失。
反正这老东西也该退休了。
而选一个寒门子弟,主要是因为好煽动,对方没什么背景,事后天羽帝追究也就是牺牲张朝的前途而已。
“你……你胡说!假的!这是你陷害我!”张朝顿时慌乱起来,看向那些神色惊疑不定的同学喊道:“阉人最擅长栽赃陷害,你们不要信他!”
但他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看你现在这个样子,都已经近乎不打自招了,还要继续狡辩吗?”
赵彦脸上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
“王八蛋!你踏马利用我们!”
“杀了他!杀了这个狗入的!”
“这个混蛋,比阉狗还可恨!”
得知自己被利用后的学子是愤怒的,特别是才刚刚被东厂毒打,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现在直接爆发了。
收拾不了太监,还收拾不了你?
“不要信阉……啊!”
“不要!住手……啊!”
张朝惊慌失措的还击,但他的武道并不算这些学子里最强的,而且双拳难敌四手,直接被众人给淹没了。
等愤怒的众人终于冷静下来再次散开的时候,只剩下一具已经支离破碎的尸体,张朝死得宛如五马分尸。
“厂公,为何不把他留下来作人证呢?”曹瑾有些不解的问了一句。
赵彦淡淡的问了一句:“我们东厂办事,什么时候需要人证了?”
“是卑职愚钝。”曹瑾赶紧认错。
是啊,他们哪用得着那么麻烦,直接上刑,被抓的人分分钟认罪。
而且东厂抓的都是皇帝想抓的。
所以有没有证据重要吗?
东厂之所以能存在,就是皇帝手里的一条狗,这条狗很凶很恶,但只听皇帝一个人的话,所以皇帝喜欢。
只要皇帝喜欢,他们怎么办事都无所谓,只要能达到效果就行,反正骂名是他们背,又轮不到皇帝来背。
“刘阁老那边查的怎么样了?”赵彦把那封信随手丢给了身旁的百户。
曹瑾本来想说还没查到的,不过话锋一转:“查到了他和敌国来往的信件,证据确凿,只等厂公下令。”
证据嘛,随时都能制作出来。
这就叫学以致用,现学现用。
“那还等什么,抄家拿人。”
赵彦漫不经心的丢下一句话。
“卑职遵命!”
……………
此时,朝堂之上。
“陛下,好战必亡啊!老臣代天下百姓恳请陛下,别再打下去了。”
刘阁老感情饱满的跪了下去。
“臣等附议!”
支持他的人也都是纷纷跪下。
天羽帝气得脸色铁青:“好一个代天下百姓,尔等何时都能代天下百姓了?把朕置于何地,尔等也配!”
这话已经是说得很重了。
“陛下……不好了,不好了……”
就在此时,一个守皇城的武将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
刘阁老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何事惊慌!”天羽帝没好气。
武将跪着说道:“文武两院的学子不知为何**,在皇城外跟东厂发生冲突,打起来了,死伤甚多。”
刘阁老脸上的笑容一僵。
朝堂上瞬间炸开了锅。
紧接着纷纷弹劾赵彦。
“两院学子乃国之未来,岂能容阉宦擅杀,请陛下裁撤东厂,严惩提督常威!”刘阁老大义凛然的说道。
“臣等附议!”
这一次是满朝文武都跪下了。
因为他们苦东厂久矣啊!
东厂就像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刀。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
天羽帝脸色阴沉,他当然能猜到那些学子**是为了什么。
他觉得赵彦杀得好!
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是朕养着他们!
竟然跟朕唱反调,一群白眼狼!
“陛下,东厂提督常威求见!”
一名侍卫入宫禀报。
“宣。”天羽帝沉声说道。
“宣东厂提督常威觐见——”
赵彦大步流星,在无数人冰冷的目光中走入大殿:“东厂提督常威参见陛下,陛下圣安,陛下不朽。”
“起来吧,何事。”天羽帝问道。
赵彦大义凛然的说道:“臣是有要事前来回报,东厂查明,两院学子被有心人煽动,欲冲击皇宫,所以臣率东厂阻拦,如今动乱已经平息。”
“一派胡言!他们分明是要来请愿上书,恳请陛下休战!”一个文官满脸怒色的跳了出来怒斥赵彦。
赵彦诧异的看着他:“这些学子都还未到皇城,这位大人又是怎么知道他们的动机,难道大人比亲眼目睹亲自处理此事的咱家还清楚不成?”
“我……”那人顿时是哑口无言。
总不能说是我们怂恿的吧。
“陛下……”刘阁老起身欲说话。
天羽帝直接不给他机会,大发雷霆:“一群有负君恩之辈,竟然妄图冲击皇宫,不管他们有何理由,这与造反有什么区别!东厂发现及时避免了一场动乱,在尔等口中竟然成了擅杀,还要裁撤东厂,下次再有这种突发事件,谁又能这么快的去阻止!”
“启禀陛下,臣还有一事要报,根据被捕的学子交代,他们是受刘阁老所煽动,臣斗胆派人去刘阁老府中搜查,发现通敌信件若干,恳请陛下圣裁!”赵彦单膝跪地,抱拳拱手。
此话一出,顿时群情汹涌。
“胡言乱语!你这阉人,竟然敢如此陷害忠良,真是死不足惜!”
“刘阁老岂是你能诬陷的!”
“恳请陛下斩了此獠!”
和群情汹涌的众臣不同,刘阁老本人脸色苍白,因为他知道,这跟赵彦没多大关系,是皇帝想要对付他。
如果没有皇帝示意,给东厂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怎么草率的栽赃他。
他满脸不可置信之色,没想到皇帝竟然就因为此事就要如此对待他。
这是对他羞辱!是对他的侮辱!
可紧接着又露出自嘲的笑容。
天羽帝不一直是这个样子吗?
天真的是自己才对。
天羽帝面无表情:“常威,刘阁老于国有功,朕可以下旨让他……”
“不必了,老臣请乞骸骨!”刘阁老直接跪了下去,声音有些嘶哑。
他要辞职不干了。
做臣子做到这个份上。
他感觉也没什么意思了。
这样的皇帝已经不配让他效力。
天羽帝也没有假惺惺的挽留,反而还大度的说道:“既然如此,朕做主,不论真假,此事就此作罢吧。”
“臣……谢陛下开恩。”刘阁老俯首大声谢恩,脸上的笑容满是讥讽。
皇帝说此事作罢,显得大度,其实就是侧面金口玉言坐实他的罪名。
刻薄寡恩,暴君,昏君!
这一刻,所有人脑海中都浮现了这三个词汇,但却没人再敢站出来。
正因为再一次认识到了天羽帝的本质,所以才没有人敢出来找死了。
皇帝已经越发刚愎自用了。
他再也不是充钱那个少年。
天羽帝大手一挥:“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
随着天羽帝离去,赵彦才起身。
所有从赵彦身边路过的人,都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特别是那些年轻气盛的官员,就差直接冲他吐口水了。
在他们眼里赵彦就是个奸臣。
赵彦却始终是笑颜以对。
因为他们的看法没错。
他的确就是个奸臣,是个权奸。
可是那有怎么样呢?
他就是为所欲为,谁敢咬他啊?
除了淑妃,还有谁敢咬他?
他是最后一个走出大殿的。
此时天已大亮,雨也已经停了。
一抬头,他就看见初升的红日以及雨后的彩虹,风景是如此的美丽。
“偶尔当个坏人也挺不错的嘛。”
赵彦嬉笑着自语了一句,毕竟他以前都是当好人……应该是好人吧?
一挥袖袍,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厂公,卑职有要事禀报。”刚回到东厂衙门,曹瑾就凑了上来。
赵彦随口说道:“刘阁老那边没抄完就停了,别抄了,陛下说了。”
“厂公,不是此事,是卑职在抄吏部左侍郎家中时,发现了一件好宝贝,特来献给厂公。”曹瑾笑着说。
赵彦不以为然:“什么好宝贝。”
这些太监能有什么欣赏水平。
恐怕在他们眼里,他们被切掉的那根才是他们日思夜想的好宝贝。
赵彦要那玩意儿有什么用?
吃啥补啥?
咦,怪不得gay那么多……这些gay说不定是在下一盘大棋啊!
“厂公且看。”曹瑾跑到旁边,拿起一个古朴的盒子双手递给了赵彦。
赵彦刚一打开,一股剑意散了发出来,险些刺瞎他的钛合金狗眼,但还好他的眼睛就和他的脸皮一样厚。
只是片刻的不适后,他就看清了盒子里面盛放着的物品。
那是一把剑。
一把浑身赤色如火,唯有剑柄乌黑的三尺长剑,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在剑身上刻着“离火”二字。
赵彦握住剑拿了出来,能感受到其中的灵性,居然快要诞生剑灵了。
用仙道对法宝的划分来分的话,这至少是一件初品灵宝,而且是具有成长性的那一种,这就难得可贵了。
意味着不需要添加材料,剑灵能主动修炼,不断提升这把剑的品质。
“还真是件宝贝,这是用什么材料打造的?”赵彦爱不释手的问道。
曹瑾笑道:“厂公,小的问过那吏部左侍郎了,这把剑乃是南明离火玉打造出来的,就知道您会喜欢。”
南明离火玉。
赵彦脑海中浮现出相关的记忆。
在天武大陆极南之地,有一处凤凰古族占据的南明离火山,那里会出产一种特别的火玉,被称为南明离火玉,是被无数武者追求的极品材料。
“他是怎么得到的?”赵彦又来了好奇心,羽国的吏部左侍郎,放在整个天武大陆去看,连个屁都算不上。
怎么会有这么一件好宝贝?
曹瑾是个懂事儿的,早就把这些都打听清楚了:“也是机缘巧合,那老货在外担任郡守的时候,从一小家族手里夺来的,还灭了那个家族。”
“你老货现在呢?”赵彦又问道。
曹瑾笑道:“厂公放心,吏部左侍郎承受不住酷刑,已经自尽了。”
“是谁负责看管的他,这也真是太不小心了,罚俸禄三个月。”赵彦沉着脸,语气严厉的呵斥了一声。
曹瑾答道:“是,小的明白。”
他真的明白了,回去就奖励那个家伙三个月的俸禄,再官升一级。
“你现在干得不错,好好办事,咱家亏待不了你。”赵彦勉励道。
曹瑾连忙表忠心:“小的必定不让厂公失望!”
赵彦收起离火剑,大步离去。
他也就只有几件法宝而已。
玄凤朝天戟,妖皇宫,天青炉,现在加上这个离火剑,总共就四件。
他觉得自己真是太穷了。
如果让其他修士知道他的心思,肯定会恨不得咬死他。
一件有玄凤寄居的灵器,一件可升级的灵宝,两件极品仙器,竟然还敢喊穷,一般的天仙都没他富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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